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2)
“你不能插手,陈前辈。”黑衫客大手一伸虚拦:“注意你的身份地位。”
“你……”
“千万不要偷偷泻放你的散魂香,泻香管就暗藏在你的左袖内。在下虽然不怕你的歹毒散魂香,但毕竟仍有些少戒心,万一心中一紧张,很可能冲动得失手砍掉你的左手,倒楣的决不会是我。”
“你也敢吹牛说大话…”鬼王恼羞成怒,猛地一掌拍出,腥风乍起,无俦的劈空掌力猝然急袭。
黑衫客同时出手攻击,掌同时吐出。
蓬然气爆声中,鬼王登登登急退三步,脸色泛苍,摇摇若倒。
“比内劲,你如此而已。”黑衫客傲然地说,手按上了剑把:“听说老鬼你的剑术极为奇奥,称为鬼剑,在下要领教高明。”
另一面,五湖老妖鸭舌杖缓缓向前点出,杖身传出奇异的震鸣,要用毕生参修的内功行雷霆一击。
“人老气力衰,所以老不以筋骨为能。”姑娘的右手也缓缓伸出,意在用纤手扣抓鸭舌杖:“用你的阳罡内功冒险破釜沉舟一搏,你不认为自已太老了吗?”
晶莹如玉的美好纤手,距杖身还有八寸左右,蓦地手指似乎冒出白色的雾气,肌色也突然泛起银光。
鸭舌杖的奇异震鸣,突然剧增一倍。
五湖老妖眼中出现骇绝的表情,握杖的双手一震。
“分经大真力……”
随着惊骇的叫声,五湖老怪飞退两丈,只消慢了一刹那,鸭舌杖传来的撼心分经邪门怪劲必定及体。
蕙芳姑娘抓住了杖,慢了一刹那。
“带走你的兵刃。”她娇叫,将杖飞掷而出。
五湖老妖竟然不敢接杖,向侧一闪,转身随杖急跃,从后面抓住了杖,如飞而遁。
氤氲鬼王不敢与黑衫客拼剑,乘机溜之大吉,窜入高梁地内,老鼠般钻走了。
兄妹俩不再理会,取道奔向北关。
“哥哥,我要去找逍遥公子。”姑娘一面走一面说,似已下定决心。
“小妹,真有此必要吗?”黑衫客眉心紧锁。
“只有他才能帮助我们。”
“那可不一定哦!何况他也是前来…”
“据我所知,他慷慨豪奢,日费千金,行囊丰盈财力雄厚,前来行劫只是游戏风尘的怪行径而已,只要动之以真诚与大义,他会放手的,甚至可以帮助我们对抗二君一王,希望在他的身上。”
“可是,他…他的为人…”
“也许他真是花花公子,有财有势的年轻子弟,那一个不是花花公子?”
“那你…”
“只要他肯帮助我们,我愿下地狱。”姑娘神色凛然地说,但随即发出一声低喟。
“小妹…”
“哥哥,我自有分寸。”姑娘低头急走,叹息一声:“为了完成爹的心愿,粉身碎骨我甘之如饴。”
同一期间,五福客栈上自荆东主,下至提壶供水的店伙小厮,一个个心惊胆跳,叫苦连天。
第一批公然结伙强行进入客院的五个人,是一名年约半百,仙风道骨颇象有道全真的老道,和四位三十上下骠悍道侣,一个个满脸横肉,戾气外露。只消看第一眼,就知 道来意不善。
荆东主是老江湖,知道老道的来历,所以心中叫苦,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二君一王,一扫两光。
这位老道,正是凶名昭彰的二君之一,无极元君无极丹士。
其实,这恶道根本不是玄门丹士,而是举动,气质,外表,皆近乎天师道弟子,驱神役鬼的假玄门道人,恶迹如山心狠手辣的妖道。
客院有小花厅,逍遥公子泰然接待恶客。侍女小孤在旁张罗茶水,奉茶毕站在主人身旁卓然俏立,清澈灵秀的明眸,留意一切动静,她是很尽职,而且忠心耿耿的侍女,也是主人的最佳助手,小小年纪见过无数大风大浪。
“你是第一个胆大包天,公然杀了贫道七位朋友的不知死活狂妄小辈。”老道的语气,一点也没有修真之士应有的修养:“你以为你去年杀了魔眼毒龙,凭这一点就胆敢向二君一王的权威挑战吗?”
