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峰发出一声短而急促的呼喊,伸手一扯刘亦瑶,身子已经先行蹲了下去,不等刘亦瑶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宁峰拉着蹲在了地上。
忽然,只觉得脚腕处忽然一阵刺痛,刘亦瑶下意识的拔出靴筒中的一把匕首,朝着地上一抹红色的艳影倏然刺去。
地上那红色的艳影被她的匕首刺中,蓦地盘旋成一团,然后软绵绵的散开,在地上散成了一条,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一条艳丽红色的小蛇。
刘亦瑶只觉得被咬中的右边脚腕上一阵发麻,然后觉得整条右腿似乎都有点失去知觉的样子。
“是毒蛇!”
她发出一声惊呼,已经抱紧了右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宁峰被她的喊声吓得一脸苍白,急忙扑了过来,抱起了她的右脚一看,果然,右脚腕上两点殷红正在浸湿了雪白的袜子,看来果然是被刚刚的那条毒蛇咬到了。
他也顾不上男女之分了,反正现在的刘亦瑶已经是他的妻子,当下手忙脚乱的刺啦一声就撕开了那雪白的袜子,露出刘亦瑶雪白的肌肤。
被蛇咬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黑乎乎的一片,而那流出的鲜血,也变成了黑紫色,让人有些些的惊怖。
他猛然托起刘亦瑶的脚腕,不由分说就伏了上去,竟然是要用嘴亲自为她吸出那蛇毒。
“不要!”
刘亦瑶惊恐的喊叫起来,她认识地上的蛇,这种蛇叫做赤练蛇,是极毒的一种蛇,它的毒据说可以见血封喉,现在她已经被咬伤了,又怎么能让宁峰为她吸毒呢?
可是她的话音还未曾落地,宁峰已经深吸了一口,然后猛的转脸,扑的一口吐出嘴里黑色的血,然后再次趴到了她的肌肤上,接连吸了几口,已经完全是鲜艳的红血了,看来蛇毒已经全部吸出。
刘亦瑶急忙从怀中掏出百草驱毒丸,和宁峰一人服下一粒,这才觉得心中感觉好了一些。
“峰,你怎么这么傻?这种赤练蛇的毒性可是见血封喉的,可谓是天下第一,你怎么能这样犯险。”
刘亦瑶靠在宁峰的肩膀上,娇喘吁吁的说道,虽然毒已经被全部吸出,但是刚刚的毒性发作,虽然服下了驱毒丸,但是想要完全恢复,却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不要说话。我为你推血过宫,这样会恢复得快一点。”
宁峰一脸的笑意,把怀中的刘亦瑶给转了一个圈,背对着自己,然后把温热的双掌贴在了她的后心之上,然后一股气流就流入了刘亦瑶的体内。
经过了一番真力的传送,刘亦瑶感觉到浑身已经和没被蛇咬到之前一样的轻快了。
她兴奋的转过身子,感动的扑进宁峰的怀里,却惊讶的发现宁峰的脸上一片朦胧的灰色笼罩。
“峰,你也中毒了?可是你竟然还为我输送内力?”
两行珠泪沿着刘亦瑶白皙的面颊不由分说的滚落,这样的男人,她刘亦瑶今生有幸相伴,是幸运,是福气,更是老天爷的眷顾。
“没事。瑶儿,你不要担心,我的身体比较强壮。再说已经服下了驱毒丸,很快就没事了。这一生,我只要你没事,我就很开心了。”
看来宁峰刚刚是硬撑着为刘亦瑶输送了大量的内力,现在的他就连说点话也似乎有点力不从心了。
“不,峰,我也要你好好的。有你的世界才是全部,没有了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刘亦瑶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海水,翻滚起汹涌的滔天巨浪,她双手颤抖着再次倒出一粒驱毒丸,塞进宁峰的嘴里,然后把自己的双唇送了过去,用自己的舌尖轻轻的把那粒药丸推进了宁峰的喉咙。
“瑶儿,没事,我会好好的。”
宁峰盘起双腿,闭上眼睛,开始运气内功,须臾之间,但见他的头顶冒起了白色的雾气,然后就见他的身体猛然前倾,只听哇的一声,一口黑色的污血已经脱口喷出,喷溅了一地。
脸上青色逐渐褪去,现在的宁峰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刘亦瑶气愤的抓起脚下那条已经死去的赤练蛇,看都没看就摔进了眼前的天坑中。
许久之后,那天坑中忽然腾起一股异样妖异的青色火焰,然后转眼消失不见,但是虽然是很快的一闪,宁峰和刘亦瑶两人仍然还是发现了。
“啊?”
