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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2)

第 六 章 (2)

“要在高邮动手?得手便入湖远遁?”

“请勿追问。”他拒绝透露。

“那些湖匪……”

“有猪婆龙纠合九股水贼助势,定可事半功倍,有什么不对吗?”他无意中透露了玄机。

高邮湖长宽一百五十里,与附近各大湖河流贯通,形成方圆数百里的泽国水乡。湖中有洲岛,港汊密布,平时即使天下太平,也有水贼生息其间。

目下天下大乱,成了亡命之徒的逃遁处。假使抢劫运贡船成功,驶入湖汊深处,出动十万官兵,也难找到踪迹。

“那么,该在北面的樊良镇或界首集动手了,那是内河的出水口,出口便是白马湖。在这里,船到手后无法从水棚入湖。”绝剑追问。

“不要追问好不好?”他警惕地不再透露:“徐老兄,似乎你对劫贡的事十分热衷急切呢!你是江湖成名的名剑客,有根有底,劫贡时必须蒙上脸,而且不能使用你的成名剑术,不然……”

“没有什么好怕的,李兄。”绝剑被他另起的话题,把注意力引开了:“蒙上脸不如戴上头罩利落,我已经准备妥头罩。我进入湖广,本来就打算去行刺陈税监,既然行刺不成,抢他搜刮来的皇贡,理直气壮,当然热衷急切啦!行动开始,我保证奋勇争先。兰姑娘,你相信我的保证吧!教主对我十分放心呢!”

“教主对你不但放心,而且倚重。”

兰小霞嫣然一笑:“所以放心地让你和我一同行动,完全解除你的禁制,已经把你看成自己人。”

“李兄,你的计划最好能成功。”绝剑得意地向李雄提警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心甘情愿替杭教主效力,陈税监解送京都的每一笔上贡品,约在金银二十万两左右。教主答应事成之后,分给我一两成,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教主也答应给我一两成呀!我心甘情愿卖命,诚意无可置疑,这次必可成功,而且我会继续准备下次的行动。问题是,你们必须按我的计划行动,才能配合得天衣无缝,保证一定成功。你如果擅自横生枝节,误了我的事,我不饶你。”李雄神色怪怪地,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说:“拼武功,我奈何不了你,但我不想用武力解决问题,要整死你并非难事,方法和手段多得很。所以,你最好不要再逞匹夫之勇惹事生非,这次你几乎误了大事,哼!”

“你不要妄想整死我,这辈子你休想和我争长论短,呵呵!我一个指头可以要你死三 次。”

绝剑怪笑,强者的气势暴露无遗:“当然我很佩服你的军师才干,这次成功之后,如果仍有下次,我当仁不让,也竭诚参与。你的智谋,我的勇敢,一教一门的实力,抢三五次皇贡轻而易举。为了保证成功,李兄,我仍然认为,你把重要的行动计划,让重要负责人了解,增加协同配合的功能。比方说,下手处如果在樊良镇,咱们水陆方面的配合……”

“天机不可泄露,我不希望咱们有人落在公人手中。”李雄的语气极为坚决:“根本不需什么协调配合,也不必摆盘子布网张罗。贡船在漕河主流航行,航向淮安逆水曳舟,慢得象蜗牛,行程是已定的,哪用得着小心布网张罗?快速地行雷霆一击,接应的人接了船鸿飞杳杳。先期布伏必定走漏消息,一着错全盘皆输。上次杭教主严家洲几乎被一网打尽,就是预订的聚会处所造成的灾难。我猜想在教主的弟子中,有奸细卧底,所以这次行动,计划只有我和杭教主陈门主知道,你们只要听命行事,听从信使传达的指示行动,劫宝保证成功。”

