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湖汉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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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

第十四章 (3)

金笔秀士惊魂初定,暗叫幸运,收了笔向两位鬼面人抱拳施礼。

“谢谢两位临危援手,大德不敢或忘,可否请教两位尊姓大名?在下敖世伦……”他诚恳地道谢。

“我知道,你叫金笔秀士。”赶走五丁力土的鬼面人说:“小兄弟,你真不该出面,严知县固然可恶,他也许该受报,但施行报应的人决不是你,师出无名,你忘了你侠义门人的身份。”

口气相当托大,金笔秀士知道对方的身份地位一定比他高。

“晚辈……”他期期艾艾地说。

“严知县的保镖非常了得,你毫无希望。奇怪,严知县确是被人掳走了,真的不是你?”

“晚辈去晚了一步,人没见到。”

“今晚驿馆共住了三个知县,全被掳走了。我以为所有的人,都在打那位博平阎知县的主意,岂知三个知县都遭了殃,岂不可怪?”

“晚辈一位朋友,被那介休严知县不问情由,硬指是匪类,酷刑逼供,身死大堂被头箍锁破了颅骨,因此晚辈发誓要那狗官抵命,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走吧!咱们去仔细查查看。三个知县中,那位应山知县颜耿文是个好官,我想替他尽一分心力,走!”

三人脚下一紧,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忙中有错;急功心切更是错误百出。

由于闻风赶来的人愈来愈多,志在必得的人都有同一念头:尽快下手。谁都想早着先鞭,所以爆发了这场匆匆忙忙、糊里糊涂的争夺战,知县们一到驿站,所有的人迫不及待不约而同一起发动,错误百出自是意料中事,闹得乌烟瘴气,杀得昏天黑地。

脱离现场要快,而且走得愈远愈好,这是作案的金科玉律。因此事发后不久,几乎重要的人都出了城,这些犯罪专家偷渡城关的经验丰富,两丈多高的城墙,三四丈宽的城壕,阻拦不住这些为非作歹的行家。

天快亮了,雨也小了。

出东门约五六里,路通无极、嵩城两县,有一条横跨在滹沱河上的中渡桥。

桥东半里地,向南岔出一条小径,小径尽头就是有名的中渡贡宅,江湖朋友称之为真定贡家。

贡姓算是稀有的姓,因此江湖人反而容易记忆,而宅主人飞虎贡延津的飞虎绰号,反而没有贡延津三个字更为人所周知。

当然,在黑道无数高手名宿中,飞虎贡延津的名号并不怎么响亮,除了轻功不错敢斗敢拚之外,武功修为只能名列三流人物,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在本地稍有名气而已,甚至还没有五福客栈的东主五路财神响亮。

中渡贡宅,也就是二君一王的秘窟,明里的住处却在城内掩人耳目,谁知道这些一等一的高手名宿,会暗地里躲藏在一个三流人物的宅院里?

只有最精明的有心人,才知道其中隐秘。

所谓秘窟,可知藏的人并不多,人多出入濒繁,很难避过仇家的侦搜。

大多数的人,皆在城中吸引敌对的人,让那些人追错方向疲于奔命,分散对方的注意。得手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偷越城关急奔贡家藏匿,行动有计划一切尽在意料中。共有七个人,一个背上有掳来的俘虏,冒雨一阵急走,平安地过了中渡桥。他们却不知,先片刻已经有人藏身在桥头的草木暗影中,留意往来的人。贡家是一座大宅,后堂中点起了灯火。七个人都穿了夜行衣,黑巾蒙面,完全是贼的打扮。

留守在家的有十几个人,有人接下湿淋淋被打昏了的俘虏,兴高采烈往大环椅里一放。

“不必等公羊前辈回来,咱们先问口供。”那位留守的高瘦花甲老人,坐在主座大环椅中发令:“问出秘密启运珍宝的下落,等公羊前辈那些人一到,就可以立即安排另一步妙计了。”

“屁的妙计!”还没脱掉夜行衣的一个人说:“咱们有几个人送了命,善后的事多得很呢,那能立即进行另一行动?你们在马钦差身边的人,只会一股劲说干、干、干,怎知咱们干活的人辛苦?哼!”

“唷!你关老哥发什么牢骚呀!咱们……”

蓦地,有两个人同时惊叫起来。

“这是阎狗官吗?他会交?”

两个人正在察看昏迷不醒的俘虏,看出毛病来了。

“咦!难道他化装易容了?”第三个人也讶然叫。

内厅宽阔,十几个人也没感到拥挤,这一叫嚷,所有的人都向俘虏围过来。

“该死!什么化装易容?你们捉错了人。”那位花甲老人怪叫,几乎要跳起来。

“什么?捉错了人?”带俘虏的主事人吃了一惊:“也明明说他是阎知县呀!可是……脸貌……”

有人立即双手齐动,弄醒俘虏。

啪啪啪啪!另一人用不轻不重的手法拍双颊,帮助同伴将人救醒。

俘虏终于醒了,嘴角流血仍在糊糊涂涂。

“你是不是阎知县?”主事人不死心,揪住俘虏的领口将人揪起厉声问。

“问个屁!”花甲老人接口嘲弄地说:“你认识阎狗官,我也认识阎狗官,咱们这里的人,有九成的人认识阎狗官。你明明知道不是阎狗官,还问什么?你认为他像阎狗官吗?要不,就是咱们这些人昏了头认错了。”