“无极道长,你说这种话就不公平了。”逍遥公子镇定地说:“在下是受到挑衅的一方,有权自保,也有权保有自已所得的利益,所有的举措,目的只在自卫。在下的声望名头份量有限,绝对无意向高手名宿挑战,贵友基苦苦相逼,相打无好手,死了认命,错不在我。”
“你少给我牙尖嘴利强辞夺理,你知道贫道的来意?”
“知道。”
“那你还不准备跟我走?”
“哈哈哈哈…”逍遥公子忍不住狂笑。
“有什么好笑?”老道不悦地问。
“笑你。”
“贫道好笑吗?”
“是的,你比一头猪还要愚蠢。”
“什么?”老道愤怒地拍桌而起。
“你实在不象一个闯了大半辈子道的前辈名宿,更不象一个声威显赫的风云枭霸。”
“岂有此理!”老道火爆地叫。
“一个闯道的人,必须具有闯道的英风豪气,具有玩命的大无畏精神与意志,生死等闲,活得有骨气,死得轰烈,怕死的就不要奢言闯道。俗语说,人死留名,豹死留皮。老道,你连这点见识都没有,你是怎么混这大半辈子的?告诉你,连一头小羔羊,也不会乘乘地跟你进屠埸任你宰割。你要我跟你走任你宰割,你是什么东西?你给我赶快滚!你只是一个狗仗人势,浪得虚名妄自尊大的混蛋,不配与乔某平起平坐。”
一顿刻毒的讽刺怒骂,可把自取其辱的无极元君激怒得快要疯了。
逍遥公子确是动了无名孽火,这老道简直欺人太甚,说完拂袖而起。
“小孤,逐客!”他愤然加上两句暴喝。
“孽障该死!”无极元君厉吼,一掌拍在桌上,倏然暴起。
四名壮年道人同时一分,座椅四分五裂。
一声并不震耳的声响传出,坚固的八仙桌寸裂而塌。
灰雾激涌,随即金蛇乱舞,雷声霹雳狂震,整座厅堂成了炼狱,人影已杳,刺鼻的怪味与硫火味充溢在空间里,门窗格格急摇,似乎地亦为之撼动。
“哎…”传出一声狂叫,一个壮年老道从雾气涌腾中,发疯似的冲出厅门外,砰一声摔倒在院子里,蜷缩成一团象个刺。
“快救…我…”壮年老道蜷缩着狂叫:“背…背部筋…筋缩穴…”
冲出另一名老道,收了剑急扶同伴。
筋缩穴上贯入一枚小小的金针,难怪老道吃不消,再慢些就要痛得全身抽筋。
是小孤姑娘的暗器,没击中无极元君,却把这位壮年老道整得灰头土脸。
院子四周的屋顶上,分别站着四个人:逍遥公子,小孤,小羽,车夫卓勇。
无极元君终于出来了,厅内行法一击,白费气力,没能困住逍遥公子和小孤,对方是如何出厅的?五个老道竟然毫无所知。
“在下知道你的底细了。”对面屋顶上的逍遥公子阴森森地说:“你的妖术五雷天心大法,道行浅得很,还奈何不了区区在下。”
“你下来!”无极元君怒叫,但神情上已经色厉内荏,先前的傲态一扫而空:“你逃得快,但决难逃过贫道的炼魂大法。贫道要超度你,炼你的三魂七魄。”
“先不要吹牛,妖道,你那些邪术,道行还不够高深,早晚在下会将你送下十八层地狱,但不是现在。”逍遥公子泰然地说:“我逍遥公子做事颇讲道义,如非绝对必要,决不惊世骇俗在公众埸所波及无辜。你这种示威举动有助你提高声望,在下不会让你如意,你想让旅客把你看成神仙,休想。你走吧!再不知趣,在下必定用最阴毒的暗器杀你,你那位门下弟子只算是小惩罚而已。”
“孽障你…”
“除了阴毒的暗器之外,还有最霸道的暗器。”逍遥公子指指右面屋上的雄伟车夫卓勇:“我这位车夫,手一动,保证可将五丈外的地行仙送入地狱九幽。妖道,你还是走的好。”
“公子爷,让小的送他们下地狱。”车夫卓勇的嗓门有如乍雷:“追魂夺命,穿心一箭;别说是地行仙,大罗金仙小的也可以将他化骨扬灰。”
“好,你们狠。”无极元君打退堂鼓:“咱们没完没了。”
老道其实心中发虚,在厅内窄小的空间突然发动,也劳而无功,自已反而受伤了一个人。
目下暴露在广阔的光天化日下,妖术的威力有限得很,就算对方抗拒不了,四处游走奔窜并非难事,用阴毒与霸道的暗器反击偷袭,后果十分可怕,再不走可就下不了台啦!