两个人惊讶的对望一眼,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难道这天坑之中,竟然和沧浪山中的宝藏洞中的巨坑一样,果然也是一个火山口?
宁峰迅速起身,现在的他体力基本已经完全恢复,再加上刚刚刘亦瑶再次让他服下了一颗九转还魂丹,更是觉得精力充沛,他奔到一棵已经干枯的松树旁边,双膀一较力,已经是将那棵松树给生生拔了出来。
他抱着那棵松树奔到坑边,双臂用力,将那棵松树扔进了天坑之中,只听里面传来呼隆呼隆滚落的声音,那呼隆滚落的声音竟然有时快有时慢,过了许久,才听见一声沉闷的似乎落到了一些什么液体上的声音,然后但见那天坑中忽然跃起一些艳丽的火苗,那火苗的光芒,瞬间刺破了那白色的雾气,让他们在短暂的时间内看清了坑内的一切。
那坑大概有几十丈深,坑底不大,周围是一圈一圈的跟梯田一样的阶梯型石壁,而在某些石壁的间隙,一些金灿灿的光芒,被刚刚的火苗映射得异常耀眼。
“宝藏!”
宁峰和刘亦瑶再次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经过刚才投入的一棵松树的燃烧,坑内的雾气似乎变的淡薄了一点。有些地方看得比较清楚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那些雾气只是因为坑底温度高,而坑内壁上又没有易燃物引起的蒸汽而已。
知道了这样的原因,两个人反复拔了几棵树扔进了天坑之中,反复的燃烧之后,坑中的雾气更加淡薄了,这个时候,已经基本能够看清坑内的一些落脚点,还有那星星点点的点缀在坑壁上的金色的光芒。
两个人正要跃进坑内,却忽然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那是靴子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咯吱声,正从他们身后的某个地方传来。
宁峰走到山顶边缘,闪目向下观瞧,却见一大片黑压压的倭国士兵正在向着山顶攀爬而来,他不由心下一惊,怎么这么快,对方就已经知道了藏宝的地点?
他往山下看去,忽然发现那不死灵村的影子是如此的清晰,原来如此,他忽然意识道,他和刘亦瑶上山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他们上山的这一侧,正好是不死灵村可以看到的方向,看来竟然是他们的攀爬被对方发现了。
他急忙回到刘亦瑶的身边,看了看四周,整个不死山顶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唯有的几棵干枯的树木已经被他们刚刚给投进了不死山顶的天坑之中,情急之下,竟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他再次探头看向那些马上就要攀爬到山顶的倭国士兵,焦急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他拉了刘亦瑶的手,脚尖点地,猛然跃起,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已经三两步窜过了天坑,到了另一侧的山顶边缘。
就在那些倭国士兵爬上山顶的同时,他已经拉了刘亦瑶隐没在山顶的另一侧,伏在雪地中静静的听着那些倭国士兵的动静。
现在他们两人虽然已经找到了宝藏的所在,但是他们还不能走,因为他们还未曾完成皇上和厉王交给的任务,那就是毁掉宝藏,绝对不能让那野心勃勃的倭国皇帝得到。
只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虽然他们两人听不懂那些倭国士兵喊叫的是什么,但是其中的两个字“宝藏”确实他们能听懂的,看来那些倭国士兵也已经发现了宝藏。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山顶那些乱糟糟震耳欲聋的叫喊忽然声音小了下来,最后竟然鸦雀无声了,但是很快就传来了另外一种声音,那是一种金属撞击岩石的沉闷的声音,还有石头滚落坑洞的声音。
两个人悄悄的起身,向着山顶望去,上面已经空无一人了,宁峰先爬到了山顶,伏在坑边向着坑内望去,却见刚才那些爬上来的倭国士兵,已经在几名将领的带领下,全数跳进了坑洞之中,正在用一些锄头之类的工具,挖掘着那岩石之间金色的光亮。
刘亦瑶也爬了过来,看到坑中的情境,两个人无言的对视了许久,眼下的情境他们该怎么办?