俘虏还没完全清醒,怎知揪住他的人问什么?这时总算逐渐清醒了,疲倦的双目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是阎知县吗?”揪住他的主事人再次厉声问。

“是啊?我是颜知县。”他强作镇定大声答。

“你不是!见你的鬼!”主事人把他重重地推坐在椅中,举掌要揍他。

“我本来就是颜知县。”他书呆子的顽固脾气冲上脑门:“你们这些是什么人?为何……”

“啪”一声响,主事人一耳光把他的话打断。

“你这狗东西!谁要你冒充阎知县的。”

“你这歹徒岂有此理!”他国字脸膛本来就颇有几分威仪,被打耳光依然不惊不惧: “我颜耿文先后出任三县县丞,两任知县,谁不知我是一个强项书生颜耿文?难道我会冒充我自己?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不法之徒?”

强项书生颜耿文七个字,所有的人总算听清了。

这些人要捉的人是知县阎忠,而不是颜耿文。

天雨混乱,投驿匆匆,而动手劫人的人又操之过急,个个抢先动手,唯恐被别的人所擒走,事先根本不知驿馆同时有三个退职的知县投驿,更不知鬼使神差三个知县住在一栋官舍里,更不知道三个知县的姓读音相同。

黑夜中一听对方是阎知县,打昏就背走,半途再和追逐的人缠斗,那有工夫仔细察看查问擒来的人是真是假?阴错阳差笑话闹大了。忙中有错,错的代价也太大了些。

“你……你不是阎忠?”主事人仍不死心。

“阎忠住在我的邻舍,你们……”

“天杀的混蛋!你……”主事人崩溃了,凶狠地一掌劈向颜知县的天灵盖。

斜刺里来一只手,架住了下落的掌。

“你打死了他,如何向公羊前辈交代?”花甲老人厉声间:“他一定以为你把阎知县带回来了,必定以为你在中途掉包,谁知道你是否真的出卖了我们?”

“老天爷二!……”

“叫老天爷也没有用,好好想办法补救你的错误,也许还来得及。”

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所有的人皆惊跳起来。

三个人刚抢出厅门,想查看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小心!”花甲老人在内叫:“是公羊前辈带人赶来了,一定有人不死心跟来,引起了搏斗,大家赶快带兵刃出去……”

“啊……”抢出的三个人狂叫着摔倒。

两支剑狂风似的卷入,交叉搏杀凶狠绝伦,所经处有如风卷残云,剑到人倒,眨眼间便冲上堂,地下倒了七具死尸。

后面跟入一个矮小的人影,像老鼠般窜走,令人看不清形影,手中的匕首更为阴狠辛辣,把那些又惊又怒四面闪避的人,一个个出其不意摆平,下手狠辣,出手便向要害招呼,一沾即走,留下的必定是濒死的人。

灯火大部份熄灭,厅中幽暗,一冲错之下,人已死掉一半,说狠真狠。

花甲老人凑手不及,想找兵刃已来不及了,剑已排空而至,百忙中大吼一声,连环劈空掌全力劈出自保,要用内家绝学作生死一拚。

一支剑抖出一朵剑花,风雷骤发,劈空掌力被剑气震得四散而分。

另一支剑乘隙突入,无情地贯入小腹要害。

“呃……你们是……”花甲老人抓住贯入小腹的剑,话未完,剑抓不住后收离体,空气灌入腹,内脏立即堵住了剑孔,全身气散攻消。

厅口又出现一个人,与先前杀入厅的三个人一样,穿夜行衣戴黑面罩,迎着向外冲的一个人吐出一掌。

远在八尺外的人嗯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向下一仆,挣扎难起。

“从后面撤,快!”这人向已层光里面的人,正背起颜知县的三同伴叫:“我断后,把他们引到郊野玩玩,不必等我,走!”

来如风雨,去似轻烟;好一场出其不意的快速搏杀,如汤泼雪,似虎入羊群。

“啊……”这人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吸引大宅内的人注意,从容不迫退出院子,跃登屋顶在屋顶缓缓向东走,像是在屋顶上散步。

大批从府城撤回的人,潮水似的向后院涌。

有人发现屋顶上的人影,呐喊声中,纷纷上屋追逐,向东追出贡宅,追入郊野渐追渐远。

贡宅共遗留下卅余具尸体,没有一个活口。所以,主事人根本不知道掳回来的人,是颜知县而非阎知县,还以为掳回的阎知县破人夺走了。同一期间,金笔秀士与两个鬼面人,跳城出了南关外,跟踪两个黑影,冒着细雨紧蹑在后面。

他弄不清自己为何跟着这两个鬼面人走,也许是鬼面人临危援手的感恩作用吧!他这两天对两个鬼面人的活动略有所知,但不知他们的身份底细,与身份不明的人同行,是相当危险的事,尤其他们用鬼面具掩起本来面目,他一个侠义门人,真应该保持距离,以免蜚语流长。

但他毫不迟疑地与他们结伴,无暇进一步权衡利害;世间有些事,是不需谨慎地仔细权衡利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