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2)
“在下要……要知道你们是……是何来……路……”蒙面人浑身象是僵了,语气依然强硬。
“我们只是莽莽红尘中,两个渺小的小姑娘,但为了某些有关世道人心的事,愿意付出一切去做,包括付出生命。”
“你们不是来手箕水豹夺宝的?”
“我们不需要所谓的宝,渺小的人是很容易满足现实的。
阁下,你还没回答本姑娘的问话呢?”
“你是说……”
“百里光。”
“我是奉上命所差,身……不由己。”
“百里光是什么人?”
“是这一带山区发号施令的人,是可以左右箕水貌的人,到底是谁,上级好象还没查出根底。”
“原来你们还在捕风捉影。”
“这……”
“说!”
“找到箕水豹就知道了。”
“你的长上是谁?”
“金刀伏魔仇泰。”
“搜魂公子的忠实爪牙!”碧瑶脱目惊呼。
她已从李宏达的口中,知道在湘潭时,金刀伏魔曾经派人向李宏达动爪子,阴司三煞出动了不少人,居然查不出金刀伏魔的下落。
“你……你们知道搜魂公子?”蒙面人打一冷战。
“我,云华山张碧瑶。”
“罢了……蒙面人惊恐地叫。
“搜魂公子目下在何处?”
“不知道,我们从来就不曾见过公子的真面目,连金刀伏魔也只能等候公子派人指示行动。老实说,是否真有搜魂公子其人,连金刀伏魔也心中存疑,也许只是一个代号,或者一个组织名称而已。”
“金刀伏魔目在何处?”
“在一个叫凤田的小村办事。”
“凤凰山的风田村。”
“我也不大清楚,山区内处处有村寨,那记得那么多?我们对山区并不熟。”
“你甚么都不知道?”碧瑶语气转厉:“念在你诚心吐实份上,浇了你一命,但是……”
“在下立即逃出山区,远走高飞……嗯……”
碧瑶心硬如铁,出其不意一掌拍在对方的灵台穴上。
蒙面人向下猛一挫,双目一翻,冷厉的眼神倏然消失,换上了茫然迟滞的眼神,浑身肌肉一松。
“我们快赶往凤田村。”碧瑶收了剑:“金刀伏魔为人精明干炼,很可能找到百里光或箕水豹的藏身处,但愿我们能赶上,快!”
小玉似乎更急,领先急奔。
先前与两位姑娘打交道的中年老道,站在尸体分若有所思。
四个蒙面男女的尸体尚温,但早已气绝,剑贯人胸腹,怎能不死?
为首的蒙面人是唯一幸存的人,蒙面巾已拉掉了,露出三角脸、吊客眉、鹰勾鼻,一双三角眼茫然无神,坐在路旁的草丛中,呆呆地向前直视,口中哺哺地念念有词,不知到底在说些甚么!
也许,只是一些毫无意思的声音,或者无意识所发的本能呻吟。
老道身侧,多了一个仙风道骨相貌清癯的花甲老人,青衫已变成灰衫,一双老眼仍然炯炯有神。
“是利害冲突而火拚的结果?”花甲老人问:“四具尸体都是一剑毙命。”
“是的,一剑致命,而且是在接近的刹那间被杀的,连一招也没有躲开。”老道苦笑:“贫道不便接近,因此没听到他们打交道的情形,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利害冲突而引起的火拚,无法料定。”
“认识那个被弄成白痴的人吗?”
“三年前,贫道行脚江宁,见过这个人……”
“哦?”
“他叫甚么见我生财高天禄,一个在黑道凶名昭著的杀手。”老道掳起蒙面人的右手衣袖,露出系在手臂上的大型喷筒:“这恶贼善用令人浑身软麻的毒烟,出招时喷出,武功比他高明百倍的人也会上当。”
“他们是来找我的?”
“找你,也找箕宿。那两位小姑娘总算做了一件好事。文老,咱们最好跟去看看。”老道说。
“可是,明日寨那些人……”
“箕宿会处理的。满狗人很多,爪牙全是些了不起的高手中的高手。文老,你不是个江湖人,与江湖人打交道,你必须信任箕宿,让他专心全权处理,好吗?”
“也只好如此了!”花甲老人长叹了一声:“如果他们单纯为了向箕宿讨取珍宝而来, 事情就简单多了!”
“但不简单,是吗?”
“我就担心不简单。走吧!跟去看那两位小姑娘到底是何来路。”
两人脚下一紧,循两位姑娘的去向走了。
最先离开紫气寨的,是罗北海一群人。
不久,金鞭太岁一群男女悍贼,也失望地撤走了。
他们既失去张龙、赵虎的踪迹,也找不到两位小姑娘,双方皆失去目标,犯不着作无谓的拼搏。
没有目标,还有甚么值得拚的?
紫气寨重新成为空寨,寂静如死城。
不久,张龙赵虎重新出现在寨中心的饲堂前。
两人站在阶上举目四顾,盾心紧锁,脸上仍留有忧虑不安的神情,似乎并不因入侵的人撤走而安心。
“这样人来人往不断搔扰,到底有完没完?”张龙烦躁地说:“如果我能作得了主,哼!我不集中全力埋葬了他们才怪!”
“他们会失望地离开的,急什么呢?”赵虎显得老练些:“也许他们能停留十天半月,或者三五十日,一无所获,能羁留多久?
“山中日子难过,这些人能过得惯这种苦日子吗?要埋葬他们,你知道我们得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吗?后果如何?”
