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说完,他瞥了熊无羔一眼,暗示这位嫡亲兄弟也找个借口留下,以免亲身涉险,谁知熊无羔却两眼一瞬不瞬地瞪着冯心玉,冯心玉道:“我随大哥、洗公子一同前往……”他立即大叫道:“我也去!”
熊除病一听,顿时险些气昏了过去。
沈威暗笑一声,转身又召来五名精强的高手,加上罗仲新,十人准备一番,便悄然起身,直朝祥云岛核心掠去!
待众人掠出数十丈后,便暮觉强风拂面,腥气扑鼻,洗龙安抬头一望,眼前苍茫茫的一片,正是大海。他虽然生在南国,但还是初次面临大海,顿感天地万物是何其远大,而自己又是何其渺小,他忍不住想放喉大喊几声,但此时此地,焉能如此?
又掠出十几丈,到达海边的沙滩时,一阵阵涨浪涌来,声如雷鸣,洗龙安更是感慨万千,心想:“人生在世,就如这海边的沙砾一般,平凡普通的过其一生不是更好?又何必在意这些恩恩怨怨、不了情仇呢?”在这一刻,他几乎只想停下来,驻足观赏一下海景,但又转念一想:“父仇家恨,不共戴天!岂能就此了却?更何况母亲就在前面的虎口龙潭之内,自己若不舍命相救,岂不枉为人子?”
如此一想,洗龙安脚下行进更快,踩在沙石上的“沙沙”之声,又尽被浪潮声盖过。片刻工夫,前面果然显出了一座岛屿,只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全貌。沈威左手一举,众人立时顿步,只见他喃喃地道:
“奇怪,怎的还不见他们掌灯?”
熊无羔大嘴一张,正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这次他又想表现一番自己的“神机妙算”,却又着实想不出这是为何?
罗仲新低声道:“威哥,到了此处,不管如何,都要闯了!”
沈威点了点头,拾起一颗鹅卵石,食、中二指轻轻一弹,便射了出去,只听“卟”的一声响后,岛上依然是一片死寂,丝毫不见动静。
沈威凝神倾听半晌,压低声音道:“稍时进岛后,各位切莫走散,万一有险,大伙儿相机应付!”
众人默默地点点头,心想此去定是生死难料,凶险无比,洗龙安更想万一有幸,自己必要拚死保护沈威与冯心玉突围出来,免得让他们为自己赔上一条性命。只有熊无羔反倒心中大乐:美啊,美啊,能与冯师妹一起出生入死,当是人生一大快事……
就在这时,沈威轻叱一声:“上!”
众人立时纵起飞掠,顷刻之间便上了祥云岛,岛上面积不大,房舍也只有十来间,但前前后后竟然连个人影也没有。沈威领着众人大搜一遍之后,当机机立断:
“再去淡水岛!”
淡水岛上却依然如此,不仅半个活人都找不到,就是连死人也不见一个。沈威与洗龙安等人又接下去搜索了连环十二岛的余下九岛,结果竟还是如此这般,外面涛声隆隆,里面却沉寂如水,众人环目四顾,皆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之感。
搜到最后,便是苟合教总坛空心岛,岛上房舍较多,众人仔细地搜完一遍后,又足足花去了大半个时辰,熊无羔再也忍不住高声大叫道:
“苟合教的瘦猴儿都快快给爷爷出来!******,老子搜了半夜,你们连个照面都不打,岂是礼数?”
声音远远地传送出去,但却听不到半点回音。
洗龙安伸手在一张桌面上摸了摸,又借着月光看了看手掌,只见上面毫无灰尘,心知此处定在不久前还被人打扫过,但如今怎的不见人影呢?他思忖片刻,便道:“大哥,说不定是谁走漏了消息,苟合教的人明知不敌我们,就全部迁出了连环十二岛也说不定!”
沈威想也没想,便断定道:“不会,苟合教在此经营了数十年,岂有说迁就迁之理?”
洗龙安点点头,深感此言有理,又道:“那以大哥之意,此事该当何种解释?”
沈威摇头道:“说不准,苟且安这人本就脾气古怪,这几年又深居简出,任谁也摸不清他葫芦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哎哟……”
说到这里,他脸色突然一变,失声道:“难不成他们乘此机会反攻我们岛外的人马?”
熊无羔哼了一声,大声道:“错了,错了,以在下之见,他们定是躲起来了,待我们砸烂他们的家什,拆了他们的破茅房,苟且安老儿见了心疼,定会跑出来抢救,嘿嘿嘿嘿……”
他越说越觉自己所言有理,说到最后竟自鸣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完他便又望着冯心玉,期望她会出言赞词,冯心玉却自满面肃容,双目不断地巡视着四周,哪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熊无羔不禁大为失望。
众人心中均想:“熊无羔的推断固然不对,沈大哥的话也未必有理,设若苟合教真的乘此机会反攻岛外的人马,那这里也必然会暗遣高手俎击!以防我们往回驰援,两面夹攻!况且,岛外一旦有险,熊除病定会发射讯号,如今两边却万事太平,不知苟合教到底是玩的什么鬼花样?”
