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2)
“不可能。”斗宿一口拒绝:“王老哥已经不在此地,目下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行踪。”
“侄女必须见到王大叔,以了解家先祖的骨骸,被迁来此地的经过情形。”
“老朽不知王老哥目下在何处,很可能已抵达赣南,何时返回此地,谁也不知道,可能需要一年半载,或者永远不会回来了。”
“侄女……"“唐姑娘,你没有任何理由见王老哥。”斗宿不再客气:“你姐弟在湘潭挖令祖骨骸的经过,咱们这儿的人一清二楚,老实说,有许多人不敢苟同。现在,你可以看到令祖的坟莹,怎么挖,那是你的事,没人会反对。
“王老哥对这件事甚感不快,所以决定撒手不管,活的人才重要,死人的灵骸没甚么好 争的。”
“没见到王大叔,侄女是不会走的。”唐姑娘的态度异常坚决。
“那你就到鹿仙寨去等吧!”斗宿向原信抱拳为礼:“总爷,在这里,你将受到尊敬,但请不要过问其他的事,请见谅。言尽于此,告辞!”
斗宿向主人江谦一打手式,转入内堂匆匆走了。
“唐姑娘如果留在敝寨,无任欢迎。”江谦向唐姑娘笑吟吟地说:“如嫌不便,请回鹿仙寨安顿,明早老朽再派人前往,领贤姐弟祭扫令祖的坟莹。至于小王爷的这八位随从,敝寨简陋恐怕难容佳客,所以留与不留,姑娘可以斟酌。”
笑里藏刀,不啻明白地表示此地不留佳客,只允许唐姑娘姐弟留下,人随从必须返回鹿仙寨,明显地敌规吴锦全的人。
斗宿的态度,更明白表示对这件事的不满,也明白地表示对湘潭方面的动静,明月山的人一清二楚,毫不隐瞒对吴锦全仇视的态度。
“假如咱们坚持留在贵寨呢?”八随从的首领狞笑着问。那双经常放射出阴森冷电的怪眼,狠盯着主人江谦,眼神极为凌厉摄人。
“不会有人款待诸位。”江谦泰然自若,不为对方凌厉的目光所摄。
“你呢?也不尽东主之谊?”
“我?我不会留在这里。”
“为何?”
“因为这里已经是空寨。”
“唔!人都撤走了?”
“不错,撤走了。贵主人小王爷十分精明,十天前便派人前来潜伏蹑踪了,而且已经查出箕水豹的山寨在严仙山紫气谷,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贵主要大队人马,已经包围了紫气谷。”
“咦!你的消息—…·”
“山区进出的人十分单纯,外人的一举一动,很难逃过山民的眼下,所以贵主人所包围,只是一座空寨。
“王老哥不希望得罪我们这些贪心的贵宾,因此空寨以待,免伤和气,他不屑为了你们这些贫鄙之徒,而牺牲弟兄们的性命。”
“如果在下留下你们,箕宿会不会牺牲你们几个人?”随从首领快要露出狰狞的面目了。
“你留不住我们的。”江谦信心十足地说。
“真的呀?”
