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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

第 四 章 (2)

“长上,不可能是鬼。”一名随从战栗着说:“咱们碰……碰上了妖……妖怪……也……也许是狐……狐仙显……显灵……”

“胡说!”

京都人酷信狐仙,没有人敢称妖精。

京都特大宅甚多,而巨宅经常换主人,正是狐狸最好的建巢所在,因此狐狸生息其间,经常会生一些不可思议的怪事,对狐仙极为迷信,很多人干脆建家祠叩拜呢!

“有形无影,脚下元声,气息连绵不绝,瓦片乱飞。”

另一位胆气稍壮的人说:“长上,如果不是狐仙,那一定是妖怪。”

“胡说八道!给我追!”

“怎么追?”有人惊恐地问。

“长上,救人要紧。”另一位随从说。

追魂姹女睡得不怎么安稳,大概恶梦连连。

妙手摘星狞恶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你可以和你师姐在泉下相聚了。”

妙手摘星阴森的语音在她耳中响起,明晃晃的剑尖,指向她的心坎:“不能怪我,只怪你师姐不识相,死缠不放。”

“咱们江湖男女,生死等闲,哪有工夫在情情爱爱中打滚?我不杀你,你早晚会杀我,我不想死,你死吧!”

剑尖的冷芒令她心寒,一闪及体。

她大叫一声,一惊而起。

阳光透窗而入,暖洋洋满室光明。

哪有什么妙手摘星?哪有贯心的利剑?

她发现浑身全是冷汗,睡在一张铺在干草中的草席上,原来是一间柴房,没有任何家具,却悬着一顶蚊帐,难怪没蚊虫骚扰。

其实,京都夏天也罕见蚊子,苍蝇却多。

她吃了一惊,掀帐而起。

“这是什么地方?”她自言自语。

记忆中是鲜明的,她记得,一个朦胧的怪影,将她从妙手摘星的肩上抱过,扛在肩上,耳听风声呼呼,头晕目眩,然后失去知觉,如此而已。

看着自己,高贵华丽的翠绿衫裙,已经皱得一塌糊涂,这就不象是一个高贵的淑女了。

没错,她所记得一切事故历历在目,不是假的,更不是做梦。

柴门响起了叩击声,她几乎惊跳起来。

她来不及有所反应,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年近花甲的老村妇,手中捧着一个大包裹,一个盛食物的柳条蓝。

“小姐睡了老半天,想必饿了。”老村妇脸上挂着和谐可亲的笑容,沉静地放下食篮和包裹:“大白天,你不便到院子里活动,老身替人带了几张烙饼,暂且充饥,晚上才能离开。”

“大娘,这……这里是……”

“这里是小宛村,地近白云观。”

老村妇蹲在一旁打开食篮盖,里面有一叠烙饼,一只碗,一壶茶:“昨晚五更天,一位的公子爷,抱着你出现在家后院。”

“老身不敢惊动家里的人,将你安顿在柴房,破晓前,他又来了,带来了这只包裹。”

“哦!大娘,那位公子爷……”

“蒙着脸,老身没看清。”老村妇含糊其辞:“公子爷留下话,说请小姐尽快南下远走高飞。”

“他……”

“他说,他碰上了大仙,大仙把你交给他照料的。他说,他不认识你,只知道大仙交代的话。”

“他说,包裹里有衣裙,有金银,有路引,小姐可能打开看看。”

“他最后说什么报仇急不在一时,小姐珍重。后来便一直不曾再来,目下已经是未牌时分了。”

大仙,指狐仙。京师人士胆子大才敢说孤仙,也表示不怎么相信真有狐狸精存在,但又不敢完全不信。

相信的人,都尊称为大仙,以免狐仙捣蛋恶作剧崇人。

原来她睡了一天,怎么可能,象她这种人,累了二三天不眠不休,小事一件,即使累垮了,睡下去风吹草动也会惊醒,居然大白天恶梦连连。

“我不甘心啊……”她心中狂叫。

龙爪翻江韩一龙本来是一个小水贼头头,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有头有脸高手,吓唬铁拳快腿凭的不是名头和武功,而是在曹家做走狗的身分。

其实他的走狗身分并不高,一个做眼线小角色而已,负责城外南部一带地盘的侦查,不时乘机敲诈恐吓捞些油水,如此而已。

傍晚时分,他仍然带了两个同伴,到了京都酒坊,一眼便看到李平平一个人,占了一副座头独酌,几小碟豆干果下酒物,两壶高梁已喝了一壶,脸上已有了五六分醉意,自斟自酌自得其乐。

“嗨!好象很写意啊?”他怪笑着打招呼,神情倒也和气,象是和老朋友打招呼,与上次在燕京老店,摆出恐吓面孔不同。

“韩老兄,哪能写意?找人事没着落,跑来跑去都累了,花钱象流水,有赔不赚,正在发愁呢!”李平平摆出苦脸诉委屈:“三位,坐,

请你们喝两杯,这小东道我还做得起。”

龙爪翻江招呼两个同伴落坐,四个人凑成一桌。

“那就谢啦!我这两位弟兄,姓赵、姓钱。”他含糊地为李平平引见两位同伴:“上次在燕京老店,那位孙兄胆小如鼠,一声不吭就溜掉了,当天半夜就快马如飞过了芦沟桥,真没意思。等于是替你去祸消灾,那种人你最好别惹,吃你一顿也是应该的。”

“分享吗?哦!韩老兄好象很忙?”

