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1)
好美好媚的姑娘,半夜出现在旅店的客房外,旅客即使不敢亵渎误认为神女,也会怀疑是狐仙。
水汪汪的动人明眸,惑然地打量高高坐在桌上面的逍遥公子,眼神不住在变。
“唷!你是怎么啦?”姑娘终于忍耐不住了,悦耳的嗓音甜腻腻地:“不是神坛嘛!你怎么扮起神佛来了?是存心唬人吗?”
逍遥公子其实是用双手的食指,将自已撑在凳上的,看上去是坐在凳上,但臀部距凳面还有一寸,这种坐式,极像五台苦行僧的瑜珈坐功,两个食指的支撑力十分惊人,说难真难。火侯到家时,一个指头也可支撑老半天。
他眼神一动,感到心潮汹涌。但这种心潮并非警觉或惊疑的悸动,而是心理与生理上的本能反应。
“喝!好美的姑娘!”他由衷地称赞:“半夜裹在客店四处游荡,你会引起一埸暴动。”
“是吗?”姑娘似笑非笑腻声问:“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在练功。”
“什么?练功?见鬼了!”
“信不信由你。”
“什么时侯啦,还在练功?骗人。”
“用不着骗你。你知道,练功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个出来闯道的人,整天在名利中打滚,玩阴谋耍诡计,一天到晚都在计算别人,那有闲工夫和心情继续苦练?要不抓住机会就练,今后将永无进境了。”
“那你……”
“我只要有机会就练,所以我能一直保持良好的精进境界,不论时地,不管环境是否凶险,能练就练,所以我逍遥公子在江湖逍遥了四载,活得十分如意。”
“唔!很了不起。”姑娘嫣然一笑:“我也经常抓住机会苦练,所以我闯了鬼蜮江湖,迄今为止,一直就十分如意,从没吃亏上当。”
“姑娘们闯荡江湖,上当吃亏那还了得?两年你能一帆风顺十分如意,那是你走运。”
他放手坐下停止练功:“请问贵姓芳名呀?我姓乔……”
“乔冠华,我知道。”姑娘显然有所为而来:“我姓夏,春夏秋冬的夏。喂!我可以进去吗?”
“哈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五福客栈呀!”
“客栈里是非多,你一个美绝尘寰的年轻姑娘……”
“本姑娘从不在乎蜚语流长。”
“好吧!你很勇敢。”他跳落地面:“不过,话讲在前面,你有胆气闯,进了房门,一切后果自已负责,我说得够明白吗?”
“够明白了。”夏姑娘毫不忸怩地举步入房,媚笑如花,走动时莲步轻移,仍禁不住臀波乳浪出现,那双灵活,慧诘,水汪汪的媚目,表现出反道学的叛逆性,无畏地在他身上流转。
“请坐。”他取下凳摆放在桌旁:“没想到来的是你这么一位水葱似的美人儿。呵呵!二君一王一定昏了头,改派你来软的,他们应该知道我逍遥公子是软硬都不吃的难缠浪子。不过,无可否认地,姑娘们长得美,办起事来毕竟够份量方便多多。夏姑娘, 我会给你机会。”
“哦!原来你在等二君一王。”夏姑娘在他对面坐下:“你认为我是二君一王派来的人?”
“不是吗?”
“嘻嘻!你不是看我在发抖吗?害怕得发抖。”夏姑娘无顾忌地娇笑,红馥馥的秀颊绽起一对笑涡儿,又美又媚迷人极了,当然并没真吓得发抖,而是媚笑得花枝乱抖。
“真的呀?”他半真半假似笑非笑。
“江湖朋友不论黑白魔邪,提起二君一王很少有不发抖的,并不奇怪。本来,我出道的前些日子,本来打算投靠二君一王请他们提携一把的。”
“你没去投靠?”
“没有,我受不了他们那些爪牙们的嘴脸,所以决定自已闯天下。”夏姑娘明白表示不是二君一王的爪牙:“总算运气不差,真闯出不小的名气呢。”
“成了女英雄?”
“嘻嘻!你看我像个女英雄吗?”
“不太像。”
“怎么?”
“你太美太媚了,真有一笑倾国的风华。名动江湖的三朵花,好像有一朵是出身武林世家的侠女,据说可称之为女英雄,可惜我无缘得见颜色。”
“你是说碧玉兰花。”
“你穿一身碧蓝衣裙,是不是碧玉兰花?”
“你地江湖逍遥四载,声誉鹊起名动江湖,带了一群身手高明,武功深不可测的男女随从,按理应该消息非常灵通,怎么误把冯京当马凉,连碧玉兰花的底细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混的?”