“没有骗阁下的必要。”
“在下要试试。”
“最好不要试。”江谦指指堂屋四周:“堂屋共设有二十具喷简,瞬息间可喷出满堂瘴毒,只有诸天神佛,才能不受瘴毒侵害。”
“唔!你们有备……”随从首领脸色一变。
“不错,有了万全准备,假使诸位不是伴同唐姑娘姐弟同来,结果你去想好了。诸位请吧!江某送客。总爷,失礼处尚清海函,日后当起府谢罪,请。”
江谦伸手送客,原信讪汕地说了几句客套话,招呼唐姑娘姐弟告辞。
”江谦几个人不送客,站在原地抱拳相送。
“江爷,我在鹿仙寨等候王大叔,不见不走。”唐姑娘在堂回郑重地说。
是吗?只要你有时间,那就等吧!”江谦的语气不怎么客气了:“箕宿王老哥是否能在 三年两载返回,谁也不敢保证,你会等到头发变白的。如果你想在这里守令祖的坟,我们会欢迎你的。好走,姑娘。”
返回鹿仙寨住处,半个时辰后,吴锦全带了大群爪牙沮丧地返回,果然扑空,紫气谷山寨中空空如也,连鸡犬也没留下。
所有的人都心中明白,箕水豹并没有远走高飞,他所组成的所谓义军,只是名义上的组织,平时散处各村寨,是与外间少往来的山民,有事即揭竿而起,才正式打起义军的旗号。因此这附近数百里山区的山民,很可能都是义军的一份子。
这里,是箕水豹的根基,不可能放弃,风声一紧,暂时躲起来而且。
吴锦全十分后悔,不该一时激忿,歼除了雪峰山的群盗,因而惊走了箕水豹,得不偿失。
根据他先遣人员所获的消息,箕水豹两天前还在紫气谷出寨现身,而且事先布置了埋伏,准备与侵入山区的人决战。
岂知雪峰山盗群溃败的消息传到,箕水豹便失了踪。
搜索加强了,志在必得。
从鹿仙寨居民的神色变化猜测,箕水豹也在积极部署,估计很可能招来大援,准备作生死存存亡的决战。
吴锦全不在乎大援,他也在积极部署。
一早,来了四名山民打扮的壮汉,前来促请唐姑娘姐弟,前往坟场拜家乃祖坟莹。
吴锦全摆出堂皇的阵势,带了四十余名随从,伴同唐姑娘姐弟同往,连香烛与家品都准备齐全,丝毫不需姑娘费心,真有点大仁大义的气概。
坟场在明月山的南麓。位于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脊上,四周松柏参天,风景美丽视界广阔。
百十座山民的坟墓,不规则地散布在前缘。最上面,一排九座大坟,每座坟前面都建了祭台、祭坛、景亭、神道碑,庄严肃穆气象恢宏。
南天燕于唐秉忠的坟,是西首的第三座。
中间一座,是故太师何腾故的衣冠家,一代孤忠,大明烈士,成为这些草莽遗民的精神象征。
礼失求诸于野,在与世几乎隔绝的丛莽山区,尚可看到人心不死的气象,而城市里,尤其是繁华的城市中,早已看不到故国衣冠的风貌,人心早已死了。
祭扫的紊文得节,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
除了唐姑娘姐弟悲痛逾恒之外,原信三位遗臣孽于老泪纵横,而其他的人,谈笑自若根本不当一回事,连湘潭六太岁也毫无戚容无动于衷。
礼成,唐姑娘姐弟由夺命一枝春与蓝田姐妹,扶至景亭歇息。
“唐姑娘,要不要将令祖的灵骸起出携近桐城故里?”夺命一枝春柔声问。
唐姑娘神色惨淡,欲言又止。
她本来就是不远千里到湘潭挖坟的,目下找到真坟,那得不挖。
“我得考虑考虑。”她终于发话了。
“考虑?”夺命一枝春一怔:“那你来干什么?”
“郑大姐,谁敢保证坟内真是家先祖的骨骸护她说的理直气壮。
“这……”夺命一枝春一楞:“在湘潭陶公山,你毫不迟疑动手挖……”
“彼一时此一时。”她打断了夺命一枝春的话:“我要见到箕水豹之后,证实确是他将家祖的灵骸偷迁来此,才决定是否要挖。”
“这是我的主意。”缓步入亭的吴锦全说。”一举两得。”
“消息已经走漏,卖水豹恐怕早就逃出千里外去了。”夺命一枝春苦笑:“咱们白忙了一场。”
“女人,你不懂。”吴锦全用权威性的口吻说。“宝藏必定藏在此地的某一处地方,这里也是亡命者的逃避术,箕水豹肯丢掉这里的基业远走高飞?他一定躲在某一处秘密所在,我会把他逼出来的,哼!”