“忙?那叫累人。”龙爪翻江苦笑,似乎不知道怎么得意:“出了一大堆纰漏,日夜奔忙,真是见鬼。”

京都酒坊菜楼,只供应一些现成的下酒小菜干果,店伙片刻便张罗停当。

“出了纰漏?”李平平替三人斟酒:“你们来头大,人手足,天大的纰漏也可以摆平,怕什么?上次孙老兄提到黑豹,没两天就听说黑豹在这里作案,好象杀了许多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是呀!杀了一个退休的河南御史全家,顺手牵羊劫了大笔财物,连镖局的保镖全宰了。”龙爪翻江说得象真的一样:“黑豹是为钱杀人的杀手,顺手劫财顺理成章。”

“咱们的人查不出丝毫线索,他本来就是一个天下闻名来无影去无踪的独行杀手,咱们并不想浪费时间追查不休。”

“那你们忙些什么?”

“反正有好几处可怕的男女,还有只能捕风捉影不知底细的混蛋。”

“已经有线索指出,这些狗男女在城内藏身不得,已经逃出外城外藏匿,因此咱们负责去外地侦查的人,累得盘疲力尽。”

“有线索就抓人呀!”

”抓个屁!”龙爪翻江一口气干一大杯酒,显得心中烦恼:“他们都是功臻化境的杀手,轮不到我这种人去抓。”

“哦!小李,你还记得那个姓费的女人吗?”

“记得呀!她好象……好象被一个姓汤的带走了……”

“是呀!把她送给一个姓陶的人。”

“什么?居然把她送人。”

“别大惊小怪,小李,在京都,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姓汤的浪得虚名,昨晚被她跑掉了,你如果发现她,通知我一声,我会给你好处的。”

“好吧!我看到她,一定尽快通知你,你找她……”

“不是我找她,而是姓陶的发誓要找到她。”

“姓陶的是什么人?”

“你最好不要知道他是什么人。”

“别买关子,韩爷。”李平平含笑催促。

“反正是谁都不敢招惹他人,可恶透顶。”龙爪翻江为表示自己消息灵通,也为了表示愤怒,不假思索乘机发泄心中的不满:“他把人弄丢,谁也弄不清是真是假,却咬定是咱们的人挖他的墙脚,装神弄鬼把他的人夺回,责成咱们交还,简直欺人太甚。”

“这可把咱们累惨了,所有的人全往外派,配合他的人遍搜城内外,片刻也不得安宁。”

“哈哈!你却在这里偷懒喝酒。”

“胡说!进食时光,不是吗?”龙爪翻江撇撇嘴:“我饿着肚子能穷奔波呀!”

“姓陶的人,也全派出来了?”

“他们的人更怒。”一名同伴开心地说:“一个个被骂得狗血淋头,这么多平日吹牛充好汉的所谓高手名宿,一个到手的女人也丢掉了,骂得一点也不冤。”

“午后不久,那个什么神剑天绝凌云,在八里庄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听说其中一个女人很象白衣修罗。”另一个同伴也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结果,六个自命不凡的高手一个疑犯了没找到,闻报赶来的三绝秀才,狠狠地煽了神剑天绝几耳光,精彩极了。”

“哦!三绝秀才?是不是那位姓陶的?”

“没错,他就是铁血门的门主。”龙爪翻江卖弄自己消息灵通。

“这家伙神秘得很,很少在外露面,住处有十余座窟,比兔多了好几倍。其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真正喜爱落脚的秘窟,仍然有人知道。”

“你一定不知道,很泄气是不?”李平平用上了激将法。

“哼!可别忘了我是强盗头头,侦查布线踩盘子,我是行家中的行家。”龙爪翻江大拍胸膛。

“你算了吧?现在你可不是强盗头头,而是算管用的踩盘子线,所知有限。”

“你懂什么狗屁?去你的?”龙爪翻江不承认也不行,话锋一转:“今晚不再走动了,得早些回城,好好睡个大头觉,明天还得起个大早听差遣呢!小李,喝!”

