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买的东西装上车，我的心里就升腾起一丝不安，这种沉重就像面临考试一样，已知的我的过往决定着未来的一切，已经明明有定数的事情，我还要为它感到不安。或者说我是怕看到答案。不管是依尔伦还是小美，我都只见过她们一次，而与她们的唯一一次见面，我都把人家给弄上床了，唯一一次弄上床，还给人把肚子弄大了。然后她们给我生了孩子，默默无闻的在与我同一城市生活，抚养我的孩子。我该怎么面对啊。
还有，我的三个孩子，安黛年龄还小，还说的过去，我以后会陪着她。
但是，依尔伦的两个孩子怎么办他们的童年几乎快过去了，我这时才出现，他们该会怎么看我？
“扎苏汗。”
“啊？”
“依尔伦的两个儿子叫什么？”我问道。
弟弟：“大的叫阿尔斯楞（蒙语意为狮子），小的叫巴日斯（蒙语意为老虎）。”
“一个是狮子，一个是老虎。挺好，谁取得名字？”
弟弟：“爸爸取的。”
“你不是说爸爸不知道吗？”
“当时俩孩子出生以后妈妈跟爸爸问的，说妈妈亲戚这边儿有孪生子出生，问爸爸该取什么名字，爸爸就选了这两个名字。”
“哦……”
那是一栋非常好看的别墅，具体在哪个小区我忘了。别墅旁的树木已经开始落叶，我下车的时候寒风吹下来一些，我感觉更为凄凉了，让这么两个女人没有男人依靠的生活着。
走上门台敲敲门，没人应答。等吧。
“我打个电话吧。”弟弟说话间拿出手机打电话，不一会儿就挂了。
“她们还不知道你要来，去带两个小子学钢琴了，过一会儿回来，咱们还得等一会儿。”
孩子还能学上钢琴，可见过的不错啊。我问：“这些年她们的大小用度怎么解决啊？”
“就是妈妈出啊。”
“咱妈就那么有钱？你们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我蹲着抽了根儿烟，眯着眼抬头看着他。
他笑呵呵的说：“这个嘛，现在给你说也没事儿，但是哥你千万别给爸爸说。”
我点点头。
“咱爸大小也是市级领导干部啊，习喇嘛没上台之前，怎么不会运作点儿呢？”弟弟如此说来，还真让我诧异。我们鄂尔多斯西部三个旗这儿私下里把领导干部都叫“喇嘛”，大领导就是“大喇嘛”，习总就是“习喇嘛”了。问题是，我不相信爸爸居然还会“运作”点儿，他在本市官场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不收贿赂也不贪，早些年也惹了一部分人，后来风气越好他也越受重视了。
我问：“你开玩笑吧？爸爸运作点儿？他那犟脾气还能运作点儿？“
“所以啊，不是让你别给爸爸说嘛。他老爷子自己是当然不可能运作什么了，但是不代表咱妈不会啊。”
“妈妈？妈妈也敢？她不怕啊？”
“说了是习喇嘛上台以前的事儿嘛，那会儿跟现在不一样，该拿的要是不拿的话，人家不放心，说不好听的，就是给脸不要脸。万一合起伙儿来整咱爸呢？”
“****？还敢整咱爸？”
弟弟：“怎么不敢？比咱爸更大的也敢弄，那群人盘根错节的，人多势大。”
“然后呢？”
弟弟：“然后咱妈出面拿了，爸爸不知道。”
“那光拿了就行了？不给他们办事儿行吗？”
弟弟：“人家不求你办事儿，只求你拿。你拿了的话人家放心，敢甩开膀子干。”
“哦……拿了多少？”
他比了一个“七”的手势。
“七十万？”
他摇头道：“我是说七位数。”
“****！爸爸要是知道不得气疯啊？！”
弟弟：“你我不说，妈妈也更不可能说，这不就行了吗？这笔钱在2013年以前放贷就翻了不止两番，现在都到达八位数了。”
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那怎么不给我说啊！投股市里啊！我管着能赚更多。”
弟弟坏笑着架着胳膊：“你？心眼儿太实，管咱们家明帐是没问题，如果暗帐也让你管，没两天就能让咱爸发现，再说你也是公家单位系统里的啊，人人都知道你是咱爸的儿子，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啊。要管这笔钱，还得咱！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我啊？没几个。再说我也没正经工作，谁想管我管不着，我的账面上也操作方便。”