“我总觉得有甚么地方不对。”夺命一枝春显得有点心神不宁。
她是个江湖女亡命,见多识广,加上女性的敏感本能,已经感觉潜在的凶险。
“有甚么不对?”吴锦全信口问。
“也许,我心中有点虚。”夺命一枝春不安地说:“似乎感觉出箕水貌不是容易对付的人,我们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有效监伺下。以现在来说,四面的山林中,好象都潜伏有监视的人。”
“我派有不少潜伏的人……”吴锦全得意地说。
“我是说箕水豹的人。”
“那是一定的。”唐姑娘突然以老练的口吻说:“他已经把这一带山区的山民亡命,与及隔邻的赣□山区不法之徒,暗中组成一股庞大的暴民组织,气候将成。这一带山区的人,都是他的眼线。假以时日,****无可避免。”
“不可能的。”吴锦全信心十足地说:“他根本不成气候。
雪峰山盗群,泰半是他早年的盗伙,他连雪峰山盗伙也无法掌握在制,成得甚事?”
“他如果仍以匪盗面目号召,那才不值得重视呢!”唐姑娘的话,一点也不象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弱女子。
“你是说……”吴锦全神色一变。
“反清复明义军。”唐姑娘冷冷地说。
“这……废话,你怎知道?”
“他们已经向我有所表示了。河南方面的日月盟首领叫关一孤,真名叫凌霄客关崇岳,盟坛建在信阳州,他就是从湘南潜赴河市活动的,他也是当年投效何太师的江湖义士之一,可知箕水豹这里的组织,必定与日月盟暗中勾结呼应,不能掉以轻心。”
“咦!你……”吴锦全吃了一惊。
他并非为了箕水豹建了义军组织而吃惊,而是被唐姑娘反常的言论吓了一跳。
“我就是知道,别忘了这儿的人把我看成自己人。吴爷,有些事你应该多费心,不要被难见形影的金珠财宝蒙住了心眼。”唐姑娘冷冷地说完,不理会吴锦全的惊讶神情,扭着小腰肢出亭去了。
“我……我忽略了些甚么……”吴锦全盯视着她的背影喃喃地自语,眼中放射出怪异的光亡。
同一期间,严仙山的山径上,蔡小玉和张碧瑶姑娘,一身村姑打扮,用布卷盖了剑,泰然向紫气谷走。
山区有不少村寨,山径经常有人行走,村寨之间居民往来不绝,并非蛮荒纪域,事实上与平原地带的村镇并无多少不同,她俩的出现并不其反常。
“我们孤身前来,确是太过凶险。”张碧瑶一面走,一面说:“小玉妹,我们似乎不该来。”
“来的人愈多,凶险越大。”蔡小玉不以为然:“人多了,就不会有人出面打交道。碧瑶姐,你怕?”
“不怕是假。”碧瑶苦笑:“我倒不在乎箕水豹那些强盗,而是怕吴锦全那些暗中活动的人行凶,那些江湖枭雄行事不择手段,不能不防。”
“只要他们不大批埋伏,我们应付得了。”
“很难说,比方说,吴锦全的师父神剑安澜,一个人出现拦截就够了,你我应付不了他。”
“应付不了我们就跑。”小玉俏皮地桥笑:“他一个位高辈尊威震天下的老前辈,他敢撒野?最好是臭骂他一顿,看他的脸往那儿放。”
“他那种老而不死本来就不要脸,会怕你骂呀?”碧瑶的见识不是小玉所能企及的,看法正好相反。“就凭他神剑安澜会隐起身份暗中作怪的情形看来,他那将名头声誉当作一回事?
“你说咱们应付不了就以的主意。却颇为管用,往林深草茂的地方窜,用暗器定可阻止他穷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