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靖宇来到衡香苑,将急报递给轻颜过目。
轻颜接过看完,仔细询问了当地驻军的详细情况以及裕阳对苗族的态度立场,而后慎重地站起身来,说:“王爷如果信得过,就让轻颜跑一趟苗疆吧!”
原靖宇看着她脸上自信的笑容,感到从未有过的艳丽夺目,一时间竟然愣了一下。
轻颜挑挑眉:“怎么,王爷信不过我?”
原靖宇这才回过神来,自然地笑道:“轻颜,我原靖宇今生能得你相伴,夫复何求?轻颜,我一定会珍惜你,爱护你一辈子……”
轻颜不敢直视他眼中浓浓的情意,侧过头去,带着几分恼怒道:“好了好了,这些废话就不要再说了,你赶紧写手令,我去准备一下,傍晚就出发!”说着,她就进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这么急?”原靖宇其实也知道事情紧急,特别是很多士兵都中了毒。看轻颜风风火火的样子,他心里是真心敬佩的。这世上也只有她在面对如此重大的事情时才会如此神采奕奕自信满满吧?这样的女子,可遇而不可求啊!
“对了,你以什么身份过去?”
轻颜在屋子里答道:“我穿男装,就当是你新招募的谋士好了!”
“取个什么名字呢?”
“就叫……就叫刘彦飞吧!”轻颜想起自己的母亲姓刘,她的化名,就跟母亲姓好了。
“好吧,就叫刘彦飞。要不要另外派个人跟你一起去?”
“不必!如果你的手令有用的话。”轻颜答得很干脆。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些。我知道你精于医药,但是苗疆毕竟不同于江南和中原……”原靖宇写好手令,盖上自己的印章,心里想着要跟她分开几日,还真有些不舍。
这时,轻颜出门来,交给他一张药材清单,让随后派兵运送一些去苗疆。她说当地应该也有这些药材,但估计数量不多,而中毒的士兵太多,所以必须从滋阳送一批过去。
原靖宇知道她精于医药,知道这些可能都是解毒的药材,立即就让人去准备了。
傍晚,轻颜在王府里用过晚饭才离开。原靖宇换了便衣一直将她送出城去才返回王府。这件事情,他还没有跟其他人提过,连易允捷都不知道。毕竟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差点失去她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轻颜到了苗疆,很快为中毒的士兵解了毒,然后亲自去苗族村寨了解冲突的原因,商量解决的办法。
事情的起因是边境炎族青年与苗族女子相恋,男子去苗族山寨的时候不意被毒虫所伤而亡,男子的父亲在边境颇有些势力,便鼓动边境守军前去攻打苗族山寨为子报仇。于是,事情越闹越大,到最后爆发了大规模的争斗,苗人武器不精,正面交锋不敌,于是放毒,而后躲入山林。
轻颜以裕阳特使的身份正式拜见族长。
苗族族长看她年轻,本来不将她放在眼里,然而,轻颜首先就代表裕阳王向苗族道歉,而后分析了此次冲突的经过,将责任全都放在炎族这边,苗族人的火气立即就下去了。接下来,轻颜围绕着苗族的幸福安定款款而谈,每句话都从苗族的利益出发,让一屋子的苗族人听得很舒服,不知不觉中就接受了她话中暗藏的意思——只有与裕阳保持和平,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
而后经过详细的磋商,双方歃血结盟,永结兄弟之好,苗族名义上归顺裕阳,每届族长由苗族内部自行确定,然后上报裕阳王,赐下金册即可。苗族每年用药材与炎族交换生活必需品,与山下炎族和平相处,互不干涉。
临走的时候,族长还托轻颜给裕阳王带了礼物。轻颜也邀请族长去滋阳,说王爷定会以上宾之礼待之。族长一笑带过,显然心中并不完全信任炎族人。轻颜也不强求,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裕阳王是什么样的人,她现在都不能保证,又何况苗族人?
