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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忽然灯光一黯,洗龙安转眼望去,才知火蜡将灭。这支火蜡插在一个酒杯大小的托盘之内,而托盘另一端又嵌于墙壁之中,火焰将熄之时,只见这对托盘竟自动一转,又从墙壁内转出一支蜡烛。这蜡烛绒蕊刚好对接着那将熄的火焰,于是略一接触,灯火复明。洗龙安怔怔地瞧着这一变化,只感佩服得五休投地。

其时门外已微见亮光,又一阵阵清香传来,洗龙安走到园中,稍时休息,才想到这园中何以只种植着梅花、昙花、莲花、玫瑰四种花类。五花神剑敢情就是以此脱变而来,洗龙安想通后,方才明白剑法精义中的不懂之处,立时就融会贯通,恍然大悟。忍不住想回去再看几眼,无奈腹中“咕咕”作响,只得作罢。心道:“这位前辈躲在这洞府里著书,足不出户,自然会备有干粮食物。”他见这人所著的剑法精妙无匹,那他自身的剑法自然也是高明至极,因此以同道前辈相称。

走进那间骷髅房内,翻开一只大箱,果然只见里面米粮食盐等物甚丰,洗龙安欢呼一声,拿出少许,找着灶堂之处,胡乱煮熟果腹,吃饱后就转那间精舍,继续参习五花剑法,直到第二日晚间,方才阅毕。

五花剑法果然是以梅花、雪花、昙花、莲花、玫瑰的特性,脱变而出的至高无上之旷世剑法。书中言道天下招式任是如何繁复变化,都可归宗于五类,即至寒之式、至热之式、至快之式、至慢之式与至狠之式。至寒之式冷酷难当,触之生冰,但梅花生来傲寒,不畏寒冬,自然克之;至热之式是以内力摧动,式发如火一般,但雪花一降,顿可泯熄火焰,消去对方内力;至快之式的精义一般在于“快”字,而招式一快,自身漏洞必然增多,昙花剑法正是先以不变应万变,严密防守,再以“昙花一现”的精髓剑法突然反击,致其大败;至慢之式则注重于防守,少于攻击。莲花乃是百花之中最为凝重且不可轻犯的一种,取其特性,就是先以盛夏之时的狂风暴雨式剑法迅猛攻击,迫使对方左支右拙,难以招架,从而取胜。对方若是内力极高,抱元守一,不为所动,莲花亦可立于不败之地,或再以雪花剑法、梅花剑法攻击,对方必败;至狠之式往往是无情无义之人所使,无情无义之人大凡被情所伤,方才能达到无情无义之境。但只要是人,心底深处就必然有一种难以言喻之情,玫瑰神剑一击,即可产生一种绵绵之力,唤起敌手隐于心底的隐蔽情感,于是无情无义之人立可变为有情有义之人,有情有义之人再使至狠之式,焉能不败?

这番道理平素人人皆知,但谁也不曾想到将之用于剑法之上,竟有如此多的妙处。洗龙安喜不自禁,当即拔出长剑试演梅花剑法,梅花剑法分为三十六路,他施展到二十六招之时,其中诸多关节还是有些难以明白,思来想去,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洗龙安一跃而起,草草地饱餐一顿,就对照着剑谱,修习梅花剑法。待到下午,才能一气使出。尔后紧接着就是雪花剑法。如此连续演练,只不过三日,他竟已能将五花剑法全部使出,而丝毫不见凝滞之状,得意之余,暗道:“五花剑法几乎囊括了所有剑法的精义,再加以归类并行,最后施展克制之术,我若习成,普天之下还有谁人能敌?”忽又转念一想:“不好,我这种贪多嚼不烂的练法,可不合五花剑法总义,凡是一门之学,非要练到炉火纯青的境地才成!”当即收起狂傲之心,循序渐进,慢慢地将五花剑法练至烂熟之时,已是半月过后。

五花剑法虽然看似繁复错杂,实则只要明白其中精义,再将五花特性融入其内,就不难练成。洗龙安穷尽半月时日方才练成,是因他内力不深之故,若换成内力深厚之人,只须按部就班,十日之内就可大功告成,施展起来威力更盛。

待到下半个月,洗龙安每日在花圃内练剑,以五花之气增进剑法灵气,更是一日千里,进展神速。练至玫瑰剑法最后一招“激情若渴”时,其中七式变化甚为奇诡,洗龙安竟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摸得精通熟透,悟性之高,实属世所罕见。到了晚间,他将五花剑法交错颠倒演练几遍,也如行云流水一般,畅快无比,方才去休息。心想除著书的前辈外,只怕再也无人比自己更为熟稔五花剑法了。

