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背后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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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朱昌平

诗之功能者为何?有言志说,有抒情说,有宣泄说。

各执一端,其实都对。诗是人们感情的凝聚,学养的弥漫,思想的升腾,人格的外露。愤怒出诗人,喜悦出诗人,踌躇满志出诗人,穷困潦倒出诗人。诗是感情的露珠,学养的硕果,思想的鲜花,人格的善缘。诗是时代的脉搏,也是历史的脉络。

对于诗歌,我从小就有一种深刻的喜爱;对于诗人,我有发自灵魂深处的尊敬。在我不算深厚的学养中,诗经楚辞唐诗宋词,是最为坚硬的基石。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是海子的诗,是我记住的许多诗中的一首。我常常因为一些诗而感动与遐想,虽然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写杂文,但对于诗的狂热并不比杂文弱,我曾经也写过不少的诗。我觉得写诗的人是幸福的人,生命是充满诗意的。在所有的文学体裁中,我一直认为诗居桂冠之位。

海德格尔曾说:“人,诗意地栖居。”而诗人,是将人引向诗意栖居的智者。

说起来,与周鸣相识已有些年头了,期间也有不少工作上的往来,对他的为人处事很是了解。他坦诚而率性,对事业的忠诚与执着,留给我的印象很深。但是,对于他作为诗人的一面,却是近一两年才知晓的。陆续在《诗刊》《星星》《宁夏日报》上读到过一些,最初,我以为是他人之诗,当得知是他的作品的时候,敬佩之情便油然而生了。他的诗集《背后的村庄》即将问世,嘱我做序。当我大量地阅读了他的诗作之后,就被深深地感动了。因为他的诗是纯粹的,是艺术的,不是为附风雅而强作诗的那种名利诗、功德诗。细细想来,从个性上来讲,他确实具备诗人的气质,在他的血液里,诗人的潜质与本性让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就像相信抬头可见天空。

读周鸣的诗,你会强烈地感受到不管是生命的悲剧意识的深刻揭示,还是去掉幻觉表象之后的真实的人生,都以有力而奔突的语言,率真而激情的个性,在不雕饰,也不虚夸的诗的状态里静静地表述着:“庄严是一种君临天下的逼视/大片的肃穆和凋零的景致在双翅下/竞相生动感动的泪水/在天空轻轻流过/我必须仰视来自云端的孤独和庄严”(《写给苍鹰》)、“庞大与微小都是同样的结局/死亡从来就是一种庄严”(《灵州恐龙》)、“我可以拒绝一湾水的柔情和浪漫/但无法面对一滴水的考验”(《夜语》)、“就想一个人/躺在向阳的山坡上/凝视被阳光蒸发的气息/一道天幕般挡住了视线/一个人和思想/都放牧成乖巧的绵羊”(《一个人在路上》)、“墙上的空白老了/我把想哭的情绪/写在诗里/挂在墙上/然后出门”(《伤感》)、“功利明目张胆地挂在脖子上/让孩子过早地懂得了坚韧和顽强/尊严没有长大/就已经扭曲”(《捐赠心曲》)……这些极富穿透力的诗句,由于他对感觉的绝妙捕捉显示了他的艺术敏感,使得他笔下的意象新鲜而生动。

灵武秋风漫过来/大地就像披上嫁妆的新娘/盛满秋风的眼睛/溢出熟透了的风情/此刻世界需要/宁神静气/再次倾听

其实我们仍能看到/遗弃和存在都在黄河波谷上/闪闪发光/敬畏和割舍/在我们的心肺间一遍一遍地流/水的漩涡和风的哨声同样都是弯路/脚印全部走成了遗迹和典故/风吹着光阴走过多少年/四百年来的景致/无法找到与秋风/翩翩共舞的旋律

风的影子在哪里/鸟鸣掩埋不了风的声音/树梢上藏不住我们的心颤/太阳就是灵武秋风点燃的时光火把/滋润着明天的精神和家园/诱人的火焰依然是引领我们的劳作信号/嘘请听我说/看见灵武秋风在空气颤抖/你一定要流泪/知感秋风带来了/阳光雨露/山川河流

在这首《灵武秋风》里,你能够感受到周鸣为了表达生命的苍茫高远而创造的独特的语境与提取的鲜活的意象是那样的融洽与和谐。在《灵州恐龙》《二道沟岩画》

《合作印象》《毛乌素沙漠》《天祝记忆》等诗中,都是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下表述着对生命的理解。

在以“村庄”为背影的诗中,《奶奶》《父亲》《二十年前的锄头》《童年纪事》《麦子》《炊烟》《村庄》等,表达了对单纯而充满苦难的乡村生活的追忆。“深沉原来很单纯/只要简单的表情朴素的向往/就像我的父亲和父亲一样的冬日正午的阳光”(《冬日阳光》)、“我越不过/泪水笼罩的童年和过去”(《二十年前的锄头》)、“我告诉儿子/关于苦难的解释/要么去查字典/要么目不转睛地看爷爷的背影”(《村庄印象》)。

周鸣沉浸在对生活的思索中,总是要抒发他对生活的激情。关于生命、自然和爱情的歌唱,充满着时代对情感世界的呼唤与期待。

这几年来,商业文化扬起的浮华让人们的情感世界越来越麻木,激情正在远我们而去,物质生活的丰裕诱使我们远离了朴素的精神家园,而当前的一些诗歌因为过分的时装化,在短时间内被人们很快丢弃,正是因为诗歌缺乏一种本色的质感,浮华背后正是苍白。因此,周鸣在诗中所写“听孤独的山风/唱着怀旧的歌其实/英雄迟暮的蹒跚/就是骆驼眼中的一滴泪/夕阳下的一声轻叹/还有夜半的无眼以及面对旷野的呼喊”(《冲动无音》)。

诗,需要激情,周鸣激情尚在。在繁忙的政务之余,他选择了诗,在诗意中构筑着自己对生活的解构与追逐。

这在当今社会非常的珍贵!正如所罗门所说:“诗能以最快的速度与最短的距离,进入一切存在的真位与核心,而接近完美与永恒。”诗人的本质力量、愿望、意志支撑着他,他的信仰、理想、追求都闪耀着一种诗意的光辉。

古代的大诗人,许多是大学者大官员。周鸣为人忠厚,为政勤谨,为学深钻细研,为诗倾情倾性,具备了成为卓有成就的诗人的条件。祝周鸣为百姓做更多的事,为读者写更好的诗,在历史的断面上,留下深厚的遗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