回到裕阳王府,原靖宇兴奋地想抱着她转两圈,当然只能在心里想。但轻颜能在短短十日内处理好这件事情,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取信于那些苗人的。这件事情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让原靖宇意想不到的是,她能处理得这样好、这样快。如此可见,轻颜的能力确实非同一般,至少不比自己最看重的谋士差。
此后,原靖宇对轻颜更是敬重,也更加志在必得。
七月底,雷雨频繁,是滋阳一年中雨水最多的月份。
这几天易轻颜在衡香苑摆弄她的药,没有跟他去幽澜水榭商讨军政。她发现王府里面好多好药材,不用真是浪费了,与其让它们放在仓库里长虫子,不如给她配药救死扶伤。
这天又是一个雷雨天,傍晚时雷声轰鸣震耳欲聋,将院子里的小丫头们吓得不敢出房门。而后就是一场倾盆大雨,夹杂着狂风,廊子里、屋檐下、过道全都吹进来不少雨水。
衡香院的内花园中原本草木繁茂,渗水极好,但雨太大太急,还是积了很多小水坑。那两口露天的青石大鱼缸很快就满了,水不断往外溢,里面几尾金鱼想逃跑,可惜跳出来才发现外面不是自己的天地。因为这些金鱼还是王爷特意送的,一个侍女冒雨来回,轻颜只是笑笑,让大家不要管,等雨停了再出去,不过几条鱼而已。
原靖宇过来的时候雷雨正是得势的时候。他披着蓑衣,撑了伞,但还是打湿了衣袍,好在七月天气也不冷。
轻颜原以为今天他不会来了,没想到这人还真是风雨无阻,也不怕打扰别人休息。看他头发还在滴水,轻颜让人拿来一条干毛巾扔给他。本来也该让他换身衣服的,可惜她这里没有。
原靖宇带着些委屈和为难拿起干毛巾,却遭了轻颜一个白眼。难不成他还想她过去服侍?做梦!“要不要暗香帮个忙?”她懒洋洋地问。
原靖宇连连摆手:“不用了,本王自己来就好。”说着自己擦了擦滴水的头发。衣袍上也有些水,所以他又擦了擦衣服,然后拉拉扯扯地就露出了胸膛。轻颜本不以为意,在军中,她见多了打赤膊的男子。但看着原靖宇饶有意味的眼神,她还是不敢直视,脸上还微微有些发烫。
稍事整理之后,原靖宇就将所有侍女都赶了出去,然后小心地从衣袖中取出一张请柬来递给她。
轻颜疑惑地接过来,打开,原来是河西王发来的结盟请柬。
“你怎么看?”他开门见山地问。
轻颜微微皱眉想了想才说:“上面虽然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其实关键的东西什么也没有说,只怕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在里面吧?”
原靖宇赞赏地笑笑,又问:“那轻颜以为里面可能有些什么不知人知的东西呢?”
轻颜明白他又在考较她了,心中倒也没有什么不悦。他们两人这段时间一直在借着军政事务互相考较,但了解得越多,就越想知道对方还能带给自己多少惊喜。
想到这些,她有意白了他一眼,却又轻描淡写地答:“河西为什么想要结盟呢?又为什么会邀请燕王?燕王与河西中间还隔着一个河间呢!”
原靖宇含笑点点头,接着又问:“轻颜认为我去还是不去呢?”
“王爷不是已经有决定了吗?”她轻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原靖宇静静地看了她好一阵,也轻轻地笑开来。每次同她说军政都很轻松,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般一点就通。但是每次说到感情就有些费神了,他总是小心翼翼,不敢逼得太紧却又决不能放松,分寸极不好拿捏。似乎对她而言感情和政事是分开的,可是对他来说,两件事情归根到底是一个目的。他是如此激动而迫切地想要得到她,得到她的军队,得到她的感情,得到她的智慧与才干,得到她的身体,得到她的一切。
“轻颜有不同意见?”
“你不觉得这有可能是个陷阱么?”她正色地反问道。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想过这个问题,然后不以为然地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轻颜沉默了一下方才回道:“去看看也好!”既然他志在天下,去了解一下将来的对手也有好处。
原靖宇不时打量轻颜的神色,手指轻轻弯曲敲击桌面,许久才开口,却又转换了话题:“轻颜觉得……裕阳首先该往哪个方向发展?”
轻颜抬头看他。看得出来,他是很认真的,这个问题估计他老早就想问了。
“王爷觉得呢?”轻颜反问。她明白他是有些着急了。他知道她和江南义军的关系,她却偏偏一句都不提。如今他迫切需要与义军合作,所以不得不问了。无论买卖或者合作,果然是谁最沉得住气谁便掌握主动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