次日清晨,洗龙安心痒难熬,再将《苍海秘笈》第一篇“五花神剑”往后一翻,却只见素织薄纸上写道:“苍海秘笈第二篇:五花神兵;苍海秘笈第三篇:五花神行。吾虽已著成,但思之二法太过邪异,后辈小人若学以致成,祸害江湖,吾则万死不能赎罪,是以特命嫔妹毁之,吾心少安。”洗龙安心中一紧,暗道:“原来‘五花神兵’、‘五花神行’已被毁去,实谓可惜。”又见后面还有一行小篆体书道:“恭喜汝等倏成五花剑法,自此茫茫江湖,鲜有敌手,但万不可为恶江湖,助纣为虐,违者吾虽化为鬼魅亦当追索汝命,以维吾志。冯祖不孝孙冯知命叩谢,慎之,慎之。”

看到这里,洗龙安才知《苍海秘笈》的著者乃冯梦龙之孙冯知命,心想:“这位前辈当真谦虚得紧,著成这等旷世绝作,还道羞于与父辈相见,那世上如许多的败家子、不孝儿可都要效仿川内人士,死时脸蒙着白布了!”

川人自蜀国丞相诸葛亮死后,感念其恩,都誓死护国,但终被魏国所破。因此,川人死后必要脸蒙白布,表示羞于与诸葛武候相见之意。

突然间,洗龙安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位前辈姓冯?……与心玉一样姓冯,周奇还曾说我与岳丈老儿死在一起,难道……难道他是心玉的爹爹?”想到这里,迅疾冲入那间精舍。这大半个月来,他发现这位前辈字画珍藏极多,但一阵大搜索之下,却无一样提到“冯心玉”三个字。只是在几十首诗赋中尽皆提到“嫔妹”的字样,且在字里行间热情表白了爱慕之意,显然这嫔妹与之乃情侣或夫妻关系,与冯心玉扯不上纠葛。

想了想,终是不得其解,无奈之下,又到花圃中演练了一套五花剑法。此时,月光斜映,却是一个月圆之夜,心想:“自己在这石洞在呆了许多天,爹爹与叶、何二老他们定是牵挂得很,明日就且先出洞吧,这位前辈与心玉到底有无关系,待出去以后找到心玉,问一下她娘亲便自然知晓。”

一想到冯心玉,洗龙安本是沮丧的心情立即激奋起来,一时间浮想联翩,想象出洞之后,如何与心玉携手联袂,快意恩仇,越想越难以入眠,这一夜洗龙安竟一直睁着眼睛等到天明。

待到微见天光,洗龙安一跃而起,将冯知命的尸骸打成一个包裹,背负在肩上,取了长剑,走出花圃,进入地道。周奇与王洛三的尸首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洗龙安叹了一口气,将他们两具尸体扛在另一肩膀上,索性一同入葬便了。走至地道口后,找到那颗鹅蛋般大小的黑色石块,左右一旋,立时只听到洞外一阵“哗哗”水响,石门随即而开。洗龙安走出洞外,双足一踏入潭水中,就感到潭水又在陡涨,只片刻工夫,洞门复闭。

洗龙安虽不懂五行之术,但见门开水降、门闭水涨,也想象得出这其中的机关多半与潭水有关,再往深处,他也不愿多想,只微微一笑,踏波而去。

清晨时分,洗龙安已将三具尸骸安葬完毙,冯知命前辈位于中间,周奇与王洛三葬在左右,意在护持,他心中默念:“冯老前辈若泉下有知,自当保佑弟子找到冯姑娘,到时真相大白,弟子再给前辈刻碑立传,永世不朽!”又想:“哎哟,不对,冯老前辈对自己有授艺之恩,纵然找不到冯姑娘,自己也当给他老人家刻碑立传,岂能以找不找得到冯姑娘为准?真是罪过罪过。”当下重重地在冯知命墓前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起身下了哀牢山。

一路上,洗龙安心情畅快的无以复加,走到爹爹众人那夜打尖的客栈,掌柜的却说那满脸长须的好汉早在十日前就领着几十个五大三粗的好汉走了,洗龙安心中才微微一沉,当下买马向北追去。

一入鄂境,洗龙安顿时感到江湖上气氛不对,各条官道执枪挎刀的江湖人士来往极多,各处酒店喧闹之所纷纷传言:洗家堡洗老爷子死而复活,还被选为中原武林盟主。但他老人家第一件要做的大事却是攻打“仁义八卦门”,中原各门各派正在加紧调兵协助。另外,前开花圣教已正式通告天下,改弦易帜为“五花神教”,其教主刁小满欲图中原。三日前已拿“平板镇”开刀,双方在崂山山脚决一死战!

洗龙安闻听这些消息后大吃一惊,快马加鞭,直向河南境内赶去,“仁义八卦门”总舵正是在河南伏牛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