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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2)

第二十五章 (2)

英华紧跟着他,不知如何是好。像他这种被狂怒悲痛而至灵智不清的人,极像一头受伤的山猪,疯狂地冲入猎犬群中,虽然可能撞死一两头猎犬,但结果一定会丧命在群犬的围攻下,绝无侥幸可言。

一教一门的人仍有半百之多,冲进去能有多少胜算?除非他能沉着冷静,不然凶多吉少。

“大哥,请你冷静,冷静……”她只能跟在一旁大叫大嚷,不时焦灼万分抓住赵辛的手劝解。

“我非宰了那丧心病狂的贱贼不可!”赵辛不理会她,愤怒地挥枪大叫。

“他们一定早就走了……”

“他们走不了,上不了天下不了地,我……”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阻止狂怒的人发疯。

英华不得不要断然处置,轻轻一掌拍在赵辛的玉枕上,一手接住短枪,抢到前面向下一蹲,恰好把向下扑的赵辛扛在肩上,抱住双腿弯向路左的矮林一窜。

大群湖广钦差府的走狗,分为三组向西赶,通过矮林,没留意林中有何动静;矮林占地甚广,任何人也不会蠢得毫无理由便闯入林中赏风景找徵兆,除非闲得无聊。

第一组人匆匆过去了,领队的是独行狼。

这位贡船的护卫领队已大权旁落,近期间戴罪立功,卯足了劲发誓要把丢失的贡船追回来,因此事事争先,任何行动皆抢先打头阵,比任何人都卖力。全组十六个人,实力足以冲垮一队官兵。

不久,第二组十二个人,也匆匆西行,领队的人是青面妖区一鸣,目下是总领队司令人,随行的走狗,当然是精锐中的精锐,身份地位皆高,一个比一个神气骄傲,哪屑留意路旁的异常徵候?

第三批也是十六个人,大概都是些派不上大用场的人物,只能跟在后面助势,无法担任前锋主力,走在路上也显得萎靡不振,甚至垂头丧气无精打采,慢吞吞提不起劲。殿后的残兵,就是这副德行。

以江湖双毒为例,就可了解这些人为何沮丧气短了。

江湖双毒凶名昭著,许多高手名宿也不敢招惹他们,名头声威,比四海狂客千手穷神那些高手名宿,只高不低,名列令人害怕的魔道前辈。

可是,赵辛把毒掌天罡的右掌,一枪贯穿,三两月期间,右手等于是废物;毒爪地煞的左肩也被赵辛击伤,可能半年内也无法痊愈。目下一个二流高手,也可以把他俩摆布的灰头土脸。

残兵败将,只能慢慢跟在后面啦!当然他们不会成为真的废物,必要时在紧要关头,仍可强忍痛楚,与仇敌放手一拼。

当恶斗的双方皆死伤惨重,高手名宿所剩无几时,有一些后到的残兵败将加入,仍具有收拾残局的威力,稳可反败为胜。

从超等高手降为三流高手,双毒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跟在同伴身后垂头丧气慢慢走,不时左顾右盼显得心不在焉。

不需赶到斗场,其实相当幸运,情势不容许为了个人的名利而争,打群架不可能建立个人的威望,实在没有全力以赴出生入死的必要,用不着垂头丧气。

也许,他们根本不想赶去拼老命。

走在最后的毒掌天罡,突然停下脚,目光在路左的树上树下专注观察,眼神涌起阵阵疑云。

矮林枝叶低垂,半枯的野草荆棘,与枝叶衔接,已浑成一体了;细心的人,定可看出大物体进入的痕迹,枝叶野草都出现折断的遗痕,践踏的遗痕清晰可辨。

“等一等!”毒掌天罡突然低叫了一声:“有人躲在林子里,可能打算在这里断咱们的退路。”

