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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

第 二 章 (2)

事实并不如此,而且正好相反,盗贼横行,官匪不分,天天有人被公开或秘密杀害,天牢以迄两县的监狱人满为患。

但一般说来,普通的小康以下民众,各自自扫门前雪,日子过得相当写意的。

李平平用他的洞察几微目光,与超人的见识和锐利的感觉,冷静地观察这座五光十色,千奇百怪,拥有上百万人口的肮脏皇都。

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光临这座皇都。

他在等,等最佳的时机。

地府鬼判的伤已好了九成,快要完全痊愈了。

扮黑无常的人,接了他的暗器回敬,他挨了自己的暗器一击,幸好命大没中要害,他恨死这个扮黑无常的人,誓要将这个人挫骨扬灰。

可是,天龙地虎两组数百名的高手名宿,没有人知道这位扮黑无常,与另一位戴虎头面具的人,到底是何人物来路。

唯一被查出身份底细的人已经死了,失去进一步追查的线索。

曦春园被人侵入中枢,杀死了五个人。昭武伯曹大将军简直气疯了,几乎用皮鞭揍死当夜的几个警卫头头。

十万火急的紧急追击令中,宣布了赏金的惊人数目:擒获一个,赏银一千两;通风报信因而缉获者,赏银五百两。

悬赏擒捉一个江洋大盗,赏金银很少超过一百两的。

当然,这等于是无头公案。只有一个白衣修罗,江湖朋友知道有这么一个神秘女郎,至于黑无常,虎头人……简直开玩笑。

不久,追缉的热潮渐渐消退了。

近午时分,地府鬼判带了两名随从,神气地进入崇文门附近一栋大宅。

主人陈某,是一位告第致仕的吏部郎中,偕同任满回京待命的南京徐州府知府张汉卿,在大厅招见这位京营的便衣校尉夏将爷。

论官品,张知府比一个校尉高出多多。

问题是,这位校尉是曹府的人,这就配进出王亲国戚之家,连藩王的府第也得开大门迎接。这种荒谬绝伦的事,信不信在你,最好是相信。

“本座带来曹公公的口信,张大人,你听着。”地府鬼判象一个王公,向臣下宣示:“公公对贵官所送的薄礼很不高兴,贵官在徐州府四年仅治河附加捐每年也中馅二十万两以上。”

“老天爷!”下了台的张知府流着冷汗叫天:“治河附加捐完全交由河督胡大人总一调用……”

“你少给我分辨,我只是传公公口信的人。”地府鬼判威风八面加以叱喝:“贵官先后三年,所送的贺礼与寿礼仅有九次,每次总值皆不足千金。这次内调述职,也只有八色珍宝银一千二百两,所以,你可以准备走了。”

“这……”

“吏部公文明天可以发出,改调南京吏部候用。公公说你还算不错,调南京做闲官,已是天大恩惠,你必须另具厚礼前往公公感恩辞行。知道吗?”

“下官知……知道……”张知府嗓门都变了。

“告辞!”

“送将爷。”主人陈某与张知府同时离座送客。

出了陈家,地府鬼判的怀中荷包,多了一张京都常候钱庄的五百两十足兑现庄票,不抽厘金见票要即付。

这是那些大奸大恶们,最正常最公道最讲良心的正当搜刮收入。

灭门破家,也是正常收入。

宁府的戈阳王朱奠滥,就因为不向路皋送年仪,这位路指挥使一怒之下,竟然灭绝天良,诬告戈阳母子乱伦。

结果,调查的御史勘查并无其事,最后,天顺皇帝仅骂了路皋一顿,仍然赐戈阳王母子死,等于是认定乱伦确有其事。

戈阳王母子死后,将尸运出王府,大雷雨天昏地黑,平地水深数尺,天下臣民同为戈阳王呼冤。

似乎,大明皇朝每一代皇帝,都是具有先天兽性的疯子,大明皇朝居然能亨福三百年,真是天数。

鹰犬大多数另有家业,有些在城内,有些在城外,似乎所有鹰犬的家宅,全是********得来的。

宅院里,除了金银美女之外,另养有一些奴仆使女,象是大有来头的豪门暴发户,邻居人人侧目。

地府鬼判的家,在德胜门玉河北岸,那一带是住宅区,他的大四合院也成为附近的禁区。

除了公务之外,白天当值,他就晚上回家,夜间当值则白天除了外出找财路之外,通常窝在家里,与娇妻美妾快乐逍遥。

从曹府交差返家,已经是午后未牌左右了。

顺利办妥一件事,他有两天不需回曦春园当值,除非有紧急事召唤,这两天的时间,他可以自由支配,花天酒地无拘无束,甚至可以无法无天为非作歹,这就是做大奸大恶走狗的好处。