如果此刻他们出手的话,对付那些倭国的士兵并不是难事,他们只需要抓起地上的石块,将那些士兵打落火山洞底就可以了。
正在迟疑之间,却听见坑中传来一阵更大的呼喊声音,两人探头再次往坑内看去,却见一个金灿灿的洞口,倏然呈现在眼前,但是那洞口却只有脸盆大小,因为其他的部位被一块巨大的岩壁所遮挡。
看来情境所迫,他们必须得出手制止那些倭人了,否则的话,宝藏就要落入倭国皇帝的手中,那么一直对富庶的大楚垂涎欲滴的倭国皇帝,势必就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刘亦瑶一皱眉双手已经抓起了数块碎石,马上就要掷出,却忽然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砰”的抓住了手腕:“瑶儿,等等。”
“峰,你是怎么了?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你却比我犹豫了?”
刘亦瑶一脸的错愕,几乎不相信眼前的宁峰竟然要阻止自己的行动。
宁峰却并不看刘亦瑶,只是把另一只手往坑内一指,示意刘亦瑶往里面看。
刘亦瑶往坑内一看,虽然听不懂那些倭国士兵和将领之间基里哇啦说些什么,但是她却认识那些倭兵手里搬着的东西,竟然是炸药,并且还数目很多,还有些倭兵还在解下背上背着的一个背包,打开背包,里面赫然是更多的炸药。
啊?刘亦瑶惊诧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宁峰,宁峰的表情此刻是异常的凝重。
现在的情形非常的明朗,看来那些倭兵竟然是在首领的带领下,打算用炸药炸开那阻挡着金灿灿金子的石壁!
“瑶儿,我们走!”
宁峰忽然一扯刘亦瑶的手腕,声音坚决又带着一丝惨烈的味道。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如果他们一旦真的引爆炸药,那么多的炸药,火山肯定会喷发,我小时候在突厥见到过记录火山喷发的日志,还有一些彩绘的图案,如果我们再不走,我们两个肯定会死在这里。走!”
刘亦瑶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宁峰忽然扬起了手指,在她的背上轻轻一点,她马上就昏死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宁峰把她往肩膀上一扛,脚下一用力,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的向着山下的不死灵村飞奔而去。刚刚奔到山脚,就听见不死山上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一朵巨大的黑云如同一朵蘑菇般腾空而起,登时染黑了半天碧蓝天空。
他顾不得转身去看那不死山上究竟涌出了什么,不用说,一定是和他脑海中所记忆的一样的红红的滚烫的岩浆,他的心猛然揪成了一团,后背瞬间感觉到一股炙热的气浪汹涌而至,他的脸色顿时苍白,脚下只是不顾一切的往前狂奔。
其实一直以来他一直没有告诉刘亦瑶一件事,那就是他知道的火山喷发的记忆并不是来自书本,而是来自他自己的亲眼所见,所以他知道火山喷发的威力。
回到大楚的京城,已经是在十天之后。
就在他们二人刚刚踏上京城的土地,那从倭国传来的消息也已经接踵而至,倭国岛屿的一半都被这次不死山的火山喷发所覆盖,损失惨重,可以说,倭国的实力一下子倒退了几百年之久,几乎又回到了当初传说始皇派出奴隶漂洋过海到倭岛开采宝藏的时代。
对于这样的结果,楚凛和楚傲天仍然是十分满意的,他们要为刘亦瑶和宁峰举办庆功宴,因为这次虽然并没有能把宝藏带回大楚,但是毕竟消除了倭国这个枕畔大患,从此以后大楚的东海岸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刘亦瑶和宁峰当然是严词拒绝,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那么他们两人现在想要的,只是安静的退隐江湖,从此过着神仙眷侣的幸福生活。
对于他们这样的选择,楚傲天和楚凛都最终放弃了各自心中那最后的一点妄念,和刘亦瑶选择了相忘于江湖。
几日后,出了京城往北的大路上,出现了一对璧人。
男的一袭红衣,英俊潇洒,俊美得一塌糊涂,如同谪仙一般的容颜,让所有见过他的女子都心生妄念,所有见过他的男子都自愧佛如。
女的一袭白衣,风华绝代,不施粉黛,一颦一笑之间,却让世间的万千佳丽不敢在她面前展示如花的容颜,那一身的风情,如同不慎跌落人间的精灵,灵幻似梦。
两个人一路往北,这一日来到一处幽静山谷之中,在那山谷深处,两座精巧的小木屋,屋前一地繁花什锦,最过于艳丽的莫过于那盛开的徘徊花,娇艳高贵,如同一个等爱的娇艳女子;一个高高的秋千架,盘满了碧藤红花。
听见外面的马蹄声,一座小木屋的门忽然开了,一个身着鹅黄衫子的漂亮女孩子从里面扑出:“小姐,宁公子,你们回来了。”
她的身旁是一名英俊逼人的男子,那男子却竟然是玄衣!
