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您还没穿鞋子呢!”
小丫鬟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紧赶慢赶的跟在了后面。
夕阳火红,碧水悠悠,楚乔一路赤着脚提着裙摆,奔跑在古朴的回廊之上,只见远远的碧湖之中,荷叶遮天蔽日,青翠油绿的一片,一座精致却又透着古朴气息的建筑坐落在水中央,完全以不上漆的方木建成,朴实无华,原木上还有着树木本身的纹路,依稀可见那一圈圈迂回的年轮。水阁八面通风,并无围栏,湖面上的风吹过清脆的荷叶,从水阁中穿行而过,撩动挂在水阁中那一层层青色的纱帐翩翩欲飞。
漫漫青纱飞起,水阁的正中,一名年轻的男子斜倚在一根方木廊柱上,曲着腿坐着,手掌边是一只精致的银质酒壶,也没有杯子,只有几颗刚刚剥开的莲蓬,嫩白的好似珍珠一般洒在地上。他的手上,是一只通体青碧的长箫,他并没有吹,只是来回的在手指间转动着,灵巧翻飞,回旋如舞。湖面上略略起了层雾气,遮住男人的眉眼,只能看见他大红的衣角在清风中衣角轻动,好似一只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夫人!夫人……”
大约十多名粉衣宫装的少女跟在楚乔的身后,手拿着鞋子朱钗披风等事物,哝哝软语,声音如棉。
奔的近了,只见男子突然咧开嘴轻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十分好看,像是一幅上了色的工笔画,眉梢微挑,眼若柳丝,他突然放下长箫,然后张开双臂,笑容满面的说道:“来吧乔乔,给我一个久别重逢后的火热拥抱吧!”
“砰”的一声,一只拳头猛的打在男人的胸口,霎时间杀猪般的惨叫声回荡在美好的傍晚,楚乔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怒声说道:“李策!你搞什么鬼?”
“啊!保护殿下!”
“有刺客!保护殿下!”
杂乱的尖叫声顿时响起,李策一边咳嗽着一边冲着左右的人招着手:“没事没事,不用惊慌,都退下去吧!”
等到周围狐疑的人们渐渐散去,李策才苦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少女,可怜巴巴的说道:“我说乔乔,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你对我的感情好吗?很疼的。”
“你有什么企图?为什么要抓我回来?”
李策无奈的叹了口气,眨巴着朦胧的泪眼:“乔乔,你就用这样的态度来面对你的救命恩人吗?”
楚乔丝毫不为所动,厉声喝道:“快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李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逃婚的路上遇到了中毒昏迷的你,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才不会被父皇五花大绑的抓回来呢。乔乔,我为你牺牲这么大,你却这样对我,我很伤心啊。”
楚乔疑惑的瞪着他,表情略略有些松动:“真的?”
李策立马举起手做宣誓状:“千真万确!”
皱着眉想了想,楚乔缓缓松开了手,然后沉声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李策洒脱一笑,笑眯眯的说道:“我习惯了美女对我动手动脚。”
话刚说完,李策突然猴子一样的跳起身来,几下将楚乔推到水阁的柱子后面,而后从新以刚才的姿势坐下,面色顿时忧郁了起来,嘴上却嘱咐道:“别出来啊,一会就好。”
清风徐徐,碧湖游荡,李策宽袍大袖,举起长箫横在唇边,然后轻启嘴唇。
就在楚乔以为他要吹箫的时候,却只听到几声难听的嘘嘘吐气声,而在她的身后,一阵悠扬的箫声顿时婉转的响起,箫声悠扬,令人心旷神怡。
楚乔顿时回过头去,只见一名满头白发的老头蹲在地上,正以一种极不协调的姿势高声吹奏着。
就在楚乔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时候,一阵叽叽喳喳的娇笑声突然传来,楚乔抬头望去,只见远远的柳荫树下,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女相携而过,听到箫声,齐齐望了过来,对着李策指指点点,目光惊异,显然都为他的风采折服。
李策不为所动,一直淡定的做着吹箫的姿势,目光悠远,看不出他在看什么,纱帐随风而起,更使他的身影显得虚无缥缈,好似谪仙。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些少女才磨磨蹭蹭的走远了。只见一名男子远远的打起了红旗晃了两晃,李策才长吁一口气,对着躲在柱子后面的老头说道:“行了行了,别吹了。”
老头蹲在那里藏了半天,腿都麻了,颤巍巍的站起来,满头大汗的说道:“太子殿下……”
“行了,于夫子,你回去吧,我保证你儿子不用去南疆戍边了,就换……就换……对,就换你的老对头陆夫子的儿子去,谁叫他不会吹箫不会弹琴,生的女儿还难看。”
“是,是,多谢太子殿下成全。”
老头连忙给道谢,而后就在下人的搀扶下退了下去。
楚乔奇怪的看着李策,微微皱起了眉,不解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你看到了吗?”李策顿时两眼放光,开心的说道:“刚才过去的那一队女子里面,有一个穿绿色裙子的,你看到了吗?”
