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晃眼,你都已经长成大人了。”燕洵笑道:“大名鼎鼎的风四爷自称奴才,怕是有点不妥吧。我听说就连景老王爷和灵王都是你这府上的常客,去年灵王的儿子赵锺言欠了你漕帮的银钱,你竟然公开烧了灵王的船队,灵王损失了几千匹锦缎,险些连年都过不去。”
风眠腼腆的笑了一下,哪里有半分黑道大佬的样子,简直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说道:“什么四爷,不过是外面的人呼叫的。赵锺言仗着是赵家的子孙,拿爵位来压我,我自然不能让他好看。况且当年在帝都,我们可没少吃灵王府的暗亏,奴才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说到这里,风眠突然面色有些激动的说道:“风眠在世子面前永远都是奴才,没有世子就没有奴才的今天,奴才的命都是世子的,要是敢在世子面前摆架子,那奴才还是人吗?”
“好啦,起来。”燕洵笑道:“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说罢,就将风眠拉起来。两人在一方茶座上相对坐下,风眠手脚利落的烹茶煮水,一会,清新的茶香就飘满了整间屋子。
“世子,”风眠眼睛亮亮的,笑眯眯的问道:“姑娘呢?她好吗?她怎么没来?前阵子我听说你们在真煌大杀一场,姑娘更是带着几千人马转战南北,将大夏的官兵杀的屁滚尿流,奴才简直乐得彻夜难眠,当时恨不得带着人马折回燕北了,这一次你去卞唐姑娘不跟着吗?”
燕洵面色平静,缓缓说道:“我和她失散了,赵彻下达了通缉令,全国追捕阿楚,你不知道吗?”
“什么?”风眠一愣,说道:“可是后来燕北传出消息说姑娘已经回去了啊!”
“那个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是假的,只是希望能够稍微缓解一下跟在阿楚身后的追兵。让他们以为阿楚已经回到燕北了,不必再大力追拿。”燕洵喝了口茶,说道:“我之前虽然通告了各藩属藩王,但是还是害怕他们明着不追然后暗地里下绊子,所以不得不多做一手准备。”
风眠点了点头,皱眉说道:“这么说姑娘目前还在外面逃亡,世子放心,奴才会派人出去寻找的。别的不敢说,只要姑娘还在大夏境内,不论是陆上还是水上,都有奴才的人在。”
燕洵缓缓的摇了摇头:“我猜想,她可能已经出了大夏,进入卞唐了。”
“卞唐?”
“是,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应该是转入卞唐,再绕道唐京,折进南疆,顺水而上了。”
“所以世子就来了卞唐?”
燕洵点头道:“这也是原因之一。”
“恩,我马上吩咐下去,通知卞唐境内的漕帮寻找,只要姑娘在水上,就定会有消息。”
燕洵轻轻一笑:“想要找到她,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阿楚若是决意躲起来,大夏那帮蠢货估计也拿她没什么办法。不过你们帮忙寻找一下也好,她一个人在外面,我总是不放心。”
“是。”
“还有一件事,”燕洵斟酌半晌,沉声说道:“我上个月给你的书信,叫你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风眠面色一变,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到书案边,拿出一沓厚厚的白纸,说道:“都在这了,已经查的清楚了。”
燕洵接过来,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冷笑道:“他们果然按捺不住了。”
“世子,大同行会是我们的盟友,这么多年对燕北大力支持,我们这样做?会不会遭人诟病?”
燕洵冷笑一声,轻轻一抖手腕,手上的白纸顿时哗哗声响,他淡淡说道:“风眠,你以为大同行会还是百年前的大同吗?现在也许只有乌先生那样的人才会抱着一个美好的理想而生存,大同早已变质,你在贤阳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
风眠沉默半晌,缓缓说道:“世子说的是,奴才以为,大同内部有严重的问题。以羽姑娘和乌先生为首的少壮派比较正义,还抱着着天下大同的理想。而那些老长老们,哎,吃喝嫖赌,真的很不像样子。只是外人还被蒙在鼓里罢了,那些青楼赌场都是我开的,这里面的事,我一清二楚。”
燕洵拍了拍风眠的肩膀,笑道:“傻小子,你在贤阳城这样繁华锦绣的地方呆了这么久,难道还看不开吗?这世界上,所有的政客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大同行会百年前也许是正义为民,但是到了如今,已经是一群人的政治筹码。不管这个牌子有多么响亮,这个口号有多么冠冕堂皇,不过是一种积攒力量的愚民手段,大同的老一辈,积蓄了可怕的财富,不过是想要拣选一名政治代表,在背后支持这个代表上位,然后谋取更大的利益罢了。”
燕洵眼光蓦然一寒,缓缓说道:“天下大同,哼哼,多么美好的口号。只可惜,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战争,大同?只有无知的妇孺才会相信吧。不过,不得不说他们这个口号真的很吸引人,尤其是在大夏帝国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天下万民都把希望寄托在大同身上,这个时候我们和他们合作,我们出兵,他们出钱,各取所需,天作之合啊。”
风眠皱眉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世子还要奴才去调查这些东西呢?”