刘亦瑶和宁峰互相惊讶的对视了一眼,明明是女子的玄衣却如何是一位男子?
“小姐,这是玄衣姐姐孪生弟弟,叫做玄冥。现在是奴婢的,奴婢的……相公。”
沉香一脸的羞涩,一双眼睛悄悄的看向身旁那酷似玄衣的男子玄冥,玄冥也正含情脉脉的看向她,两个人竟然是男欢女爱意浓情真。
“小姐,宁公子,奴婢两人等你们已经好久了,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可是你们还不回来。”
沉香收敛了脸上的羞涩,兴奋的喊叫起来,扑过来拉住了刘亦瑶的马缰绳,而玄冥拉住了宁峰的。
两个人抬腿跳下马背。
刘亦瑶一脸茫然的看向沉香:“沉香,你准备好什么了?不过从此以后,不要在奴婢奴婢的喊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姐妹,喊我瑶姐姐就可以了。”
“是,瑶姐姐。”
沉香和玄冥两个人把马匹给栓到了旁边的两根拴马庄上,然后欢天喜地的领着刘亦瑶和宁峰走进另一座精致木屋中。
一进木屋,刘亦瑶和宁峰都不禁愣住了。
只见那屋子中喜字高悬,两根手腕般粗壮的红烛,正等待着被人点燃,红色的锦帐,簇新的装扮,竟然是一间新房。
“沉香,原来,原来……”
刘亦瑶兴奋地一脸是泪,看着沉香,几近哽咽。
精致的木屋中传出沉香和玄冥高声的呼喊:
“一拜天——”
“二拜地——”
“夫妻对拜——”
“娘亲,您看我画的好看么?”一个肉团子抱着荡在秋千上的人的大腿不撒手,颇为撒娇的说道。
小人的团团瓷白的团团脸上带着两个酒窝,眼睛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样耀眼,鼻尖和嘴唇泛着晶莹的光泽,两边梳着两个小发髻,迎着阳光,仰着笑脸,像是小精灵一样不真实。
女子抚摸着她的头发,柔柔软软的,宠溺的点了她的鼻子一下,明明已经五岁了,却比不过四岁的孩子个子大。是不是吃的太好了也不容易长身体呢?!
她把那幅画拿在手中,是自己坐在秋千上浅眯着眼睛的样子,风华绝代,虽然不是惟妙惟肖,但也绝不是眼前这个鬼精灵画得出的。
果不其然,又一个小身影追了过来,口中大声叫嚷着,“宁宛初,你这个臭丫头,竟然敢偷我画给娘亲的画!”
跑来的小人与小精灵有几分相似,却多了男孩子的执拗,简直就是俊俏的不像话。
“娘亲,您看,哥哥总是这样的欺负我,这还是在娘亲的面前呢!若不再的时候——”说着,用不及小包子大的小手揉了两下眼睛,仰着头,泪光点点,这样的小,这样的会卖萌。
“凌宇,你不能欺负妹妹。”说完这话,女子简直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明明就是丫头欺负哥哥的,她怎么能一见了那装可怜的目光就妥协了呢?!不禁扶起额头。
“凌宇,你娘亲不帮着你,爹爹帮着,来爹爹抱着。”不远处,一个披着一身光华的男子张开了臂膀,嘴角挂笑,妖孽的脸庞带着些许的疲惫,却掩盖不住那世上少有的俊朗。
小男孩转身就急速的奔了过去,一个跳跃,就像是八爪鱼一样攀在了妖孽男子的身上,小脸蹭着男子的胸膛。
小精灵见如此,先是露出不屑的目光,终究还是抱歉的看了一眼秋千上的女子,也飞奔向了男子的怀抱,在美男的脸上左亲亲,右亲亲。
两个肉包子不停的问着话,手脚也不老实,在男子的怀抱中摧残着对方。
“爹爹,想死你了——”
“爹爹,你不在的时候凌宇总是欺负我——”
“是你欺负我——”
“爹爹,你有没有带好东西回来?”