红艳艳的樱口一撇,美好的琼鼻一皱,那神情又媚又俏皮,动人极了。
他一愣,心中一跳一荡。
“我从不多管闲事,也不屑去发拙别人的隐私。”他苦笑:“天下大得很呢!人也太多太多,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把每个稍有名气的人底细摸清。像姑娘你……”
“我姓夏,碧玉兰花姓司空。”
“对,隐园小筑司空世家的千金,千幻剑司空长虹的女儿。”当然他对有名气的人不陌生:“但是,闯荡江湖的人,随意捏造绰号姓名隐起身份平常得很。司空碧玉和你一样,在江湖成名露脸也是最近两年的事,在她没爬上风云人物之前,虽则她是侠义世家子女,应该堂堂正正扬名亮万,但难免诸多顾忌,隐起真正身份何足为奇?夏姑娘,你一直就没说出芳名和绰号。”
“那重要吗?”
“是的,闯荡江湖的人,姓名很可能是假的,绰号反而容易引起注意。”
“引起注意,也就是引起戒心?”
“不错。”
“我不想引起你的注意。”
“为何?”
“困为你逍遥公子的声誉不佳,风评不好。”
“不错,我逍遥公子既不是侠义英雄,更不是人间大丈夫,专干黑吃黑的勾当,招摇撞骗无所不为,哈哈哈……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喜欢欣赏美丽的女人,像你这种貌美如花,又娇又媚的可人儿……”
“你给我灌迷汤,又捧又骂。”夏姑娘水汪汪的媚目中冷电一闪即没,随即发出迷 人的媚笑:“逍遥公子名不虚传,相信你地情埸上必定无往而不利。先说正经的事,好不好?”
“好哇!我目下最正经不过了,所以对正经的事颇感兴趣,其他的事日后有的是时间解决。对勾引良家妇女,我这人从不像急色儿一样恶形恶像的。呵呵!夏姑娘的所谓经事,不知是否对我有利?说啦!”
“请不要过问阎知县的事。”
“阎知县的事?”他一愣,像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问题出乎意外,难怪他发愣。
“你逍遥公子出名的慷慨豪奢,不在乎区区一些值不了多少金银的枉法赃囊……咦!乔兄,你……你怎么啦?你……”
逍遥公子的虎目张得大大地,身躯猛然一震,仰面便倒,口中有白沫涌出,倒下就声息全无。
夏姑娘突然飞跃而起,到了窗台前,烛火摇摇,幸而并没熄灭。
她火速探囊取出一包药沫吞服,侧首向窗外猛吸新鲜的空气。
这片刻,她嗅到了淡淡的异香,感到头脑一阵晕眩,再片刻方神志倏清,服下的防迷香药物药力行开了,几乎被迷香摆平啦!
不用猜,她也知道逍遥公子被迷昏了。
她还不够精明,自以为是。逍遥公子坐在内面,她在外,迷香飘入室,按理房门是唯一的通路,微凉的晨风从门口吹入,从窗口逸出,如果被迷香弄昏,第一个中迷香的人应该是她,决不可能是逍遥公子。
如果她聪明,该知道迷香吹入,该是她到了窗口以后的事,逍遥公子是迷香吹入的前一刹那摔倒的。
威麟堡的空灵香,是迷香药物中的至尊,也奈何不了逍遥公子。
“原来是你呀?”她那明媚的微笑出现了,凤目中的煞气消失:“无情浮香可以薰倒十丈内的猛虎。吴大姐,我可没惹你呀!而且,我又不是男人,你实在用不着对我无情,你该不是有意冲我而来的吧?”
房门口站着一个老太婆,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毫无表情,但一双锐利的眼睛丝毫不显老态,像一双猫的眼睛,在光线朦胧下显得更明亮。
“我要这个人。”老太婆举步入室,指指昏迷了的逍遥公子,眼中有戒备的神色:“我不但对男人无情,对女人也不例外,凡是妨碍我行事的人,下手无情。哼!你好像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你的易容术并不高明。”夏姑娘迎面拦住:“去年三月天,你在荆州诱杀荆州三豪,用的就是今天的老妇打扮。那次我恰好行脚荆州,事不关已冷眼旁观,知道所有的经过,对你有相当的了解。”
“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哼!你已经妨碍了我的事。”
“同样地,你已经毫无理由地用无情浮香暗算我。”
“你不是逍遥公子的随从?”
“不是。”
“情妇?”