“他娘的,你保证说得太多了,透露一点点好吗?”绝剑不死心,希望先知道一些行动概要。

“一点也不好。”李雄毫不松口。

“徐飞扬,不要勉强李雄。”兰小霞制止两人争论:“教主的确怀疑弟子中,有人被公门人所收买。这次副教主带人潜赴武昌,一面留意督税署的行动,盯牢上贡船留意动静,一面侦查钦差府那些卧底眼线的去向。我们原先派在武昌侦查的人,已经证实失踪了。知道计划的人愈少愈安全,连我也不想知道。天色不早,你们去歇息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我总觉得,在高邮地区动手,不如在淮安以北过了河,动手最为有利。”绝剑一面出堂一面嘀咕:“过了河贡船必定因风浪而无法聚在一起。保镖护卫力量分散,成功的机会大增,所付的代价也小得多。”

“误抢副船的机会也多,老兄。”李雄加以反驳。

天下各地的钦差税监,每年解送上贡品三至五次,每次皆派有大批保镖护卫护送,因此水陆两途,上贡品络绎于途纷纷攘攘,经常遇上劫贡品的匪盗。损失颇为可观。

因此运送金银的车船,皆备有所谓副车副船,误劫副车副船将一无所获,白费心机。

船车如不分散,搜查便不怎么费事,误劫副车副船的机会也少得多。

兰小霞带了一位仆妇一名侍女,安顿在内院最好的一间上房。其他十二名男女弟子,安顿在对面厢房附近,一有动静,男女弟子便会迅速赶到策应。

绝剑徐飞扬也有自己的房间,有两位中年人作伴,是监视他的人,限制他自由活动。在杭教主面前,他的地位比鬼见愁李雄低,杭教主并没真把他当作自己人信任,却对鬼见愁另眼相看当成心腹。

事实上鬼见愁李华所研制的劫宝计划,的确计划周详,成功的机会极大。远离湖广半途动手,就令人觉得有远见有谋略,行动出人意表,一教一门的人同感钦服。

忙碌了半夜,侍女伺候兰小霞洗漱毕,正欲就寝,外面小堂屋响起弹指叩击声。

她警觉地穿妥衣裙,挟起连鞘剑,不想叫醒邻房的仆妇侍女,吹熄灯火猫似的悄然窜出。

小堂屋一灯如豆,她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灰黑色的人影,门外黑暗,只能看到朦胧的轮廊。

不可能是本地的牛鬼蛇神,这人似有所待。

这人居然听到她几乎无声的移动声息,移步跨入堂门,幽暗的长明灯光度有限,但已可看出形影。

“咦!你干什么?”她警戒心消失,颇感意外。

是鬼见愁李雄,换穿了夜行衣。

一教一会的人,皆信任李雄对他们的忠诚,所以把他当心腹,他可以自由活动。

前来高邮打前站布置,他单独行动有绝对的自主权。

“为了保证不出意外,我得去找飞天虎。”

李雄低声说,显然不想惊动其他的人:“飞天虎派女儿出面撑大旗,其中有何图谋?我得把情势弄清,以免功败垂成。”

“哦!你很细心谨慎。”

她大感佩服:“是有点不正常,卓香君小小年纪,她凭什么敢代表土地神作答?才华武功她都不算出色,的确可疑。你去卓家……”

“暗中侦查。”李雄抢着说:“怕引起你的疑心,所以来告诉你,四更天在外面走动,难免让人猜疑。你既然来了,我必须尊重你的身份地位。”

“你不要疑神疑鬼好不好?我不会干预你的行动。”她其实心中高兴,骄傲的人喜欢受到奉承:“我和月华门的人交换行动次序,绝对不是为了监视你,而是……而是希望从你的活动中,汲取经验见识。”

“那我就放心了。打扰你了。”李雄转身欲行。

“李雄,你对付得了飞天虎父女?”她大方地抓住李雄的手臂。

“不要把我看成不中用的人。”李雄扭头微笑拍拍她的手:“查盘子或把风放哨,我仍可胜任。我去侦查,不准备动武。”

“我陪你走一趟。”她欣然领先便走:“我知道你十分机警,手脚也灵活,只是武功修为有限,有我在旁照应,是不是相得益彰?”

“我能反对你去吗?”李雄跟在她后面问。

“不能。”她信口答。

“你……”

“你能闯入卓香君的闺房吗?”

“你想到哪儿去了?”