敞开的调门突然踱出李宏达村夫打扮的身影,发出一声轻咳以引起对方注意。
两人吃了一惊,警觉地转身,猎又已完成攻击的准备,反应十分迅疾。
“后果是,大军云集山区,这一带庐舍为墟。”李宏达泰然自若地说:“姓吴的是征南大将军固山贝子的义子,固山号称南天王,湖北湖南都是他的统治军区,你们如果埋葬了他,这一带数百里的村寨,将鸡犬不留,百年内不会恢复旧观。
“这些,就是箕水豹所以投鼠忌器,不敢有所举动的原因所在。呵呵!两位是箕水豹的弟兄吗?”
“廿年前箕水豹就不复存在了。”张龙沉声说:“你还不死心吗?”
“把豹的斑毛刮掉,仍是一头豹……”
“你又是甚么?”
“猎人。”
“猎人?”
“猎豹的人。”
“去你的。”张龙怒叫,猛地疾退两步,猎叉横扫而出,威吓的成份比伤人多,但被扫中就灾情惨重了,叉沉力猛,很可能扫断腰脊。
李宏达大手一伸,抓住了一股叉尖,左掌循叉杯向前一拂,有骨折声传出。
“哎……”张龙惊叫。
张龙左手握叉杆的大拇指折断,手一松,巨大的震崩力道传到,右手的虎口崩裂,倒退丈外猎叉易主。
“我要算水豹的下落。”李宏达将在来的猎叉向赵虎一指,虎目中冷电四射:“或都昂日鸡、危月燕,我不信他们真能窜能飞。”
“少做清秋大梦!”赵虎厉叫,进步叉发猛虎摇头很招,叉尖一晃,挟风雷破空吐出直取中宫,力道千钧,速度惊人。
“挣!”一声暴震,李宏达信手挥叉接招,潭铁猎叉相接,火星飞溅。
赵虎双手虎口裂开,叉脱手翻腾飞抛出五丈外,飞行的被风声有如风雷,可知震飞的劲道骇人听闻,接把的力道强烈三五倍,才能将沉重的猎叉震飞出五丈外。
赵虎骇极狂叫,仰面摔倒。
李宏达大踏步欺近,又尖下指。
“我要箕水豹的下落。”他的声音提高了一倍,叉作势下刺:“他不介意别人挖南天燕子的坟墓,而且不在明月山左近窥探,必定贪生怕死的躲在甚么地方苟全性命,你必须招供……”
右面二三十步外的一座茅屋上,传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声震全寨。
“要找天上的星宿何不问我?”屋顶出现的花甲村夫朗声说:“哈哈哈……在山区苟全性命的人真不少,但天上的星宿却不是苟全性命的人……”
“好,在下就问你。”李宏达倒提措叉,向那座茅屋走去。
“上来问。”老人点手叫。
茅屋的草每年通常加一次,三两年甚至全部更换,人如果脚下重了些,干的茅草碎烂脚向下陷,除非是新换盖的,屋顶决不容许有人爬上走动。
而这位老村夫脚下的干腐茅草,丝毫不曾变形,似乎人浮在上面的,人竟没有重量。
“你是危月燕。”李宏达在下面兴奋地叫:“你果然在这儿,你飞不了……”
人陡然飞升,飞弹出两丈外轻灵迅疾,手中仍然握着沉重的双股猎叉,似乎人与叉皆失去重量。
一声狂笑,危月燕双手齐扬,十余块飞蝗石势如暴雨,更象洒出的弹丸,向身在空中的人扬射。
破风税啸声传来,说明劲道十分惊人。
飞蝗石出手,人立即飞升,后空翻倒翻腾三匝,消失在茅屋后,越脊而过身影美妙,轻功出神入化。
先前落脚处的茅草,竟然不曾碎烂,仅留下浅浅的凹痕,似乎飞升时,脚下并没用上什么劲。
果然身轻似燕,危月燕绰号名副其实,李宏达不用猎叉击石,左手大油一挥,罡风乍起,近身的飞蝗石如被狂风所卷,回头反飞。
他双手握叉,美妙地前空翻飘落在屋脊上。
危月燕出现在另一座茅屋顶上,迎风卓立神定气闲。
“好!老夫碰上劲敌了。”危月燕喝采:“咱们先玩玩,看你配不配与老夫打交道。哈哈哈……”
长笑声中,身形侧射、飞起、滑降,真象鸟一样展手脚当翅飞翔,无声无息飘落在三丈外另一座茅屋顶上,再一闪形影俱消。
李宏达不得不丢掉猎叉了,对方超经轻功令他心中暗惊。
他不再卖弄,直接了当用飞跃的身法狂追,起落间快速绝伦有若电射星飞。
可是,他的快并没能占优势,危月燕地形熟,折向极为灵活,而且机会把握得十分准确恰当。
等他的身形飞升,便准确地折向,轻而易举地摆脱他的蹑尾追逐,始终避免与他同处在直线上。
人毕竟不是鸟,不可能在半空中折向飞翔,追遍了全寨二三十栋茅屋,双方各展绝技耗报了不少精力,危月燕依然摆脱不了李宏达的紧迫追蹑。但李宏达如想在短期间贴近出手攻击,也势难如愿。
两个超尘拔俗的轻功高手追逐,速度与技巧各擅胜场,以出神入化形容决不为过。尤其是李宏达的速度,已达到体能的极限,起落间乍现乍隐,宛若电火流光,形影依稀难辨,好几次蹑在危月燕身后。
假使没有参差不齐的房舍可供闪避,危月燕决难逃脱他的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