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他敢进来我就敢叫他滚出去!”一个年轻男子在咆哮着,怒气十足,当中还伴随着书本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
“你敢!”一个中年女人与之对峙,却没有下文。
戈如雪犹豫着要不要进来,毕竟站在门口算是偷听,进来了就是光明正大了。她脑袋朝屋里看了看,整个房子采光很好。传出声音的地方应该是书房,书房的门里漏出一道残阳的光,似乎还冒着热气。
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想着,她白皙手在门上敲了敲,弱弱地说了声:“有人在吗?”
这种明知故问真是傻的好笑,但是也成功地让吵闹声停止了。
地板拖轻微的摩擦声离大门口越走越近,中年女人出现在了戈如雪的视线里。
“秦阿姨,你好。”她微微颔首,带着几分尴尬。
秦阿姨也是尴尬的,不过她还是带着姣好的气质邀请她进门。
“戈老师,快请进。”秦阿姨拿了拖鞋给她换。
如雪忐忑地换完拖鞋,随着秦阿姨的脚步来到书房。
“滚!”
才到门口,戈如雪就被吓了一大跳。站前窗前穿着T恤的男孩头也不回,桀骜不驯地甩出一句任何人听了都会生气的话。
“与地面摩擦最小的球体才会滚,人是多面体,滚起来不太方便。何况我还拿了这么多东西,落地时更能增大摩擦力。”戈如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以一种学究的口吻说。
男孩突然转身了,余晖从他的脸颊两侧照了过来,让戈如雪有些眼花。
“女的?家庭教师是个女的?我了个去!”男孩鼻腔中发出了一些嗤笑声,仿佛在嘲笑眼前这个高矮胖瘦均适中但带着浓重书卷气的女子。
“研究表明,女人比男人更适合当老师。不过,我还不算老师,我只是个大学生。”戈如雪淡淡回应道。不等这男孩给出更多的回应,她边朝着书桌走去,“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问题,补习就从现在开始计时,一小时后我会走人。如果时间被浪费了,后果自负,钱——”她顿了一下。
“钱照收。”她看看男孩,把话说完了。
秦阿姨很满意戈如雪的反应,她早在卫无衣愣住的时候推出了书房,并且轻轻带上了门。戈如雪也是在那个时候一改自己的温柔形象的。
卫无衣气不打一出来,这女人凭什么就这样对自己左右摆布?不上课难道也要收钱?
见他还站在那里,戈如雪又开口:“我可能忘了告诉你,课时费是一小时一百五十块人民币。”
他偷偷看着低头给他修改作文语法错误的戈如雪,暗恨自己怎么这么快就妥协。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女人?除了长相确实很甜美之外,哪里有女人的半点气质?
从她踏进书房第一步开始,都在跟他呛声,好像噎不死他就没有达到目的。
而且好死不死,竟然是来给他补习英语。这真是他人生中的一大bug!
“要求120个词,你连标点才写了83个。按规则要扣三分之一的分数,加上语法错误五个,单词写错七个。”戈如雪拿红笔敲了敲他的本子,抬头看了看他,“按照我的要求,你是这个分数。”
说完,便把本子递了过来。
卫无衣看向本子,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负,负3分!你什么意思!”他瞪着眼睛叫道。
戈如雪推推镜架,再次淡淡地说:“我的标准,你就是负3分。下面我们先做一份听力练习。”
“戈老师,吃菜吃菜!”秦阿姨边说边往如雪碗里招呼饭菜,没几分钟就堆成了小山。
卫无衣有些郁闷,却不是因为自家老妈对这个家教的偏袒。而是——这个严肃的女人一踏出书房就成了邻家少女!
瞧她笑着时候的温暖模样,竟看不出来是个已经上大学的老女人了!
“秦阿姨,我这碗里都堆成小山了,您是让我吃还是不让我吃呀!”如雪笑着嗔道,仿佛与秦阿姨十分熟稔。
卫无衣一口饭喷了出来,米粒如毛毛雨般撒向了每一盆饭菜。
秦阿姨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儿子怎么做出了如此无礼的行为。卫无衣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神奇的老师转变角色如此之快,才让他做出了如此有伤大雅的行为。
戈如雪只愣了一秒钟,然后好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吃饭,即便她的碗里也被卫无衣唾液下的物体给沾染了几分。
卫无衣继续愣住。
“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他想。
饭后戈如雪又换上了“冷血教师”的标签。这时候她才真的开始讲题。
卫无衣发现,这位大学生老师似乎跟学校的老师真的不一样,竟然能把语法都给讲得生动起来,虽然他还是对此很不感冒,却好像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这个老师。
“我了个去,这也太快了吧?”他想。似乎就是刚才她对他喷饭之举毫不在意时,他萌生了对她的好感。
“你的语法太差,别说一个小时,整个高中语法我给你讲一年也是无用的。”戈如雪瞥了他一眼,在纸上写了点什么。
“就算我一辈子都不会,那你拿了钱也得给我讲呀!”这时的无衣有些得意。
戈如雪又瞥了他一眼:“我可能忘了告诉你,我从来都是上完课才结钱,而且我爱要多少就要多少。你有胆就什么都不做。”
“噗!”卫无衣一大口水一滴都没有浪费,全数喷到了戈如雪的身上。他想发誓自己并非故意,但有眼睛的人一定都不会相信。
戈如雪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地看着自己被水渍浸没的衣服,心想:这小子真敢做得出来。
“对,对不起。”男孩立刻坐立难安,忙不迭道歉。这回被老妈知道可就死惨了。不要家教是一回事,对家教不敬是另外一回事。这对于家教甚严的秦家来说,家法将在某个夏日的午后被搬到台面。
“有没有外套?”戈如雪站了起来,无意为难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有,有!”卫无衣急忙冲去自己的房间。
戈如雪披了件运动外衣离去。无衣看着她的背影,失神地说了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只有秦阿姨觉得戈老师那件外套似乎自家儿子也有一件。
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