被人埋伏断了退路,可不是好玩的,即使是胜利撤回,也将有相当程度的折损,受到埋伏的人突袭,胜利者也将变成败者。

“确是有人,大家小心。”毒爪地煞略一察看。警觉地低声向同伴招呼。

“进去,把人搜出来!”有人表示意见,大概是不甘寂寞生性好斗的人。

略一商量,人分为两路,小心翼翼进入矮林,消失在矮林深处。

赵辛睡得极不安稳,身躯不时抽搐颤动,手脚更是突然一阵急抖,肌肉崩紧又放松,身躯辗转反侧不定。

闭上的双目,可看到眼皮抽搐,眼球在里面乱动,呼吸会突然急促,头脸不住冒冷汗,头不时急剧摆动。

作恶梦的人,就是这种情景。

英华并不焦急,温柔地轻抚他的头脸,用腰巾替他擦汗,在他耳畔低声呢喃,与他喉间所发的怪声相应和。

“不要激动,大哥!”英华低柔的语音,并没产生多少作用:“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不是你的错。你暂且放手不管,跟着我离开,离开,离开……”

她用错了方法,因为她根本不了解赵辛与李家母子,相识相处的内情,也不知道赵辛与杭教主打交道的经过情形,仅凭直觉认为赵辛在做恶梦,梦中一定与杭教主那些人搏杀,梦回湖广发生事故的现场,或者梦到与一教一门的人生死相搏,因此凭想象的情景,引导赵辛离开梦境的现场。

她却不知道,赵辛怎肯离开?梦境或真实的处境,不杀死杭教主,赵辛是不会梦醒与罢手的。

她的呼唤,反而驱使赵辛的意识更为狂烈,身躯开始暴烈活动了,手拨脚蹬,把她推倒在地,口中发出兽性的叫吼。

“大哥不要……”她惊慌失措,爬起压住赵辛,双手用劲.抱住赵辛的双臂。

她不能用全劲,用全劲也压制不住狂野的挣扎,不片刻,把及腰高的野草,压平了两丈方圆,你翻我滚,衣衫凌乱。

正感到绝望,赵辛突然叫了一声,浑身一松,手脚停止活动,呼吸逐渐放缓,头脸的汁水里,掺和着眼角流出的两行泪水。

“阿弥陀佛!”她力脱地伏在赵辛身上,如释重负念起佛来。

她想解了赵辛的睡穴,却又怕赵辛醒来,不理会她的劝阻,可能仍然发疯似的去找杭教主。

如果赵辛不能控制情绪,不能达到冷静沉着精神最佳状态,决难在杭教主群起而攻的险境中侥幸,连她也难逃大劫。

不久前她警告杭教主和浊世成龙父女,声称赵辛可以杀死一百个高手,这只是增自己威风,夸大以吓唬对方的老把戏而已。

事实上在人群涌到刀剑齐飞中,哪有余力准确地发射正德喜钱?能获得连发三两次的机会,已经难能可贵了;格斗中双手用劲的机会不难抓住,但准确性必定大打折扣,凝神一击的机会微乎其微。

赵辛身上,也没有一百枚正德喜钱,真正可靠的兵刃,仍是右手的武器。

江湖朋友所知的鬼见愁赵,只知道所用的兵刃是刀或剑,可怕的武器是飞钱,没有专用的兵刃,飞钱是鬼见愁赵的活招牌。

这次他用临时打造的短枪,因此真正知道他是鬼见愁赵的人,只有英华一家老少;要命阎罗并不敢完全相信,因为有可能有人用正德喜钱唬人,市面仍可收购这种行将绝迹的正德喜钱,人人都可以用来唬人。

冒充高手名家唬人以骗财骗色的故事,江湖朋友并不认为是罕见的事。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要命阎罗真希望这位鬼见愁赵是冒充的,任何人皆可在正德喜钱上刻鬼头图形,当然不想把鬼见愁赵现身的事张扬,以免影响士气,人的名树的影,有些人的名号,真有令人闻名丧胆的威力。