“然后就用这笔钱养着她们？”我问。
“对啊，不然你说怎么给你养这俩姨太太？看看这别墅，咱家没住别墅的时候就给她们住上了，看看那车库里的宝马奔驰，咱家没享受的时候她们就享受上了。过一会儿你再进去看看那别墅里的装潢和电器，绝对舍得花钱。”
我：“那也就是说，我没必要愧疚啊，她们过的挺好。”
“愧疚啥？人家滋润着呢。非要挑什么不好的话，也就是你没给她们最好的名分，不过，我觉得也够好了，这是赶上你了。如果赶上个大花儿汉呢？把人肚子弄大了也不管，堕胎又伤害她们身体。咱们这么对待她们一来是为了孩子，二来嘛……呃……好像也是为了孩子。哎对了，凭空多了三个孩子什么感觉？”
我：“感觉……挺好的。上大学那会儿是任志强退休的时候，在他退休之际，记者问他有没有什么遗憾。他说，没什么遗憾，只是可惜没多生几个孩子。同样有这样感触的还有王健林，他也说过，后悔没多生几个孩子。我那会儿就想，未来得多生几个孩子，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孩子了。但是回头一想，什么女人会为了我多生几个孩子呢？估计生两个就不愿意再生了吧。没想到，现在我居然有三个老婆，五个孩子。人生无常啊。”
“三个老婆？唐小挫不算吗？”
“她……我不知道能不能算，她现在已经不疯了，有自主能力了，所以我怕她再碰毒品。要是她真的复吸了，我就没咒儿念了。如果她能一点儿不碰毒品，身体也彻底恢复起来，我就娶她。”
弟弟：“怎么娶啊？”
“反正现在有钱了，什么马尔代夫、威尼斯之类的地方，带着旅游一趟，然后挑个风景好的名胜古迹啥的，举办个西式婚礼，很浪漫那种。给她买号儿大疙瘩钻戒戴上，钻石重到她戴上戒指就提不起手的那种。”
弟弟：“哈哈哈哈，那还是钻戒吗？走，进车里，外面儿冷的慌。”
我们就这样闲聊着，还打开了一瓶酒喝了起来，喝完的时候她们终于回来了。
都深秋了，两个女人开着辆敞篷沃尔沃，一个开车，一个抱着孩子坐在副驾驶，两个男孩儿坐在后排留着鼻涕小脸儿通红。这个画面给我的感觉很不着调，这都什么妈啊？开车那女人一下车，黑色丝袜和很高的高跟儿鞋映入我的眼睛，迷你短裙都快保不住她的屁股了，上半身的米色羊绒衫大概还算好，只是胸前那开口露出****我很不赞同，俩疙瘩又白又大，淡晕都能看到，头儿都快出来了。脸上戴个墨镜，看不到眼睛，下巴和鼻子嘴巴都标致极了，屁股更是没的说。那波浪卷儿的染烫长发，真是诱惑啊。
副驾驶那女的穿了一身皮衣皮裤，身材很好，只是胸没有开车那妞儿大。梳了个鞭子，也戴个墨镜，酷极了。她下车以后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开车那女的。后座儿的俩个男孩儿虎头虎脑的，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儿的塑料袋儿走向他们的别墅。
弟弟和我下车了。
“来啦？什么时候换的车啊？我还奇怪这是谁在我们家门口等着。”波浪卷儿姑娘说，声音嗲声嗲气的，完全不像有孩子的。
弟弟：“来啦，这次开爸爸的车来的，我的车不好在鄂托克旗的路上走。”
女的边开门边说：“那边是不是路都特别不好啊？”
弟弟：“也不是，就那段往康巴什来的路不好。”
“哦，来，进来坐，等了好一会儿吧。今天还有个孩子学钢琴，到我们的时候就晚了。我们来的时候还进超市买了点儿肉和菜，今天晚上你好好儿吃一顿住一晚上吧，明天再回去。”她招呼我们进去，从头到尾都没注意我，两个女的都没有注意我。不过两个男孩儿中的一个发现了，很仔细的看我，我也看他。
那可是我儿子啊，说实话，真他妈像！像谁？像我，像弟弟，更像我爸，还像我的明甘汗和图门汗。再加上他流鼻涕时那吸鼻涕的表情，活脱脱又一个图门汗嘛，基因的力量好强大啊。
那小孩儿明白了什么，赶紧走到那个皮衣女的身后，拉她的皮上衣：“妈妈妈妈！”
“吃吧吃吧，少吃点儿啊。”皮衣女边脱皮上衣，边应付着说。
小孩儿更着急了：“不是！不是要说这个……”
“你找叔叔玩儿去吧，妈妈先换一下衣服，这一天穿这个累死了。”说着就走上楼去，那小孩儿只好跟着另一个男孩儿进了厨房，进去之前，还好奇的回头看了我一下。真可爱。