“嘻嘻,我想到你安排月华门副门主传灵姑,第一批赶来的用意,你对她……”

“她的移影轻功可派用场,我有信心可以指挥她。而你,我哪敢指挥你?你是女强人。她外表冷艳,初见面难以亲近,内心热情如火,我有把握和她合作愉快。”

“我保证会和你合作愉快,心甘情愿接受你指挥。”

“呵呵!但愿如此。”李雄的手,从后面挽住了她的腰肢。

她不但没有拒绝,反而快要偎入李雄的怀里了。

土地神虽然在名义上位居高邮四霸天之首,但论真正的财势,飞天虎卓弘毅比他雄厚。

飞天虎不但财源广,而且与三教九流的龙蛇接触面广,是真正可左右大局的人物。

土地神则与本地上流阶层人士往来,仕绅们的纨裤子弟,明暗中流连在赌坊青楼争逐财色,与土地神交往密切,所以土地神的声望比飞天虎高。实质上的权势,却是飞天虎坐第一把交椅。

飞天虎的女儿卓香君,就可以代表土地神提承诺。

飞天虎的卓家大院,在城南子河南端,附近全是散落的民宅,一条小径可抵镇国寺西郊。

居民相当复杂,隐龙伏蛇之辈遁迹。治安人员把这一带看成头痛区,要抓疑犯必须带成群捕快光临兜捕,不然必定劳而无功,是众所公认的治安死角。

李雄早将地方形势摸清,出宅便往东奔,穿越几条小街巷,民居将尽,开始放开脚程掠走。远出两里外,便接近卓家大院外围。

绕过几户小径旁的民宅,他突然打出手式,向右挫低身躯,三两窜便隐伏在一株大柳树下。

“你干什么?天色不早了呢!”紧跟着他窜到,挨在他身侧的兰小霞惑然问。

四更正已过,他们有一个更次时间活动。

夜间活动通常不可超过四更,半个更次哪能办事?他俩预定五更三点撤回,相距不远撤走的时间尚算充裕。

“有人跟踪,躲好。”他低声说,指指来路:“可能有两个人,移动快得几乎难看清形影。”

“你是看到鬼了。”察看片刻毫无声息,兰小霞用肩碰碰他的手膀:“我的耳目都比你灵敏,沿途我留心前后,根本毫无感觉,你居然发现有人,而且认为可能有两个人。人呢?不是人当然是鬼啦!”

夜间在复杂的地形跟踪,相当困难而且危险,相距不能过近或过远,稍一大意,便会将人追丢,或者被发现受到致命反击。

“也许你练成了天视地听术,但不可能沿途皆聚精会神留意一切动静,走动时便会忽略身后。”他的目光不断观察,说话并不影响他的注意力。

“我的确看到飘忽的形影闪动,不可能一时眼花看到鬼了。我这人很少疑神疑鬼,因为鬼神都是人制造出来的。杭教主就是利用鬼神牟利的专家,他是你姑父,你也是专家。”

“我敢确定是你眼花,看不出任何动静……”

“再等一等!跟踪的人耐心是有限的。他们可能正在监视着我们,我们行动,危险将光临。”

“我们所做的事都有危险……”

“在发动劫宝之前,我必须防备发生危险。或者,该称逃避危险。”

“你的话我似乎听不懂。走啦走啦!”兰小霞真等得不耐烦,不管危险不危险,长身而起,略一察看信步便走,夜空寂寂,的确一无所见所觉。

迈出第三步,突觉小腰肢一紧,巨大的冲力,将她扑倒在地,耳中听到李雄急促的低叫:“左滚!”

是被李雄从她身后,将她揽住扑倒的。

她本能的左滚,反应出自本能。

利器破风声令人心悸,有暗器从三尺高度以高速掠过,接着地面另传出异声,有物贯入地面像雨打残荷,三枚暗器斜贯入他俩扑倒的地面。

如果他俩不滚动,可能被钉死在地面了。如果来不及伏倒,也会被掠空而过的暗器穿透胸腹。

“快走!”李雄急滚而至,爬起拉她的手,从侧方鼠窜急遁,钻入一座茅舍旁草堆,溜之大吉。

“我要毙了他们……”她极不情愿地低叫,咬牙切齿要找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