“爹爹,外面是什么样的?我什么时候能见见?”
男子浅笑着,目光落在了远处女子的身上,温柔、宠溺,还有浓浓的思念。
“瑶儿,我回来了!”
秋千上的女子起身,腹部微微的突起,却不影响她走路的风姿,在男子诧异的目光中走到了他的身边,那样的笑,让人的心神荡漾,恨不得就这样的抱在怀中。
“你的肚子?”
“你回来了!孩子已经四个月了!”他走了三个月,孩子就已经这样大了。
男子放下怀中的两个孩子,激动的抱着女子旋转起来,女子娇笑着,散在风中,化成了美妙的乐章。
“快放手,别压到我的肚子。”女子抗议道,这才被温柔的放在了地上。
“峰,我想你。”女子看着对方的眼睛淡淡的说道。
男子猛地把女子抱在怀中,不理会在一旁观看的两个小肉包子。
这样和谐温馨的画面就是刘亦瑶离开皇城后的生活,平淡、温馨、幸福,往往是一个女人追其一生而得不到的东西,她何其有幸的都得到了。
宁峰这次远去三个月,办了许多的事,给楚凛、楚傲天带去了迟到的礼物。去了一趟岳父岳母的老家,带去了刘亦瑶现在生活的状况的消息。
这期间,他人在外却心心念念都是刘亦瑶的身影,现在见到了,一颗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刘亦瑶知道了现在她的父母都过得很好就放心了,知道父亲已经原谅了自己,她的心结也算是解开了,之所以她没有亲自去,是因为她还不敢,没有勇气,等着她肚子中的小家伙出生后,她一定要带着三个孩子回去一趟。
“娘亲——”地上的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颇带怨气的喊道。
抱在一起的两人分开,颇为无奈的牵着两人的小手,抬步子向着竹屋走去。
“你们晚上想吃什么?”刘亦瑶笑着问道,她真的很开心。
“娘亲做?”两个小包子似乎很是不信。
“当然不是,你们的爹爹不是已经回来了么?!”
一阵嬉闹声,回荡在竹林中,久久不散。
……
塞外,芳草萋萋的草原上,一个男子飘然的站在溪水边上,幻幻的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一张与日月争辉的面容展现了出来,那是任何人,无论男女见过都会嫉妒的面容,似乎不是人间的,更像是一尘不染的仙人一样。
无尘看着溪水中倒影的自己,仿佛看见了一双女子的,似笑非笑的眸子,心,又猛的抽痛了,他捂着胸口,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飘忽了起来。
他想起了从前,很远的从前。
小时候,身边的孩子总是恐惧的看着他,避之不及,因为他是婉容的儿子,而婉容是人人敬畏的血门之主。虽是花一样的美艳的女子,眸子中却带着魔鬼一样的狠戾,即便是笑着,也是浓浓的化散不开。
他不屑于那些同龄的孩子说话,而是专注于武学之中,希望这样就能得到母亲的关注,能够得到她的夸奖,而不是每日无尽的责骂和鞭打。
一日,就在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母亲的窗前之外,让他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隐藏中的,他一生的宿命。
从那时起,他才是真的无忧亦无喜,一个五岁的孩子,本应该是充满童趣的年龄,他却比原来更加的沉默了,甚至有一丝的冷酷,不喜欢一切的小动物,不喜欢与人亲近。
再后来,他成了一个杀人的工具,只要负的起筹码,他就能取了所托之人指定要的人的性命,从始至终,没有一次失手过。
只是,有一个人,一直是他想杀,却没有杀的。那个人就是他的母亲,婉容。或者说,是他的杀父杀母的仇人,婉容。
五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襁褓中,被仇人捡回来抚养的孩子。婉容恨他的父亲,由爱生的恨,她丧心病狂的杀了他的父母却唯独留下了他,在膝前仰着,让他过着痛苦的生活。
他知道,为何他做的再好,也会受到她的责罚,因为她把对父亲的恨都延续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从此一声不吭的让自己便强,想着有一日,能用剑指着她,不犹豫的一剑刺穿她的身体。
终于,那一日到了,他成了天下第一的杀手,拜她所赐,学了她毕生的功力。他清晰的记得那一天,海棠花开的旺盛,他到现在也不明白,那样狠毒的女子,怎么会唯独就爱海棠花,也许那有是另外的一段故事了,他不想探究。
她倒在了海棠花中,眼角依旧带笑,面对着他的剑尖并不诧异,仿佛多年来,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一样。
“为什么?”无尘开口,冷的似乎冰碴随时都能崩裂。他不是在问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双亲,又把自己带回来,他是想问,为何她一点惧色也没有。
婉容养了他二十年,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甚至她知道,他每夜都想杀了自己。