这时，我才有时间看别墅内饰，简直是极尽豪华之能事，配合我这俩暂时还没认出我的姨太太来想，汉人说的金屋藏娇这事儿真有。
“嫂子，别忙了，来说说话嘛，把二嫂也叫过来吧。”弟弟很客气很温和的提醒道。我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她在厨房里不知道忙着什么，探出头说：“我给你们俩弄杯喝的，她马上就下来。”
两三分钟以后，皮衣女先下来了。她卸了装，穿了一身宽大舒服的波西米亚裙，坐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拿着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不停的换台，最后到了电影频道看了起来，和弟弟寒暄。再过了两三分钟波浪卷儿女人端着四杯饮品走来放下，又回去抱来女婴，坐在我们的面前奶着孩子和弟弟聊天儿。
在我的想象中，这俩人都是生过孩子的臃肿女人，披头散发的不顾形象那种。没想到，又是豪车，又是一身时尚装扮，活的非常漂亮。喝着饮品的我什么话也不说，左右观察着什么，偶尔又听听他们说话，好像一个陪着弟弟的司机，或者说朋友。
“对了，他最近在干什么？”波浪卷儿奶完了孩子，抱着女婴突然问了弟弟这么一句，满眼期待的看着弟弟，眼睛很大，很美。穿波西米亚裙的女人也是，满心期待的看着弟弟，等他回答。
弟弟笑道：“他呀，最近又高升了，他们系统里中央的同志来跟他谈事情，可能以后会更忙吧。”
“哦……”波浪卷儿女人听了以后点点头，而后将女婴面朝自己放在大腿上，笑呵呵的跟女婴说：“听到没有啊？安黛？爸爸又升官儿了哟。安黛以后要更乖了哟，知道了吗？嗯？”
“你们准备好见他了吗？”弟弟突然这样问道。
她们被这样问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面面相觑，波西米亚裙女人可能就是依尔伦吧，她说：“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以前是日日想夜夜想，现在你突然这么问，我倒心慌的不得了。见的话该怎么见呢？”
“我带他过来不就行了？”弟弟说。
“啊？让他过来啊？我们去见他也行，我也好好儿准备一下，打扮打扮。”波浪卷儿女人肯定是小美，她摸着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这么大半天她们都没发现我在旁边儿坐着，真没想到啊，我变化能有这么大？低头摸摸肚子，不小了，其实变化挺大吧可能。
弟弟：“不用了，他已经来了。”
“啊？！来了？在哪儿？车上吗？让他进来啊。啊不！等会儿让他进来，我上楼再换身衣服。”小美突然慌张起来，站起来，一时间向往门口跑，突然又想上楼。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女人几乎在同时，将目光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定格了。
没错，我就是嘎拉汗。气氛在那个时候凝固了一两秒，两个不知所措的女人站在我面前，我觉得又好笑，又感慨的不得了。
弟弟推了我一下，低声道：“多没礼貌啊你，自我介绍一下啊。”
我了个草，还真好笑，自我介绍一下……
好吧，我向坐在沙发上的依尔伦伸出手：“你好，我是你老公。”这话……哎哟……听起来也真别扭。她的右手颤抖着伸出来，身上的香味美好极了，沁人心脾，成熟女人的香味，我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摇了一下。然后又向小美伸出手，握了。回到沙发上。
最先恢复神智的是依尔伦，她赶紧起身，慌张的说：“你们饿了吧，我们赶紧做饭。”接着拉着还在盯着我看的小美进了厨房。
弟弟喊道：“那什么，我们也买了点肉和菜，就用来做晚饭吧。”
“哎，好，拿进厨房就行。”依尔伦回应道。
我就和弟弟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