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的夜,常常是她最为清醒的时刻。
月月总埋怨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夜猫子,她没有费心思与月月争辩过,但在她心中却总是觉得,她不是。
她只是喜欢夜,喜欢浓浓的夜幕下的星光和月色,喜欢在夜色深沉的时候推门而出,随意走动,走路,放空,然后她就会安心的回家,很快的入睡。
总的来说,她不失眠,不熬夜,她向来善待自己。
月儿弯弯的挂在如墨的夜空,模糊的边缘泛着淡淡的白芒,柔柔的向周边散去,不显半分凌厉,满天的星辰纷纷洒洒的围在月儿周身,填满了整片目之所及的夜空,一闪一闪,显得调皮又可爱。月和星,谁也不抢谁的锋芒,总是那么和谐的相互映衬着,大有相得益彰之妙。
许多年过去,她还是喜欢偶尔的抬头仰望天空,并不为寻找什么。她对许多事物看得极淡,有时候她甚至觉得,生命中除了双胞胎妹妹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激起她深沉的情感的事物存在了。
父母破碎难堪的婚姻和情感,亲戚或是虚伪或是冷然的对待,她和月月一起经历,一起成长,月月是很受伤的,她却总是有些意识飘离,像是不痛不痒。
一切都是淡淡的,没有什么痛彻心扉的,也没有什么欣喜若狂的。很多的时候,她安于自己的生活如一摊湖水,静静的难起波澜,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些时候,她会恐惧平静的湖水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死水……她害怕那种死寂。
是不是也能有一个人,打破她的平静让她能够体会更为深刻的喜或悲?
隐隐的期待……
又是一个浓浓的夜晚,疲惫又放松的下班之路。
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柔和却稍显微弱的光,红灯前停车,仰头透过天窗看去,一片星光竟比灯光还要多出几分绚烂。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好好的抬头数数星星了——大概是从知道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之后,就不再做那种浪漫情怀的少女才会做的事了。
他并不是很喜欢夜晚,却偶尔难免会因为责无旁贷的手术忙到夜色深沉。往日里,乐活主义的他早该倒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闭着眼睛,手里晃着美味的红酒,任抚慰人心的乐声透过自己收藏的顶极音响在屋子里缓缓流淌开来,直到睡意来袭。
他从不否认杏林世家的家世给他带来极大的便利,但他的张狂与自信却是来自于货真价实的努力,他的真才实力,没有人可以否认。
他的人生,足够丰富。但偶尔的,他还是会觉得空虚,觉得心中某个角落是空缺的状态,不知该去哪里将它补全。矫枉过正的哥哥,现在对嫂嫂以外的女人几乎是冷然以对、避之而不及,但他总是不理会包括家人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对身边的每位女性都很友善,却激不起更进一步的冲动,有人说他花心多情的态度伤人,似是给人期待却又拒绝人的过度靠近。他自认从不曾给谁过度的期待,如果非要指责他,他也只能去怪自己家教良好了。
他依然有困惑——他认识很多人,听过很多故事,几乎让他疲惫厌倦,可是如果不去认识许多不同的人、见许多不同的面貌,他如何才能找到那个他找了几乎一辈子的人?
她会在哪里等着,他能不能在第一眼就认定?
隐隐的期待……
“吱——”
刺耳的刹车声在深夜宁静的社区大门外显得分外清晰刺耳。
车内,是惊出一身冷汗的祁玮。
车身前,是吓得跌坐在地的沈星。
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来自警卫室值班的保安。
“咦?是沈小姐!”
保安对这位经常在这个时间到外面散步的女孩印象十分深刻,连忙上前扶起她,“沈小姐,你没事吧?”
三魂七魄总算归位的沈星轻拍着胸口,朝保安摇摇头,“我没事,谢谢!”
她借着保安的力量站起身来。
“这位小姐,我很抱歉,你有没有受伤?”随着关上车门的声音响起的是祁玮懊恼又抱歉的声音。
他确定他没撞到她,可是疲劳状态开车没注意路边也正要进入社区门口的她的确是他的错,他天生的责任感命令他不可逃避,就算这位小姐趁机敲诈他也得认了。
沈星没有立刻抬头看向肇事者,右手臂有点刺痛,她想是刚刚跌倒的时候擦伤了,悄悄倒吸一口气,试图缓解疼痛,她咬咬牙,挤出一个笑脸抬头,“我没事。”
好亮好美的一双眼睛!
祁玮低头看着向前这个娇小的女人……或是女孩?微微闪了神。
门外的灯光不够明亮,他无法将她的面貌看得清楚,一时间只觉得她那双眼睛比天空的星星还要灿亮几分。
“不行,我还是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了。”迅速回过神来的祁玮,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认识她!
“什么?”沈星困惑的望着他,没想到这年头还能遇上一个认真负责的好人啊……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她再次轻轻摇头,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但身子却向后退了一小步,她不太喜欢莫名其妙的与人接近。
“这位小姐……”祁玮一点也不想放弃认识佳人的机会,打算进一步说服她。
“嘘!”沈星打断了他的话,随后在祁玮和保安讶异的目光下往旁边的灌木丛走去。
“果然有个小东西在这里……”她伸手往灌木丛下一捞,回身时只见一只只比手掌大一点的小狗已经窝在她的怀中,还受惊的嗷嗷直叫,从叫声来判断,大概才出生没多久。
她把小狗放在左手臂上,让它贴在怀里,尽量不扯动被擦伤的右臂,即使如此,被牵动的右臂仍是让她痛得皱了下眉。
祁玮敏锐的捕捉到了她一闪而逝的表情。
“这位小姐……”祁玮想继续方才的话题。
“你想怎样?”沈星不客气的再次打断他的话,仰起头迎视他的目光,脸上带着些许懊恼。
好呛!也……好吸引他!祁玮默默地在心里赞叹。
“我只是想负起责任,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好意,虽然我的车没有撞到你,但刚刚跌倒时受伤了对吧?”他朝她的右臂努了努嘴。
沈星讶然的看着他,他发现了?
“咦?沈小姐,你受伤了吗?”惊呼出声的是保安,他上下打量着沈星,可惜她穿着一身长袖的运动休闲装,实在看不出哪里受伤了。
“没什么,只是跌倒时轻轻擦了一下,不要紧的。”沈星还是摇头拒绝。
“不行,这样我会良心不安。”祁玮强势的摇头。
“你——”沈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人驴投胎的吗?她这是为他省事好不好?
她讨厌麻烦,尤其讨厌不请自来还甩不掉的麻烦。
见她一副气恼的模样,祁玮不由得露出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