龙爪翻江其实不是小眼线,而是颇被重视的干员,在朝阳门附近的小街,也弄到一座小两合院做住宅。

他并没成家,仅弄来几个女人伴宿兼仆妇,养两个小厮,家里平时很少外人走动。

小两合院,只有前后两进,两侧有邻居,没有厢房,中间的小院子只能作为冬天晒太阳的地方。

灰影跳落小院子,能撬开门或窗,就可以登堂入室。

这灰影十分了得,两扇内堂门整个卸下来。

龙爪翻江睡得很熟,大概累垮了。朦胧中,他两眼发直挺身坐起。

有人在床口,掀起蚊帐伸手将他拉下来。

他和床上伴宿的女人,身上一丝不挂,赤条条地被逼领到房侧的园旁坐下,象个没有知觉的行尸。

平时不点灯睡觉,桌上的菜油灯发出朦胧的幽光,他不以为怪,事实上他对外界反应已毫无感觉。

灰影傍着他坐下,伸手轻抚着他的天灵盖。

“你知道三绝秀才的住所,知道他喜欢住宿的地方?”灰影用怪怪的音调说。

“是的,连他的副门主天娇欧良的秘馆,我也一清二楚。我一直就对铁血门的人怀有戒心,所以暗中留意他们的活动情形,情势不对以便早谋对策。铁血门的人,一直在做铲除我们的打算,一旦发动,我得早些远走高飞。”他十分合作,知无不言。

曹家的天龙地虎人手虽然多,但先天上就被路家铁血门所克制,路家大权在握,一旦无法两立,曹家的胜算不会超过三成,难怪龙爪翻江有远走高飞的打算。

“我曾经踩过他七处秘窟,一直就掌握不了他的行踪。韩一龙,把你所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告诉我。”

“好的……”

过了半个时辰,灰影离开了。

已经三更大了,曦春园的内堂依然灯火通明。

几个首要人物,正在向陆续赶回的几个走狗大发雷霆。

“你们全是些饭桶!”飞云神龙脸红脖子粗,火气旺大拍案桌:“你们这么多人,却象没头的苍蝇,到处乱飞乱撞,找不到任何线索。

人家几个人,就几乎捉住了白衣修罗,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长上,弟兄们的确尽了力。”一名大汉垂头丧气说:“咱们不该逼得太紧,把那些混蛋全逼到城外躲藏,再多的人手也不够分配。

假使他们躲在城里,咱们才有翁中捉鳖的机会。”

“胡说八道。”飞云神龙又猛地拍案桌:“假使他们躲在城里,咱们这里恐怕将会大白天也闹刺客,谁也受不了,咱们的脸往哪儿放?”

“只要他们来闹,就有捉住他们的机会呀!”

“狗屁!”

“长上,你是否感到可疑?”右首一位留了大八字胡的人岔开话题。

“什么可疑。”

“按理,闹刺客的应该是路家,对不对?”

“这……”

“可是,刺客却不断地找上我们,热闹得很,来来去去男女都有,而路家却太平无事。唯一可疑的女杀手追魂姹女,并非是向路家行刺的刺客,是报私仇找妙和摘星算帐的人而已。”

“唔!是有点可疑。”

“是不是咱们办事的人弄错了,目标弄反了,张三成了李四?”

“不可能的。”飞云神龙以行家的权威性口吻说:“而且,包括白衣修罗在内,来的杀手没有一个真正的超拔行家。即使是这些小有名气的杀手,也不会张冠李戴弄反了目标。”

不远处,传来一声金钟的轻鸣。

“混蛋!又来了。”飞云神龙激怒得跳起来:“传话下去,今晚再让这些狗东西跑了,一律取消三个月的津贴,罚一个月站堂。”

灯光一一熄灭,人声倏止,应变的措施比往昔进步多了,没有任何乱的表现。

人都潜伏在各处暗影中,任由刺客长驱直入。

来了不少人,曦春园的人却不见在外拦截。

追魂姹女出现在一处屋顶上,她已经地发觉情势不太妙,怎么看不见一个警卫?看不见一星灯火?终于,她看到右面的一座厢房厅,出现两个白色的身影,正沿屋脊向她飞而来。

“是你们?”她横剑相候:“我!追魂姹女。”

“原来是你。”最先飞跃而至的白衣修罗收剑说:“很不妙,他们在等候,等咱们往屋子里钻,以静制动。”

“不要进屋找,看来,咱们杀手行业的人,愈来愈难混了,除了暗杀之外,玩不出什么花样啦!”

“他们不出来,咱们就躲在街上等机会,用飞刀袖箭要他们的命。”另一位白衣人是母夜叉施冰清,所戴的鬼面具十分吓人:“暗杀省事多多。”

“我是来寻仇的,与买卖无关,所以我不能暗杀。”追魂姹女提出反对暗杀的理由:“飞云神龙出卖我,我要和他了断,无论声望、地位、武功,他都比我强十倍,我不信他有乌龟胆量,躲在房中做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