入暮时分,他已经约了几位狼狈为奸的天龙会同伴,至近西直门的上都酒楼会面。

带了几个教坊的粉头作乐一番,返家时已是二更末时分。

内院正房是他的名义娇妻,一个城外小西关的小家碧玉,年纪只有十八九,他却是年过半百的老头了。

内院,是他的禁区,一妻三妾活动天地,只许使女和仆妇进了。十余名健仆值夜,不许接近内院。

这说是说,这里只有他一个男人。

他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两个妻妾伺候他洗漱沐浴毕,披了一袭软罩衫,坐在房中的太师椅内喝醒酒香茶,一面看两位妻妾更衣。

酒为色之媒,看着看着****上涌。

他觉得,在江海闯了大半辈子,闯过无数剑海刀山,总算应该获有了名气声望,到头来显然两手空空,一无所得。

最后,没想到投身曹门三四载,老天开眼赚了这里一份大家业,真是运气来了连泰山都挡不住。

今晚所叫的两个教坊粉头,实在没有自己的妻妾中看,他愈看愈心花怒放。

正想要两个妻妾脱光亵衣轻裙,隔开内外的大排窗突然无风自启。

生活在整天陷害人的环境中,警觉心是保全自己的不二法门。

醉意迅速消失,欲火陡然熄灭,人从太师椅中飞跃而起,出现在床中,一掀帐,枕畔的判官笔已绰在手中,左手的藏暗器皮护套,也迅速套上,扣牢。

灯火摇摇,房内多了一个人,一身白,脸孔也白得令人望之心悸。

红唇、黑眼,是白以外的两种色彩。

黑漆的长发自然地披肩垂抵腰际,真象传说中的女鬼幽魂,即使出现在明亮的灯光下,依然有强烈的慑人心魄威力。

他总算看清了,醉眼并没出现朦胧现象。

“白衣修罗!”他骇然惊呼。

“你认识我?”

白衣裙女人沉声反问。

还有,没嗅到幽香。

那天他受了伤,不敢对付出现的白衣修罗。这时,他终于看出这位白衣修罗,与那天晚间出现的白衣修罗有点不一样。

那天的白衣修罗,脸上戴了鬼面具。这位是涂了白脸,点了吓人的红唇象是血盆大口。

“你……你是吗?”他总算明白了,这位才是传闻中的魔女白衣修罗。

其实,那天晚上叫出白衣修罗名号的人,是扮黑无常的入侵暴客。

“我已经从你们的走狗爪牙口中,得出正确的消息,的确是你咬定我修罗神侵入你们的枢密室,所以传讯天下悬赏捉拿,你否认吗?”

“我……”他怎能否认?

“所以我来找你澄清此事。其一,二十日之前,本修罗神远在河南开封,徐徐向北旅游。”

“十天前,在真定府才得到悬赏捉拿本神的消息,这才赶来仔细调查,已经查个水落石出,的确证明是你地府鬼判的好事。”

“姜姑娘,请听我说……”

“我要带你走,我会给你解释的机会,本修罗神有时候也讲理的。”

“姑娘……”

“我对你们这些残民以逞,藉官府之力率兽食人的妖并无成见,也少在京都行走,与你们没有利害冲突,但你们利用莫须有的藉口锄除异已,剑锋刀尖指向本神,本神就无法忍了。”

“你愿意丢掉兵刀暗器,乖乖跟我走吗?”

“我不能跟你走。”他断然拒绝:“我只能在我的自主范围内,将所发生的事故告诉你,下令对付你的人不是我……”

“我要带你到我能自主的地方,让你送信给你的下令主事人。三方面澄清此事还我公道,你如果拒绝,本神将毫不迟疑擒你,甚至杀死你。”

剑也是白鞘,盘在背上,要是手不够长,仓卒间很难拔剑出鞘。

地府鬼判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有名的凶狠之徒,怎能任由这魔女摆布?何况他并不真的肯自认是弱者。

一声沉叱,他抓住机会先下手为强,不给对方有拔剑的机会。

左手微动,三道电芒悄然破空,人笔随电芒俱进,判官笔发似雷霆。

那天晚上他以一敌二,居然把潜蛟留下了,可以说他的真才实学非比寻常。

在江湖道上,地府鬼判本来就具有一流高手的声威地位,在高手名宿中,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手狠辣阴毒,猝然一击志在必得。

