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杯中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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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闲话开会

老实点说,我不是一个喜欢开会的人。每次听到开会,都仿佛心头有一片阴霾飘过似的,弄得情绪不爽快。我对所有的会议本能地敬而远之,退避三舍,能不参加的会议尽量不去参加。

在我们的生活里,上午有早会,午后有午会,下班不能走,还要开晚会。每周开周会,每月有月会,随时检讨会,年底是年会。以至于许多人被会议搞得“销售我不会,企划又没学,问我啥本领,专长是开会”。许多单位“有事要开会,没事也开会,好事大家追,出事大家推”。对许多人而言,开会不过是喝了一天不咸不淡的茶,扯了一天不伦不类的淡,还搞得腰酸背痛,晚上睡不着觉。劳民伤财,以此为甚。

大凡开会就免不了有人要讲几句话的。据专家讲,说话有一种快乐,不亚于歌唱所能得到的快乐,属于嘴的快乐之一。当然,这种快乐是建立在别人听觉系统的劳累乃至痛苦之上的。所以听实在是一种服务,免费享受这种服务和免费享受桑拿按摩的心理感受毫无二致。那是一种得便宜、得放松、得恭敬,七窍通气、五内伏帖的综合快感。因为这种综合快感的人体需要,使如今的会议越开越多,越开越长。有一个无厘头的笑话说:开会开会,不在开会中死亡就在开会中爆发。因此,许多人极其厌烦开会,很想革“会海”的命,再踏上一只脚,到头来却总是未敢翻身“会”碰头。

这“会”就是某些满嘴报纸话的一杆“九重华盖”。三个“这个”,四个“那个”,全是真理,也全是废话,能把“我说两句”说成两百句,还自以为这才是有水平的人。而且会议名目甚多,什么座谈会、现场会、碰头会、吹风会、研讨会、发布会等等,仿佛世间的一切事情都要靠开会来解决。其实,精明的人心里清澈如水,会议,会议,往往会而不议,议而不决,有时候,一大帮不伦不类的人开三五天的会,讲了一大堆(不可认为此词不确,窃以为此词甚妙)不知所云的话,却连半点事情也没有解决。开会不过是给一些人提供了说话的机会罢了,并不在解决问题。开会的好处,是可以利用说话证明自己的能力乃至工作成绩。正因为有这种添加剂,大凡“话篓子”都是些“会议篓子”。所以,开会时最好找个靠边边的座位,以免遭口水。如果不幸坐在主席台中间,那么最好的办法是带一把伞去……

柏杨说,有些人,“别看他阁下其蠢如牛,一旦开起会来,就如鱼得水,口若悬河,这也有意见,那也有主意,结果时间全浪费掉,表面上每天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一个个‘为国家,秉忠心,报皇恩’,可是等到真正有公事找他时,他早就不见啦”。这真是一幅用了红外透视仪描摹下来的“会议篓子”活生生的写真。

有人讥讽不喜讲话者大会不发言,小会不发言,阑尾发言(炎)。我倒是觉得这位只有阑尾发言(炎)的先生蛮可爱的。

愚公移王屋山易,移文山难;精卫填东海易,填会海难。会风不正滋生了“大话篓子”“空话篓子”“假话篓子”,会风不正,也是一种腐败,但愿这类时弊早日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