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胡,凤汐渐渐觉得有些尴尬。
什么时候开始,和师伯单独相处,竟会让她觉得尴尬了?
“仙尊,莫不是被暖暖那丫头缠的紧了,才连夜赶到朝凰宫诉苦的么?仙尊且放心,那丫头不过眼皮子高了些,好玩了些,看到生的好看的男子便要往前缠上一缠,等这新鲜劲一过,自然也就安分了!”说罢,凤汐有些故意为之的笑了笑,那灵秀的眉梢带了为人母特有的宠溺。
打破尴尬这种事,必定不会是云谨仙尊来做的。
更何况这会儿,仙尊大人一直都是神态自若的摸样,大抵尴尬纠结的也就是她自己罢了,凤汐有些自嘲的想着。
“原来,暖暖看到好看的男子偏要喊他做爹爹的,这点本尊倒是不知!”云谨的声音极淡,却让凤汐的小心脏猛的一怔,有些黯然的开口:“暖暖她,从未开口唤过他人父亲…..”
许久,才慢慢的平缓下来。
关于那个在她记忆中消失的侧头彻底的男子,曾给予她所有生存下来的理由――――风暖暖,所以无论那是一段如何惨痛的曾经,她都真心实意的感谢那个男子,感谢他让她有了生命的全部意义。
“暖暖的爹爹,早遗忘在我的宿劫之中,是我对她不住,而暖暖一直都是天真烂漫的摸样,好在她资质上乘,比当年的我好的太多,也聪慧太多,这数百年来,疼爱她之人何其多,叔叔伯伯嘴甜的紧,个个都哄得开怀,却始终未提那人半字…..”说到这,凤汐的美眸不知不觉涌上些许湿意,此刻的她真的只像一个疼爱女儿至极的母亲。
不知何时,云谨已经起身站在她身侧,那如玉的手掌抚过她额间的凤钗,流苏欷 作响,他的指尖一如当年那般温凉。
在他的手抚上她青丝的那刻,她的鼻子无法抑制的发酸。
分不清是云谨的手有些抖,还是她自己在抖,此刻她已无法正常思考。
道不清此刻是多么奢侈的感受,从不敢想,在多年以后的今天,师伯的手依旧轻抚着她额头。
她不知道此时的云谨又多克制自己,才忍着没有把她拥入怀中。
有些事,一旦开始,便没有办法制止,那不让它开始便是唯一的办法。
“是本尊妄言了…..”他的气息正萦绕在她的咫尺之间,此时微微低下的双眸,竟带了丝丝愧疚。
莫名的,凤汐心中带了一丝雀跃,抬眸朝着他眼波流转的一笑:“我倒是想暖暖叫他们爹爹,任他是哪一个都是好的!”唯独你…..不曾在她心中的预算之内….
云谨被她这一笑,失了三分淡然,疾步往后退了三步,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可为什么会是师伯呢?”凤汐起身,两道身影,临风而立,分明是那般般配的人儿。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是他,怎么可以是他呢?
那双眼分明笑意已去,云谨掩手于袖中,似是是将一切都掩藏了一般,徐徐开口:“汐儿当年曾说,要本尊做暖暖的爹爹,本尊一直…..记得!”
说罢,那袭白衣翩然离去,只余空中一抹淡淡的梨花香。
“我….我也一直都记得啊……”凤汐的话语停留在喉间,眼中涌现一抹苦涩,此暖暖非彼暖暖,记得又能如何呢?
感君昔日一念,万般前尘如雪,终不过轮回间。
那夜以后,两边都在没有什么动静,凤汐偶尔听婢女说起绝尘山,也不过是暖暖甚是乖巧这般,而她只是平静的等待着朝凰宫上下准备着大婚,眉眼沉静,举止谦和。
只不过,总让人感觉,凤主大人少了几分,即将要为人妻的喜悦。
此刻,凤汐一身红裙艳艳,站于窗前,看着忙活不已的婢女们,目光渐渐朦胧,这一次,到底是自己选的了。
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开心呢?
谁来告诉她原因。
“凤主…..”凤轻歌回来时,见到便是她这副摸样,陪她在窗外站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唤道。
刚带她回朝凰宫时,她是这般一声不吭望着窗外发呆,凤主怕她做傻事,便让他在窗外守着,一守便是数日。
如今想来,却是凤汐这一生同他最靠近的时候了。
“轻歌…..你回来了…..”有了上一次的预警,今日的凤汐倒显得过于平静了些,朝他淡淡一笑,招呼他进来坐。
难得凤轻歌没有说一些于理不合之类的话,甚是利落的进了来递给她一个檀木盒子,自觉倒了杯水,就这么饮起来。
凤汐颇有些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
手里的盒子已经打开,两颗莲子大小的白色珠子泛着皎洁的光圈,煞是好看。
“避水珠!”凤轻歌依旧保持低头饮水的姿势,声音却没有往常那般生冷。
原来,他全都知道的。
他一直都不说,她便可以违心的当做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便不会愧疚,凤汐翻开盒盖的手此刻有些微微颤抖着,一时间竟再开不了口。
到了现在,待她最是心细的人还是他凤轻歌啊。
那南海万丈水底之下的水晶宫同北禺朝凰宫的环境相差十万八千里,别人都只当她堂堂凤主到哪里不是一样,却不知她极怕水,在那万丈水底之下,擅用灵力护身,极损修为。
而这避水珠放眼六界,总共不过那么几颗,凤轻歌一次便取了两颗来,定是废了不少心力的。
这物件似乎比头上的凤钗还要重一点,凤汐无声放下手中的檀木盒子,默默像凤轻歌伸出素手,目光柔和的说道:“轻歌…….多谢你!”