她目下所要做的事,是让赵辛好好睡一觉,让激愤的心情平静下来,冷静才能智慧生;时间是心灵与肉体创伤的最好治疗剂,是抚平创伤的万灵丹。

她坐在赵辛身侧,思路纷纭,不时用汗巾轻拭赵辛头脸上的汗水,绵绵的目光审视身上每一寸躯体,纤手像蝴蝶的翅膀,或者天鹅的绒毛。轻柔地拂拭着脸部五官,像用心神抚摸雕刻一件心爱的宝物。

“他心中是否有我?”她突然喃喃自语,红云上颊。

赵辛心中有她,那是无可置疑的。

可是,她却没想到,赵辛心目中的她,与她所想像中的形象迥然不同。

她突然发觉,她与赵辛相处已有一段时日,赵辛对她关切,态度开朗,举动亲昵,谈笑自若无拘无束,似乎没把她当成女人。

赵辛投注在阴神和兰小霞身上的那种眼神,从没在她身上出现过。

那是男人看喜爱的女人,才会出现的不算复杂的目光。

“我在弄巧成拙了。”她恍然大悟,不胜懊恼。

起初她只想制造接近赵辛的机会,并没想到日后感情会发生变化。在再次相逢时,她对赵辛仍怀有恨意,当时怎知道在湖广从花花太岁手中,救走她的怪物是赵辛?赵辛再次从龙虎真人手中救了她,感情的发展才突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这种循序渐进的感情发展,变化是顺乎自然无法预测的,与那些一见钟情便如疾如狂飙迥然不同。

顺乎自然是常数,根基特别深厚,一旦深植,便很难动摇,即使发生重大的变故,也将更为根深蒂固。

赵辛要替她找佳子弟,不是说来玩的。原来心中已把她看成小妹妹,她接近亲近的目的达到了,可是……她所走的喜爱道路,只是一条单行道。

“错误是可以改正的,还不太迟。”她脸上涌起灿烂焕发的笑容,情不自禁俯身在赵辛的颊上亲了一吻。

蓦地她僵住了,猛地一蹦而起,像受惊的小鹿,向后弹跳疾升,半空中长剑出鞘,反应极为迅疾惊人,技巧已突破人体极限。

如果她弹起的速度慢了一刹那,今后便不会有任何事发生了,几枚歹毒的暗器,从她的脚底掠过,尖锐的破风厉啸令人闻之毛发森立,挨上一枚大劫难逃。

已无需决定来人是敌是友,看到从枝叶丛中钻出的人影的穿着打扮,便知道是些什么人了。

一声娇叱,她当机立断,猛扑而下,左手的匕首也同时攻击,一扑一冲,洒出了满天雷电,是拚命的时候了,涌出的人太多,幸好仅从一侧冲出,而且有先有后。

剑光如虹,远及丈外,匕首的如虚似幻芒影,近攻予取予求,她全力卯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许有唯一的结果。

冲出的八个人,一照面便倒了最先抢出发射暗器的四个人。

“啊……”叫嚎声惊心动魄,被剑贯穿腹部的人惨叫声可远传三里外。

剑光继续光临最后冲到的两个人时,她知道糟了,急得几乎心胆下沉,像是失足跌落万丈深渊。

另一边,出现另一批同样打扮的人。

她已无法回身反扑,面对面仍有两个人,身后与出现的另一批人相距一丈,中间隔着沉睡的赵辛。

附近三丈方圆的枝叶甚少,仅生长着及腰的野草,所以她选作歇息的地方,野草已被她俩压得七零八乱,钻出外围的枝叶丛,便可看到躺着的赵辛。

赵辛的短枪搁在一旁,十分耀眼。

最先奔出的人,狂喜地向赵辛猛扑,右手的五爪紫金如意,伸向赵辛的左肩。

她认识这个人,江湖双毒的毒爪地煞彭德。

赵辛的身躯,突然动了一下。

她心胆俱裂,大事休矣!

她早该解了赵辛的睡穴,后悔自责已无济于事。

“杀!”她怒吼,左手的匕首破空。

右手的剑,同时划过一名大汉的左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