“因为你是他的儿子。”是的,他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她恨极了,却也在这二十年中,慢慢的恍惚的觉得是自己的,自欺欺人而已。只能说,是岁月逐渐的改变了她,她心中的恨,逐渐的没有了。
所以在她的护法查出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没有斩草除根想法。
无尘的剑,最终还是穿透了她的身体,看着她倒在了海棠花之中,妖艳异常。他不会手软,因为他是天下第一杀手,只是,当他看见她脸上那一抹如释重负的表情后,心又瞬间的悲伤,那只是瞬间的事。
大仇得报,血门也被他遣散了,自己在江湖中接着各式各样的任务,接触各式各样的人,欣赏他们临死之前各式各样的表情,因为那可以让他的内心充实,不再空虚异常。
那一日,风和日丽,他找到了一个宛如仙境的溪谷。溪谷中更有一个似是仙境中的瀑布,让他驻足流连。就在那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闯进了他的视线,想起之前,他看见的一幕,知道,这个女子就是钻进蟒蛇腹部的那个女子,当时离得远,看的并不是很真切,奇迹的,她竟然能活着出来,再看去的时候,目光多了些许的探究。
女子穿着带着血的衣裳,迈进了瀑布下积的一滩溪水中,没及胸部的时候停下,缓慢的把身上的衣衫脱了下来,瓷白的皮肤就裸露了空气中,他不是君子,没有理由回避,就这样直视着她,看着她把衣衫洗干净后扔到了岸上,使劲的搓着自己的身子。
上岸的瞬间,无尘看见了她优美的曲线,姣好的身形,立即就被湿哒哒的衣衫掩盖住了,却也拢出了撩人心神的身段。
看着她抱着双膝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迷茫的看着远方,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劫后余生的庆幸的感觉,整个人散发的都是悲伤的气息。
就这样,直到女子身上的衣衫干了,站了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呆呆的看了两刻钟的时间。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当他再次看见她的时候,是在接了上官悦儿那个阴险的女人的任务之后,他不在乎雇主的凶险,只要她负的起筹码就行。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她身后的故事是什么,他嘲笑她曾经的痴情,喜欢她现在的狠决,和对自己的狠决,这一点,他们还是很像的。
可是,很不幸的是,他没有发现她喜欢什么,礼物送不出,怎么能杀人呢?这样想着,她成了第一个死之前与第一杀手面对面谈条件的人,她镇定的样子,确实是不一般的女子。
最终,自己还是没有杀了她,不是不能,而是在最后一瞬间犹豫了。
他当时说不清那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若是她死了,他好像就会丢失什么一样,最终,她成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
终于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她,那是在自己的心第一次疼的想要死掉之后,他知道了婉容给他下了一种古老的,无解的蛊毒,那就是,他在爱上一个女人之后,看见她,心就会疼,疼的难以负荷,人变得暴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很容易就做出无法挽回之事。
他知道,婉容到最后还是恨着的,她自己没有得到幸福,最终也不让他的儿子能得到幸福。
无尘不相信自己克服不了,他要争取拿个女子的爱,可是她的眼睛根本就不在自己这里,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目光总是徘徊在拿个叫做宁峰的,妖孽一般的男子的身上。
最终他还是输了,不是输给自己,而是输给了命运,即便看不见,只要想到他的心还是会疼,很疼很疼,虽然他不在乎,但是他不能耽误了他爱的人的幸福,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幸,连带着她也不幸。
他走了,甚至连告别的勇气也没有,也许,就这样,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带着一丝神秘的消失,也许在某个时刻,某个角落,她会偶尔的想起自己。
无尘抚平胸前因为用力紧抓着而皱起的衣衫,重新戴上了银色的面具。骑上了棕红色的高头大马,疾驰在了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他已经翱翔于天地间几年了,享受这样自由的感觉,也许,有一日,他也爱上一个人,而且不会再心痛!