这才感受到,真正感激一个人时,话语便成了最无力的东西。
只是她的手刚触碰到凤轻歌的手掌,后者却如遭雷击一般避开她,以至于一不小心手中的茶杯便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轻歌做什么都是为了凤族,都是轻歌分内之事,凤主不必说这些!”
这次,大概是凤轻歌在凤汐面前最失措的时候了。
凤汐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她要伸出手去,此刻颇有些悻悻然。
“轻歌你待我好,待暖暖好,我….一直都是知道!”思忖许久,说出口来的话总也没法确切表达自个儿的意思,凤汐又有些纠结了,索性大方道:“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我说,但凡是我能办到的,必定满足于你!”
就算他想要这个凤主之位,凤汐也是二话不说的。
只要他开口……
“她!”这话出口时颇为直白,像是根本没有经过思考一般,凤汐有些惊讶的顺着凤轻歌的目光看去时,恰好停在奉了热茶过来的采儿身上。
这才猛然发现,从小围在她身边喋喋不休的小丫头,如今早已亭亭玉立,姿色艳丽,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脸蛋微红甚是惹人怜爱。
采儿被两人的目光看着有些不解,迈着小步走进身来,正欲开口。
只得凤轻歌又道:“我要她!”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凤汐身上,只是言语间多了一分肯定。
终于听清了的采儿,忍不住手下一抖,茶水翻溅在手背上,竟然奇迹般的感觉不到疼。
她大抵在做梦,采儿一边这般想着,一边把手中的茶盏置于桌上,眼中越发迷茫起来。
“采儿!”看着这个一向伶俐的丫头忽然犯起傻来,竟然让人觉得可爱的很,凤汐笑着执起她的手:“采儿、采儿回魂了,你不是一向都说轻歌公子很好么,今日听了这话怎的有了这样的反应?”
“采儿……采儿怕是没睡醒,听岔了,采儿先回去补觉……嗯……补觉!”小丫头红着脸磕磕绊绊的说完这话,就想着怎么跑出去才好。
却被眼疾手快的凤轻歌抢先一步揽了回来,恰恰困在怀里,进退不得,一张俏脸瞬间红晕深深“你…..你……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凤主,轻歌只要采儿,您可应否?”凤轻歌将怀中人抱得暧昧,望着凤汐的眼却依旧冷然不化。
这边人儿都已经在怀里了,亏得这凤轻歌还能这般自然问她。
原本还担心他什么都不肯开口要,现在倒是比想象中爽快利落的多,凤汐眉尖眼角早已满满的都是笑意,仍是强忍着道:“别人也就罢了,但这采儿可是从小和你我二人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即使是你凤轻歌有意,也得问过采儿的意思才行!”
“采儿,你说呢?”
“采儿……采儿……”被凤轻歌抱在怀里的采儿显然已经丢了魂,在凤汐满是笑意的问话里结结巴巴的总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采儿,你可愿意?”凤轻歌的俊脸越发的靠近采儿,顷刻间化去满身冷气,棱角也微微变得柔软起来。
她从不曾注意,凤轻歌是凤族乃至整个神界,屈指可数的美男子,只是平日里一直都绷着一张脸不理人,此时这一变化,免不得让人惊叹一番:一朝春风动,千山冰雪融。
凤汐这一刻想,若他从前便是这般摸样,大抵她便也不会为别人伤怀了。
而怀里春心萌动的小丫头又如何逃得脱,整个人都醉在他深深的眼眸,只羞羞一句:“采儿…..自然是愿意的!”
说罢,整个人恨不得埋进凤轻歌怀里,只让人瞧得见那发红的耳根。
“愿意便是极好,没曾想这千百年来,倒是我身边这两个最亲近的人凑成对儿,着实是让人有些惊喜了!”又惊又喜,果真不错,凤汐摸搓着手,开始思忖该给这两人送些什么合适。
“凤主,轻歌先带采儿退下了!”声落,那人已经抱着怀里人翩然远去。
身后,凤汐望着两人的身影,满是欢喜的轻叹。
然而,就在凤汐看不见的梧桐下,凤轻歌面无表情的将怀中人放下,低声道了一句:“采儿,对不住!”
从那个宽阔的怀抱里脱离,采儿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仅一瞬,抬眸时,笑面相对:“公子说的哪里话,一场戏能让轻歌公子相抱,是朝凰宫多少婢子一生都求不来的呢!”
她明知方才在凤主面前,他的浓情蜜意不过是想让凤主安心罢了,可她仍是不由自主的溺死在他怀里,说出那一句:采儿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