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2)
船到江心马行狭道,出了问题就得面对问题,如果示弱,恐怕就要葬身在河底了。
“气势慑人,这些仁兄不好对付。”
他向英华低声说:“不像是来发横财的江湖龙蛇,人多势众大有来头,可能是史百万的人,但气势却比土豪的打手强烈。你认识这些人吗?我不认识。”
八名中年大汉徐徐逼近,前后堵住气势汹汹,似乎被他俩的镇定神态激怒了,一个个横眉竖目满脸怒容,怒火将一触即发。
两人背水屹立,神态悠闲,背着手泰然自若,对方的强烈气势撼动不了他俩。
“喂!方老哥,看出端倪吗?”迎面堵住的干瘦身材中年人,向并肩而立的留大八字胡同伴问,鹰目在他俩的脸上扫来扫去,似想捕捉他们的神色变化。
“看出了,瞒不了人。”留大八字胡的方老哥,语气信心十足。
“那矮少年是母的。”
方老哥道破赵英华的身份:“正是咱们要捉的漏网之鱼。这两个家伙称得上郎才女貌,正是月华门徒众的特征。该门是以俊美男女名动江湖,这两人正符合该门徒众的气势特征。”
赵辛心中一动,疑云大起,“漏网之鱼”是何用意?会不会是月华门出了意外?
或许,月华门确在这附近潜伏,不小心落在对头的控制中。甚至可能被抓住了不少人。
月华门只剩下三十余名徒众,但每个人那可独当一面,实力仍然坚强,控制他们的人必须实力强一两倍。
这是说,这些人的同伴甚多,主力藏在小村内。
他不动声色,背着手神态从容,不理不睬,任由对方七嘴八舌在口头上示威。
“那就擒下再说吧!”
干瘦中年人冷冷一笑:“宁可错捉,不许纵放一人。那扮男装的小女人是我的,你对付 那个年轻小辈。”
“好,小女人是你的,我魔掌丧门方亮不好色,你太湖神蛟上官泰好色如命,月华门的女人个个如花似玉,所以你处处奋勇争先。”
英华黛眉攒得紧紧地,居然没气得杏眼睁圆。
两人依然不理不睬,冷静的神情极为引人反感。
太湖神蛟不能自弹自唱干耗啦!拔出分水刺,将管状刺鞘插在腰带内,迈步上前打交道。
面面相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发话输气,斗眼神比气势像鸡。
“小女人。”
太湖神蛟又输了一分气势,万分不情愿地先发话:“在月华门中,地位想必不低,所以胆气相当旺,亮名号。”
“你这杂种真不要脸。”赵辛踏前两步破口大骂。
手中两尺长半寸粗的柳枝向对方一指:“你太湖神蛟是大名鼎鼎的水贼头头,在江湖你有颇高的地位,于敢向我这如龙似虎的英雄挑战。却无耻地向一位小姑娘叫阵。去你娘的混蛋。你是什么东西?呸!”
太湖神蛟鹰目中似要喷出火来,分水刺猛地点出,笑指天南锋尖疾射他的嘴巴,有如雷光激射,愤怒突袭,志在必得。
走中宫攻头部,虽说以奇速突袭,也不易击中目标,人的头会本能地闪避。
他不闪不避,左手一抄,扣住了有一枚倒刺的分水刺锋刃,右手的柳枝也走中宫探入,正中太湖神蛟的大嘴,传出刺耳的怪响。
“去你娘的!”他沉喝,一脚把太湖神蛟踢得倒摔出丈外。
“啊……”太湖神蛟飞摔时狂叫。
他的嗓音完全走了样,上下门牙各断了两颗,嘴唇烂裂鲜血迸流,砰然倒地拼命挣扎爬起,再狂叫一声前仆。
几乎在同一瞬间,赵英华扑向魔掌丧门方亮,像是平空幻化,斜撞入对方怀中,锋利的小匕首,贯入魔掌丧门的中腕穴,贴皮护腰上缘插入四寸。
一扳一带,暴退八尺。
“呃……”魔掌丧门的双掌来不及击出,做梦也没料到英华切入的身法如此快捷,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匕首人肚算不了什么。匕首窄小创口不算严重,但一扳之下,创口加宽三倍,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厉叫声中,掩住肚于前屈,摇摇欲倒。
一照面,优胜劣败,旁观的六个人,并没看清变化,肴到倒下的是自己人,大吃一惊。
“毙了他们!”终于挫倒的魔掌丧门竭力厉叫,被抢出的同伴扶住了。
另一同伴翻转太湖神蛟的身躯,感到手足无措,满脸全是血,嘴巴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血洞,如何抢救?
