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见到戴林冲到家里来找她,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月月和戴林之间,还有很多问题存在。
她从不认为对凡事都淡漠的自己有心结,但月月有,还很深。
她请戴林坐了下来,跟着他过来的祁玮则是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不知怎的,他的表情有点紧绷。
“你是准备告诉我一些事了吗?”看着沈星的表情忽然变得复杂,戴林心里隐隐有了些准备。
沈星轻轻点头,看向他,“月月是怎么对你说我们家的状况的?”
“父母早逝,只有你们两姐妹相依为命。”戴林奇怪地看向她。
沈星一点也不意外,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的笑,“所以,她从来没告诉过你,我们的亲生母亲还在世对吗?”
祁玮没有过多的反应,因为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什么?!”这个信息让戴林震惊不已。
月月骗他?月月竟然会说谎,会欺骗他……
一时之间他的脑袋没有办法思考其他东西,只停留在月月对他有所隐瞒的这件事上。
“你的表情……”沈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是愤怒还是受伤?”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戴林缓缓摇头,“只是有点心痛,我真的以为我完全了解她了。”
“所以呢?”沈星不动声色地盯着他。
“所以?”戴林体会着她这句话中的意味,“你在寻找让我放弃她的理由吗?放心吧,你找不到的。我承认,月月对我有所隐瞒,我是有些难以接受,但我不会生她的气,我这辈子最舍不得的,就是伤害她。”
闻言,沈星释怀的笑了。
“这些年,有你愿意这样守着月月,我替月月感到高兴,也很感激你。”
“别说这些客套话,你知道我要的不是感激。”
她又笑了笑,欣赏他的坦白。
“月月,她九年前就见过你了,只是你忘了。她在花店遇到你的那天晚上,回家来的时候,兴高采烈地对我说,‘星星,我又遇到他了……’人生真是很奇妙,第一次遇见,你借她一个肩膀,第二次遇见,你为她带来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
九年前?他想不起来,他以为在花店的那次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九年前,你跟着林叔叔出席我们爸爸的葬礼。”沈星提醒他。
九年前?葬礼?他有印象,是他跟从执业时的第一位恩师去参加恩师一位友人的葬礼的那一回。
“你还记得那个哭倒在你怀里的女孩吗?”沈星偏头问他。
“难道……”那个小女孩,就是……
“没错,就是月月。”
对了!是她!是月月!那个在他怀里哭得凄凄惨惨又强充倔强的小女孩!
他怎么会一直都没认出她来呢?他懊恼了。
等等!现在的重点是——葬礼?他得想想有什么忽略掉的事情……
我爸爸和恋人一起出车祸,我妈妈赶到医院时是坐着情夫的车一起来的,很好笑吧?
这是当时的小女孩说出的话。
她年少时倔强的小脸,与长大后丝毫不显心伤的幸福笑脸重叠在一起……戴林的记忆圆满了。
“那是一个很不光彩的葬礼。”沈星窝在祁玮怀里,只有祁玮才感觉得到她的身子在隐隐发抖。“我们的爸爸……”往事,难以启齿。
戴林抬手阻止她,“我知道,那个时候她告诉过我。”虽然只是短短几句,但也足以形容她们的难堪。他不忍再让她们姐妹自揭伤疤。
“而我们的母亲……”提及母亲,沈星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双手不自觉地揪紧祁玮的衣角,“我们只知道她目前在国外,其他的什么都不清楚,她扔下我们快十年,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给过我们。”
戴林依然处在震惊当中,他从来不知道,那么开朗活泼的月月,竟然会有这样伤痛的过往……那么,他是不是也忽略了好多?
他震惊到无法回应,沈星也没期待他插话,径自往下说,“所以,月月她不告诉你,是因为好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姐妹俩都催眠自己说,我们的亲生母亲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祁玮展开手臂将她揽进怀中。
沈星咽下涌上心头的苦涩,又沉默了半晌。思考着关于自己关于月月,关于那对差一点就被好遗忘在记忆里的父母,还有那一件件令人难堪的往事……
“我是个不合格的姐姐。”她有些沙哑的声音唤回戴林的注意,他抬头,看见沈星已经把半张脸埋在祁玮怀中。而祁玮一改他平日里不正经的神情,在她耳边低喃:“星星,别这样,不是你的错,好吗?”
她摇头,径自往下说,她不要再背负着过去,她的心里也有伤,也痛过,虽然她自己不知道、不曾去碰触,但现在她有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所以她不怕那份痛了,她要把它挖出来,然后狠狠地扔掉。
“爸爸去世,妈妈很快又扔下我们跟恋人远走高飞,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无所谓,但其实心里是愤怒又受伤的,我一味地把自己封闭起来,除了月月之外不和任何人亲近,却也没有注意月月的感受,直到我发现月月的不对劲……”
许久之后,终于送走了得到他所要的答案的戴林,沈星依然情绪低落的将头埋在祁玮怀中。
“对不起。”她忽然说道。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温柔地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爱极了这种柔滑的触感。
“我也骗你说我妈妈不在了。”
“那我们就当她不在了吧。”他温柔地替她顺了顺发丝。
她讶然抬头,正对上他宠溺的目光。
“你……会不会在乎?”沈星忽然觉得忐忑,她低垂下头,喃喃地说,“我是说,我的家庭其实并不光彩……”
一根手指忽地抵在她的唇上,她掀起眼帘,只见他一脸严肃,“嘘!别说让我生气的话!我爱你,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眼泪,就那么毫无预警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又紧张地替她擦着眼泪,可他越擦她眼泪流得越多,最后他无奈地叹息着张开双手,“算了,准你躲到我怀里大哭一场,不过下不为例!来吧!”
瞧他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她破涕而笑,下一秒,她扑进他怀中,把他当成现成的毛巾,尽情地流泪……
祁玮觉得自己的世界圆满了,因为星星痛快的在他怀里大哭过一场,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她爱娇的抱住他,凑在他耳边悄声说出几天前,他与宝宝争风吃醋时,她没有说完的话——
“我最喜欢宝宝了,可是我最爱的,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