“在下将加以无情的反击。”逍遥公子沉声说:“谁想打地下那些金珠的主意,在虎口夺食,在下也将加以无情的反击,不死不休。”
无极元君恨恨地带了门人走了,客院的厅堂一团糟,妖道不赔,逍遥公子只好认了。
无极元君这次估计错误,知已不知彼亲自出马,岂知却灰头土脸,带了一个受伤的门人撤走,二君一王的声威,从此直线下落。
相反的,逍遥公子的名头,却愈来愈响亮。
成名的最佳途径,就是向成名的风云人物挑战,在初出道的毛头小伙子来说,这正是求之不得的好机。
二君一王的名头比逍遥公子高得太多,真不该亲自出马断送自已的既有地位。
消息传播甚快,无极元君狼狈地带了受伤门人出店,消息便已不径而走,有心人更加快地传播,希望二君一王垮台的人多的是。
客院的厅堂不能使用了,逍遥公子请店伙弄来一张茶几放在走廊上,面对院子由小孤伺候他喝茶。“快近午了,甘锋怎么还没回来?”他向坐在一旁的小孤说,眉心紧锁:“我有点不放心。”
“公子爷,甘叔是成了精的老江湖,请不要替他耽心。”小孤脸上有无邪的笑意,她本来就是一个小美人,文静无邪的微笑十分超脱:“地方蛇鼠恐怕都躲起来了,打听消委实不易呢。”
“我要亲自到各处走走。”逍遥公子脸上仍有不安的神情。
“小孤期期以为不可。”
“唷!你学悼文还真有点文味呢。”逍遥公子笑了。
“强将手下无弱兵。”小孤嫣然微笑:“公子爷文才武功佼佼出群,侍女岂是弱者?”
“小妖怪,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作侍女的?”
“是小孤自己要做公子爷的侍女。”小孤脸上出现阴霾:“小孤处身在九幽地狱,是公子爷用血汗把小孤救出生天的。小孤这条命,一生一世……”
“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全赶走。”逍遥公子苦笑:“都是你们这些人,尤其是甘锋夫妻俩,偏偏搞什么以奴婢自居的把戏,把我捧出来当主人。这一来可好,花花公子的坏名声落在我头上了。有你们这些人跟着,我逍遥不起来,我真怀念当年孤家寡人逍遥自在的日子。”
“除非公子爷厌倦了游戏风尘的生涯,否则赶小孤不走的。”小姑娘细心地替他斟了一小杯茶:“也许甘叔伉俪希望有一天能重建藏剑山庄;卓叔尚未快意恩仇心愿末了。也许他们会离开公子爷,必须完成未竟之志。而小孤和小羽命运多舛,已经是孤零零孑然一身,公子爷要赶我们到那儿去呢?”
她脸上有安详的微笑,但灵秀的明胖已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拚命的忍着,不让泪水挂下来。
“小孤,你长大了,你知道吗?”他微喟:“三年,一千多个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一直把你当小妹妹看待,跟着我读书练武,你知道为什么?”
“公子爷……”
“不要流泪,小孤。”他拍拍小姑娘的肩膀:“我希望有一天,你能重建孤云别墅,重震你爹孤云申家的门风与威望,别让那些曾经谋害申家的鬼魂,在泉下快意,这是你的责任。哦!听说你爹生前,还有一些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