四个人已别无抉择。同声怒吼,两刀两剑光芒迸射,向赵辛集中。
“替你们除名。”他也沉喝,声如雷震,夺来的分水刺吞吐如灵蛇,点打挑拨见光不见影,指东打西旋了大半圈,刀飞剑抛,人体四散。
分水刺基本的原型是鱼叉演变的,只不过仅用一尖而已。
尖后有一枚短倒钩,刺中鱼便不能滑脱,有如钓钩。在某些落后地区,仍有人使用单尖的鱼刺,但长度可能有六至八尺。
另一演变出新的分水钩,那枚倒刺加大加长,便成为钩了,用途比分水刺更广泛,可用来钩取物品,可用来攀爬船舷。
分水刺比他的浑铁短枪轻两倍,威力却可怕得多,刺尖后的倒刺在贯入人体时,猛地一拉,钩裂肌肉,不但可令人痛昏,创口也令人做恶梦。
幸好他无意在这些人身上,制造严重的伤害,对方的身份虽然可以肯定是歹徒恶棍,但彼此并无仇恨。
太湖神蛟是太湖水贼,魔掌丧门是黑道巨擘,以往从未谋面,听说过其人其事而已,不便下毒手。
所有前来发横财的江湖龙蛇,都有权争夺贡船的财宝,不能以这些人是妖邪凶枭便挥剑除魔,那不是他的事,他就是劫皇贡的首要罪犯,都是一丘之貉,不需同类相残。
分水刺对付兵刃,切入掌劈脚飞,偶或在手脚不重要的部位,刺出一两处不轻不重的创口。
在人影急旋中,惨叫声和人体摔击声齐发,犹如摧枯拉朽,如汤泼雪。
英华插不上手,终于抓住机会扑出,按住一个滚动的大汉,扭转右臂将人结结实实的按住了。
“来不及问口供了,快走。”赵辛一闪即至,拉起她顺脚将那人踢滚出丈外。
村内人影抢出,呐喊声震耳。
两人向东飞奔,敌众我寡不可被缠住,远出两里外,后面迫的人落后里余,没有人再追来了。
“这些人是何来路?”
赵英华脚下放慢:“好像都是些妖魔鬼怪,真该下杀手的。”
“在扬州附近活动的人,绝不会是有声望的英雄豪杰。”赵辛丢掉分水刺,柳枝早就丢掉了:“他们有权发横财,哪能对所有的人下杀手?除非有人真正威胁我们的安全,不然就不需除掉他们,别让江湖朋友指责我们意图独吞,没有理性地消灭竞争者。这些人必定与史百万有关,不能公然上门探口风了,先找地方歇息,晚上去。”
“史百万是豪绅,这些人可能是他的打手护院,但却把我们看成月华门的人,说我们是月华门的漏网之鱼……”赵英华提出疑问。
“已经有人找到月华门的人。”
赵辛心中大感不安,他想到阴神傅灵姑,想到那一段情:“应该不是这群杂碎所为,这些二流魔道杂碎,还奈何不了月华门。我耽心的是……”
“辛哥,你……你耽心月华门?”
“月华门的人会招出我和绝剑,我能不耽心?”他掩饰的理由十分合理:“向北找小村歇息,前面很可能是下雷塘,绕远些。”
他把魔掌丧门太湖神蛟,说成二流魔道杂碎,却是违心之论,也表示他心中不安。
这两位一魔一匪,在魔匪两道中,都是一流的杰出人物,江湖朋友没有人敢贬他们为二流。
见面一亮名号,真正的一流高手也会闻名心惊,所以两个家伙没动手就自亮名号,以增加心理上的威胁胜机。
“那时你叫赵雄或李雄,通缉榜上也没有你和绝剑。一教一门的人招出你们两人,也没有人重视,放心啦!”
赵英华自以为是,忘了追查者不放过任何线索的规矩:“月华门应该和浑天教的人走在一起,怎么跑到城北来了?鹰扬会的消息恐怕靠不住,杭教主并没在城南三叉河一带藏匿。”
“一教一门的人活动并不积极,不知在弄什么玄虚。如果贡船真的被人黑吃黑夺走了,他们应该比任何地方的人更积极寻觅。”赵辛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分析的情势也似是而非。
这件轰动江湖的大案,引来各门各道的牛鬼蛇神为数众多,仅四处钦差府的走狗,就足以把一教一门的人当点心吃掉,一教一门的人怎敢积极活动?在樊良镇几个人一露面,就几乎难逃大劫。
“你怀疑其中有诈?”
“兰小霞的说辞,似无蒙骗成份。下次再捉到她,就知道真相了。目下最重要的事,是查月华门的那些人,落在哪些人手中了。天一黑,我就准备弄一两个活口。”
“哦!你像是很急……很有点急躁。”赵英华捕捉他脸上的神色变化,颇感诧异。
几天相处,他一直就神情轻松,大敌当前也毫无所惧,搏斗时大而化之不当一回事,从没流露急躁的神情,这次的神情变化太突然,难怪引起赵英华的注意,感觉出他的情绪反常。
“我承认情绪有点不稳定,但还不至于急躁。”
他呼出一口长气,恢复冷静:“这条小路伸向西北,我们愈走愈远了。雷塘在东南,我们走的是相反方向。前面有几家农舍,就在这里等天黑。”
那座设埋伏的小村,乱得一蹋糊涂。
追逐的人陆续返回,要追的两个来路不明的人,逃走的速度太快,人追丢了,不得不失望地撤回。
八个人皆受伤不轻,为首的魔掌丧门和太湖神蛟,伤势最为严重,救伤的药物只能救急,必须赶快就医。
魔掌丧门的匕首伤深入内腑,幸好小匕首的体积小,内脏还不至于一团糟,但内充血非同小可。
太湖神蛟掉了两排门牙,嘴唇碎烂灾情惨重。
两个为首的人无法再负责指挥,好不容易处理妥伤者,所有的人登上小船,这处埋伏区被逼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