盛名之下无虚士,白衣修罗在短短的三四年中,出人头地威震江湖,没有把握岂敢独自前来示威。

白影微动,三枚问心针从臂下侧飞越,剑吟隐隐,她的剑已不可思议地出鞘,信手击出。

铮一声震鸣,奇准地击中电射而来的判官笔。

这接触的刹那,笔中飞出一星芒影。

判官笔震出偏门,芒影也没入白衣修罗的右上臂内侧。

剑光乘隙射出,地府鬼判的右上臂裂开了一条五寸长的血缝,剑尖继续疾射,指向右肩井。

地府鬼判反应超人,仰面用金鲤倒穿波身法倒在床侧,硬从剑尖前退出,着地奋身急滚,进入房后的盥洗室,砰一声闭上房门。

剑光跟踪疾进,嗤一声贯入室门。

刹那间的交手,变化万千,两人反应之快,无以伦比,高手相搏生死须臾,一照面便决定了谁生谁死。

嗯了一声,白衣修罗不但没将剑拔出,反而一手抵住门侧的墙壁,摇晃着几乎靠在墙上了。

地府鬼判的两个妻妾,钻入床底再也不敢出来了。

三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房门外,探头入内瞥了一眼,小心地进入房中。

黑色的夜行衣,脸上画花斑,灯光下,有如鬼魅出现。

三双鹰目冷电四射,目光集中在靠在门旁的白衣修罗身上,似乎并没感到惊讶。

白衣修罗一咬银牙,拔出剑,但突然脚一软,滑坐在壁根下,手中仍死抓住长剑,浑身脱力。

“夏长江,你给我出来!”身材较高的夜行人,用阴森的口吻叫。

浴室门拉开了,地府鬼判左手扼住右上臂鲜血如注的创口。

右手的判官笔作势防守住中宫,脸色泛青,一步步出室。

“你……凌老兄……”他站住了,定下心神:“你……你怎么乱闯在下的内……内室,未免欺人太甚,夏某冒犯了你吗?”

“混蛋!藩王的内室,凌某也有权进出。”那位凌老兄神气地叱骂:“你很幸运,知道吗?”

“你……”

“你制住了这个扮鬼的女人,她就是白衣修罗?”

“是的,可能是真的白衣修罗姜玉洁,江湖上的魔女,可怕的杀手女暴君。”

“这就可证明曹大人并非玩阴谋诡计,并非明里捉拿白衣修罗,暗中买动白衣修罗向路大人行刺,害咱们穷紧张了好几天。看来,白衣修罗并不怎样嘛!传闻是不可靠的,你这种三流高手也轻而易举擒住了她。”

把地府鬼判说成了三流高手,托大骄傲身抬身价,可把地府鬼判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曹大人,昭武伯曹钦,天龙地虎的主事人。

路大人,指锦衣卫指挥佥事路皋,铁血门的主事人,来头更大。

锦衣卫的人,当然有权出入藩府第的内室侦查,不然,凭什么诬指戈阳母子乱伦?

曹路两家,从狼狈为奸变成互相猜忌勾心斗角。

路皋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完全出于曹家的提拔,到头来,却成了利害冲突的对头。

路皋的忘恩负义,京都的人众所周知。

“凌老兄,不要小看了这个魔女。”地府鬼判冷冷地说:“我这三流高手,一招挂了彩,要不是在下笔中藏针的绝技……凌老兄眼中,她当然不怎么啦!想当年,你老兄在武当大显神威……”

“你给我闭嘴!”神剑天绝怒叱。

二十余年前,武当开山没多久,赫然以内家拳剑宗师大放彩,由于有皇家支持,在武林独树一帜,声势凌驾武林北少林。

因此,也引起不少武林朋友的嫉恨与不满,经常有人登山挑战,但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下山。

十二年前,名列当代风云人物之一的神剑天绝凌云,带五名高手朋友登山挑战,在解剑池拒绝解剑,与解剑池七子冲突。结果,六个人的剑都被丢进剑池。

从此,神剑天绝正式从当代的风云人物中除名。

“你想怎么样?”地府鬼判吓了一大跳,知道这些话激了神剑天绝,对方恼羞成怒,情势不妙。

当然,神剑天绝固然权热势比他大,毕竟不敢公然与曹家翻脸,不会用权势逼他。

“我要这个魔女带走。”神剑天绝沉声说。

“这……”

“你不肯?”

“请便。”他咬牙说。

“魔女的口供,最好不要牵扯到你们。”

“你威胁我吗?”他快要忍不下去了。

“哼!你说呢?”神剑天绝举手一挥。

两个人大踏步上前,先缴了白衣修罗的剑入鞘,立即用铐锁反绑双手,架起往房门走了出去。

白衣修罗浑身无力,软绵绵任由摆布。

“你最好不要玩口供的把戏,真要生死相见,我们会烧起焚天的烈火,你知道我们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