……
厉王府中,一派祥和之气,丫鬟小厮有条不紊的做着各自手中的活计。地上两个孩子追逐嬉戏着,身后跟着的妈子慌张的在一边上护着。
刘亦瑶走后,皇上下旨,厉王依旧是王爷,只是没有了实权,其他一切照旧。皇上还是顾念旧情的。
楚傲天从书房中出来,看见怡合院中的这一幕,即便是平日冷峻惯了的嘴角也带了笑,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是他的心头肉。
想起前几日,一个长相妖孽的男子登门,他眉头就皱了起来,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似乎提醒着他那些被遗忘了的曾经。
原来现在她生活的很幸福,那个男子对她很好,她已经有了一对儿女。这些都是她在书信中告知他的,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淡化许多事情,就像,她信中的口气,就像是写给很多年不曾见过的老朋友一样,一派轻松自若,他心底的巨石和心结也算是真正的才解开。
“王爷?您在想什么呢?”一个清秀的女子款款而来,步子中全是大家风范,温婉的很。女子长的并不出奇,可是仔细看去,隐约的有一个人的影子,那是刘亦瑶曾经的样子。
“你看,念瑶和念逾,他们玩的多开心啊!”
女子叫王悦枝,是现任宰相之女,一眼便决定了自己的爱情,她排除重难,站在了厉王的身边,虽然只是一个侧妃,却受尽了厉王的宠爱。
她从不问楚傲天关于厉王妃的事,也不管那一直悬空的厉王妃之位,她只知道,现在王爷心中的人是她就行。
“两个孩子定不是随着臣妾的性子了,将来必定是如王爷一般的人物。”王悦枝开心的说道,作为母亲,她更是心满意足了。王爷虽然还有其他的侧妃,但是唯独对她始终如一,也只有她为他产下了两个孩子。
王悦枝知道,庭芳院的那个崔侧妃是园子中最早进来的,只是她一直专心与吃斋诵佛,对王府中的事情从不上心,所以厉王府,她是握着实权的,这对于日后孩子们的幸福,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虽然她不在乎,为了孩子却不得不在乎。
所以,她没有后悔过曾经的决定。
楚傲天知道,这个女人每次失神都是关于这两个孩子的,咳了两声,引回了她的注意力,“念瑶和念逾是本王最疼爱的,所以悦枝不用担心。”
楚傲天不想,自己有一日真的还能这样的安慰另外的女子,心中也同样溢出满满的幸福。
只是偶尔想起上官悦儿,那个曾经最爱的女子,还带着丝丝的歉意,每当这时,像是安慰自己一样,告诉自己,也许,不想见,才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吧。
厉王府,还会如此安详,安逸的一直过下去。
……
皇宫中,上书房,楚凛抚摸着手中泛黄的书信,眉眼间都是笑意,她还记得自己。那个女子,如今过的不错,把这些年的大概状况都交代了出来,也不枉他当初‘放’了她一马。
当初,他看见那个带血的手帕,先是疑惑的惊讶的,随后他明白了,那是她再说,让他给自己一条后路,也给她一条后路。那个没有连上的圆,教会了他为君之道。
他还记得第一次在红楼中见过她后,就久久不能忘,甚至在厉王府见到她的瞬间就认了出来,却悲哀的,是他的皇婶。
要知道,他最敬重的人就是他的皇叔啊。
那是他没有成年的时候,皇叔总是带着他骑马射箭,叫他做人的道理,和做皇家之人的道理。甚至给了他感受不到的父爱。
与其说是叔侄,他们更像是朋友。
皇后曾经说过他的心思重,所以更要显现的无知和天真一些,他做到了,所以密谋篡位,并一举成功。他不知道皇后为何这样的恨父皇。是恨,他能感觉的到,但这些都不与他相关。
与他相关的是,父皇退位,他就是新皇了,父皇执意要娶自己的女儿为妃的事情落空了。还有就是,不受皇叔待见的女子,他可以抢来了。
可是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的简单,他终究不是父皇,没有那份执念,豁达了许多,所以他放手了。虽然心痛过,但是,相较之下,他身上的担子更重,压着天下。
所以,当她站在他的面前,执拗的,即便自己拿着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也不肯妥协,那个姿态,才是让他彻底放手的原因。
终于,有一个女子,慢慢的走进了他的心,从此,他也不是孤单一人了。想想,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只要你努力的生活,老天是不会将你遗忘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