“任何组织,都只应该有一个龙头。”燕洵转过头去,眼望着外面飘扬的柳树枝叶,手指不自觉的敲打着桌子,缓缓说道:“大同行会手伸的太长了,他们的会首竟然在燕北安插了大批的亲信为官,如今,无论是军中还是官场上,都是大同的嫡系,这样下去,我们燕北的地位就会十分被动。”
“燕北如今根基不稳,我还不宜沉底的清洗换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敲山震虎。大同的会首是个聪明人,我想,他是会明白的。况且,这里的这些人,都是些顽固的老党派,想必会首他老人家,也对这些老家伙们很是头痛吧。”
风眠面色突然兴奋了起来,这个外表斯文的风四爷突然嘿嘿一笑,说道:“对!****娘的!这群老家伙,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若不是看在世子的面上,早就修理他们了。”
燕洵站起身来,呵呵一笑,说道:“准备一下吧,洗个澡,休息一下,晚上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会会这些大同行会的元老们。”
风眠也笑着站起身来,刚想出门,突然回过头来说道:“对了世子,晚上你穿什么去?是穿正常的衣服,还是穿大同的会服?”
燕洵轻轻皱眉,说道:“还是穿大同的会服吧。”
“可是,会服是有等级的,少壮派虽然尊您为主,但是您目前还只是一个低等会员的身份,我怕他们会为难你。”
“为难?”燕洵眼梢微挑,嘴角牵起,冷冷一笑,说道:“我还怕别人为难吗?”
夜幕降临,贤阳城顿时热闹了起来,穿城而过的赤水香气袭人,两岸商贾林立,店铺大开,各家青楼妓院一派繁华之景。这时的贤阳城彻彻底底体现出了奢华的大城景致,彻夜喧嚣。
风眠的华丽马车穿过金池大街,前面竟然有七匹骏马拉车,一系纯白,十分抢眼。
见燕洵笑望着他,风眠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皇帝才可以八骑马拉车。”
燕洵一笑,登时知道这小子的心思,若是用了八匹,甭管你是什么身份,可能多少都会招惹麻烦。可是他却还心下不服,所以硬是用了七匹。
燕洵回过头去,果然,只见马车后面还跟着一匹没有拴绳的白马,十分听话的跟着车走。
燕洵眼睛微微眯起,一言未发,眼内光芒内敛。
半个时辰之后,到了地方。风眠当先跳下马车,然后撩开帘子,一副下人模样的伸手扶住燕洵,伺候他下车。
触目所见,竟是一座巨大的酒楼,燕洵抬头半眯着狭长的眼睛,只见一家酒楼正招展着门前的酒幌子,门前挂着两盏大红灯笼,门面淡雅素净,却不失庄严显贵之气,全无半分烟花之地的嘈杂,人来人往,显是生意极为兴隆。一块上好的楠木匾额上,两个泼墨的大字大大的写在上面,名号“朝夕”。
这本是一家青楼,却起了个这么风雅的名字,燕洵微微一愣,就听一旁的风眠凑上前来说道:“世子,这是我的酒楼,名字还是前年姑娘来的时候给取得。”
燕洵点了点头,风眠虽然是个人物,但是当年他初来乍到,又从未经商,是以所有的决策和发展都是楚乔手把手教的,这家酒楼,想必阿楚也是费了很多心血。
这样想着,燕洵不自觉的皱起眉来,抬脚就向店内走去。
店里的老板大老远的就注意到风眠,早就迎候在门旁,带着一众姿容出众的女子点头弯腰,满脸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