楚乔皱着眉说道:“我光顾着看你耍宝,哪里注意什么绿色衣服的女子?”
“哎,可惜了可惜了,”李策摇头晃脑的说道:“她是刚刚调回京的户部侍郎何大人的女儿,吹的一手好箫,人长得也很漂亮,关键是我见过她两次她都没正眼看我。”
“不正眼看你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吗?”
“那是自然!”李策很自然的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不管什么原因你能来卞唐一次不容易,我今天就尽尽地主之谊,走,我带你出去玩去。”
楚乔顿时一愣,傻乎乎的问道:“玩?”
李策伸出手来,一把揽住楚乔的肩,洒然一笑:“乔乔,做人别那么古板,除了报仇除了大同除了打打杀杀之外,人生可是还有很多乐子的。”
轻风拂来,碧波荡漾,乌木桥上一男一女前后拉扯着,远远的,只能听到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不行,我有事在身,马上就要走!”
男人不耐的解释:“你身重奇毒,没个十天半个月你哪也不能去!”
楚乔皱着眉沉声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乔乔,你忍心吗?我为了救你放弃了我的逃亡计划,陷入了这可怕的政治婚姻之中,作为补偿你难道不觉得你应该陪着我走完人生这最后一段自由的时光吗?”
“李策,我要找人,你帮不帮我?”
李策轻哼:“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
“不帮。”
“不用这么干脆吧!”
“别的事都行,就是这件事没的商量!我不能允许有女人在我身边却还有能力去想念别的男人。”
“你开什么玩笑,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管是什么关系,你这都是对我男性魅力的一种污蔑。”
无力的惨哼:“李策,除了女人,除了你的男性魅力,你每天就不能思考点别的事吗?”
李策顿时义正言辞的辩解道:“能啊,我也关心一些国家大事和学术上的问题,比如我大唐女性的人口数量和人均素质,还有女性的身体结构和组成构造,还有我也立志靠着我的努力来提高我国女人的社会地位。”
因为听到最后一句而强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的楚乔咬牙切齿的问道:“哦?那你准备如何提高大唐女人的社会地位?”
“这个,我是这样想的,”李策很猥琐的四下看了一眼,随即小声的说道:“如果天下的女人都成为皇室的亲戚,那么女子的地位自然就会有显著的提高。”
“皇室的亲戚?”
“是啊,比如自己给皇室侍寝,或是自己的女儿给皇室侍寝,或是自己的姐妹给皇室侍寝,或是作为保媒,介绍美丽的女子给皇室侍寝,或是……啊!乔乔!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繁华的唐京一片喧嚣。
月亮浅浅的一弯,光华莹白,如水银般倾泻一地,整个金吾宫都笼罩其中,如烟水华,雾气迷蒙。卞唐地处赤水江南,气候宜人,一路假山流水,小桥花树,连绵的宫阙楼台如山峦般连绵起伏,重叠不绝,
李策像是一个半大的疯孩子,拉着楚乔在被月光笼罩的宫阁殿宇中奔跑,夜风有些大,吹得楚乔披散的长发在背后纷飞张扬,几次都险些迷到眼睛。
月光如水,那些或金碧辉煌或古朴典雅的红墙碧瓦好似璀璨星光下的烁烁碧波,李策的大红衣衫迎风鼓舞,像一只风筝,一路上遇到的宫女侍从官员无不惶恐的跪在道路两侧,任两人飞奔而去,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大批的宫女和侍从,手握着战刀提着裙摆,迤逦一行,好似追风的蝶。宫廷特有的弥合香轻轻的飘散在空气中,奢靡的金粉在夜风中摇摇晃晃的飞卷,在八宝宫灯的映照下亮晶晶的,好似盛夏江畔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