“无情花,你的心和嘴都不要那么脏好不好?”夏姑娘粉脸一沉,阴森的眼神慑人心魄:“我比你更憎恨世间的人,但我有理性,不伤害无辜。你已经第二次伤害到我了,你得为你的行为负责。”
“哼!你……”
“你不要哼,你名女人三朵花的名号吓不倒我。你心狠手辣的无情花吴倩武功仅算第二流的,凭真才实学,你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我的事很忙,无暇和你胡缠。”无情花反而软弱了:“既然你与逍遥公子无关,我不和你计较。我要把人带走,让开!”
“咱们只有一个办法,解开眼前的僵局。”
“你是说……”
“谁活谁就带他走。”夏姑娘阴森地说。
“你……”
“你可以施展无情剑术,用无情迷香相辅。”夏姑娘手一动剑已出鞘向前一引:“我从不使用暗器,更不屑使用下三滥的迷香毒物,凭拳剑收买人命。拔剑吧!我给你公平一决的机会。”
她说的是实情,如果不给对方公平一决的机会,凭她拔剑的骇人速度,剑一出便可将无情花控制住,说不定剑出人倒。
无情花吃了一惊,甚至不曾看清剑是如何出鞘的,反正看到手一动光芒乍现,剑尖已出现在眼前,距胸口不足一尺,阴冷的剑气扑面生寒,如此而已。
向后退了两步,无情花这才拔剑出鞘,先前目空一世的傲态一扫而空,换上了极端警戒的神情。
夏姑娘毫不迟疑地挥剑主攻,发出一声阴冷的低叱,剑发飞星逐月,电虹急剧吞吐,一剑连一剑快速绝伦地点出,毫无顾忌地走中宫正面强袭,攻势之猛烈无与伦比,强烈的,澈骨奇寒的神奇剑气,如山洪决溃绵绵狂涌而出,似乎整座外间皆被寒气所撼动,隐隐的风雷声,却又表示出劲道在阴柔中暗隐可怕的浑雄异力存在。
“铮铮铮……”无情花镇定地封架,将一招防守绵密的云封雾锁发挥得淋漓尽致,连封八剑,退出房外仍然不现空隙,有效地遏止夏姑娘的剑长驱直入,甚至曾反经击回敬了三剑,几乎夺回主动反客为主,可知无情花的绰号不是平白混来的,湖江道有她三朵花的地位。
退入幽暗的院子,无情花获得活动的空间,先前局促在房中有如鼠斗于窟,力大者胜,有利于主攻的人,现在空间增大,可以闪避回旋,就可以发挥剑术的神奥精微招式了。
一声冷叱,无情花抓住反击的机会了,压力似乎突然增加了三倍,一口气狂攻了十余招,反而把夏姑娘逼得换了十余次方位,仍难摆脱绵绵不绝的狂野剑势控制。
一对雌老虎打出了真火,打出了无穷杀机,彼此功力相当,剑术同样高明,短期间很难分出胜负来,更难作生死一击的决死拼搏。
屋顶上,先后出现八个黑衣人,看到两女在飞腾的剑影中奔东逐北,皆感到莫名其妙,不知两女是何来路,为何在此地狠拼。
他们不想加入,也懒得理会。为首的人传出一声呼哨信号,立即有五个人轻灵地跳落。
另三个后下,在房外戒备把守。
五个人进入房中,籍微弱的烛光,看到了昏倒在桌下的逍遥公子。
“咦!这小辈死了?”为首的黑衣大汉讶然叫,身形一晃即至,到了逍遥公子身旁,伸手抓人。
“孙兄且慢!”另一名黑衣人急叫:“即使是死人,也不可大意……”
可是,为首的黑衣大汉艺高人胆大,手已经向下伸出,岂能示怯?哼了一声,身俯手落。
“哎…”大汉突然狂叫,身躯凶猛地飞翻而起,翻越地下的逍遥公子上空,似乎身躯硬梆梆失去活动能力,飞翻一匝,砰一声摔了个手脚朝天,鬼叫连天起不来了,好象脊骨已被摔松啦!像倒了一头大牯牛,地为之动。
而倒在地上的逍遥公子,却在原地站得笔直,神色泰然地用手挥长衫的尘埃,似乎刚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他站起的情景,其他四个黑衣人竟然不曾看到。
“咦!你……你怎么……”先前向同伴发出警告的黑衣人骇然惊问。
“躺在地上等死!”逍遥公子俯身拾回自已的摺扇,微笑着轻扇:“天杀的,我逍遥公子真是走了霉运啦!但不知道冲了哪一个该死的值日太岁,祸事没完没了,真应了一句话,祸不单行。”
“你就是逍遥公子?”
“如假包换。呵呵!你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