沈威见众人都紧皱着眉头,缄口不语,干脆喝道:“点灯!姓沈的今日倒要看看,苟合教里里外外到底是否真的连鸟毛也不见了一根!”
三名好手立时从怀里掏出火摺子,迎风一晃,便成了三把小火炬。众人眼前一亮,便只听“呛啷”、“呛啷”几声,各自拔出了兵刃,环守四方。此时敌暗我明,当是更为凶险。
但过了半晌,仍不见人影出来相斗,众人持刃凝神待敌良久,这时都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沈威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奇怪,奇怪……”
连说了两个“奇怪”,熊无羔却笑嘻嘻的对冯心玉道:“冯师妹,我们一人一把刀子,冲出去见了东西就砍,见了人就杀,好不好?”
冯心玉翘翘嘴巴,道:“不好。”
熊无羔一怔,又不由大为失望。罗仲新却突然沉声道:“威哥,方才小的在后面看到一处货仓,敢情是苟合教的屯粮之所,我们不如一把火烧了它,苟合教的狗贼若真的在四面隐伏,必会出来抢救!”
这法子与熊无羔方才的办法如出一澈,却又更显高明,苟合教的人一旦被烧了粮仓,就是再有耐性,也必会按捺不住。比砸坏了他们的家什,拆了他们的房舍,实是厉害得多,沈威立时一拍手,道:“好!”
洗龙安亦暗暗点头:“此人倒是足智多谋,难道大哥如此器重!”
沈威一字吐出,罗仲新立时仗剑率先掠出,众人精神陡涨,纷纷跟随而出,熊无羔却蓦然大叫一声:“不好!”
众人回头,齐问道:“怎么呢?”
熊无羔跺足捶胸地叫道:“这法子原本是我想出来的,如今却被这小子偷了去,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天下居然有不偷金偷银,专偷人家办法之人,可恨!喂,喂……冯师妹,等等我!……”
众人听到最后,心知他又是在哗然闹笑话,以取悦于冯心玉之意,哪里还有心思听下去?立即向前奔去!
那处货仓果然是座屯粮之所,众人方才搜索时倒全没在意,只有罗仲新心细如发的瞧见了,而且外面除了三面都有宅院外,还剩有一面通风。沈威单手一挥,五名黑衣大汉瞬即便将火摺内的柴油全部倾倒而出,劈淋在粮仓通风的一面。
一切办妥后,沈威低叫一声:“闪!”五名黑衣大汉立即倒纵飞掠上东面的房顶,洗龙安五人亦同时掠到了西面的屋脊上,沈威身在闪空,食指一弹,一点星火瞬即射出,“轰”的一声,粮仓南面顿时火光冲天,黑烟冒起!
这时,十双眼睛都各自摒息,注视着粮仓四周,苟合教的人若忍不住跳出来救火,必然难逃眼底,到时自己这边虽然猝起发难,但也不一定能完全取胜,只望熊除病与谢婉容两镇人马自岛外迅速驰援。假若合教的人在岛外也埋伏了高手,拚死缠住熊除病、谢婉容等人,或严密把守通往空心岛的要道,那此时此地就相当凶险了。
一想到此,众人不禁手心冒汗,紧张于色,但谁知风助火热,足足烧掉了小半个浪仓,空心岛内仍无一人跃出,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是大惑不解。
突然间,北面的房舍内只听一阵“吧嗒”、“吧嗒”的脚步声缓缓传来,众人顿感大奇:“艺业高强之人,脚步声该当轻疾快捷才是,而此人的脚步声怎的如此沉重缓慢?而且听来似乎只有一人!”沈威朝对方五人打了一个打势,那五人立即不敢怠慢,各自张弓布箭,严阵以待。
片刻工夫,那房舍大门被人“砰”地一声推倒,里面的人甫一露面,罗仲新就不禁轻“噫”了一声,洗龙安注目望去,只见那人满头白发,身材矮胖,一路走来就如一只硕鼠一般,不由低呼道:“‘白头仙翁’包复雄?”
罗仲新点点头,亦低声道:“不错!洗公子,先时小的就是将令堂转交到此人之手,但那时他脸上可无丝毫呆气!”
洗龙安又一眼望去,只见“白头仙翁”包复雄脸上果然是一副呆板生硬之状,面对着眼前的冲天大火竟毫不变色,只拖着双腿不紧不慢地向火中走去,端的是跟一具行尸走肉的骷髅没有两样。洗龙安大怒,当即便欲跃起扑出,沈威却将他轻轻按住,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