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仍旧是这么愚蠢!”
电光石火间,一把寒冷的匕首死死的抵在诸葛玥的咽喉上,少女眼神狠辣,嘴角冷笑:“以前的你就被我骗的团团转,如今七年已过,还是这般没有长进吗?”
诸葛玥冷冷一笑,不屑的撇嘴:“你这个人,一定永远都要这么自信吗?”
同样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握在诸葛玥的掌心,刀锋紧紧的抵在楚乔的背心上,稍一吞吐,即中要害。
针锋相对!势均力敌!竟是这般的胜负难分!
冷风陡然刮起,夹杂着冰冷的风雪吹打在两人的脸上,他们靠的很近,呼吸相通,肌肤相亲,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在相拥亲热,互诉衷肠,只有近处的风雪梅花才能感觉得到,那气氛是多么的剑拔弩张。
“诸葛玥,你我之间仇深似海,永无化解的那一天,我今日不杀你,只是因为我不想连累燕洵。你的脑袋我暂且寄存在你的脖子上,只要我活着一日,它就一日不属于你。”
诸葛玥嗤之以鼻:“就凭你?”
“就凭我!”楚乔声音铿锵,一字一顿的说道:“荆家的孩子,不会白死。”
“好!”一把松开,旋身退后,捡起地上的残红长剑,诸葛玥站在梅树之下,冷然说道:“我就等着你,等你有这个能力的时候,再来取回这把剑。”
北风激烈的席卷而起,楚乔站在原地,看着诸葛玥渐渐远去的背影,身侧的手掌,渐渐紧握。
刚才的一切,不过做戏而已。
如今归期渐近,哪有时间和诸葛家纠葛?当初诸葛玥放过自己,没有揭穿她的身份,而是让小八做了替死鬼,作为刺杀诸葛老太爷的凶手被凌迟而死,那么如今他的回归,就是危机的开始。
就让他等着吧,等着自己去报仇,只要他不主动出击,不揭发自己的身份,就能为燕洵争得宝贵的时间。
不管他相不相信,都值得冒险一试。
寒梅怒放,残阳如血,女子单薄的身影站在空旷的湖面上,显得那般萧索却又那般坚强。
诸葛玥没有回头,他的眉头紧锁,眼神深邃,有激烈的锋芒在里面来回的碰撞。
“此人,不能再留。”
走出梅园,诸葛家的少爷缓缓的扬起脸来,任漫天积雪洒在脸颊之上。
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再被动的等待别人找上门来,他也不能给别人这个发展壮大的时间和机会。
“星儿,你以为诸葛玥还是七年前的四少爷吗?”
七年磨练,在人心和狡诈中苦苦求存,见多了亲族间的血雨纷争,他还会如当年那般轻信?
“少爷。”朱成走上前来,呈上一封密封的书信。
诸葛玥撕开信封,看完之后点燃火折子,将信烧毁,沉声说道:“他怎么说?”
“他说愿意和少爷结为盟友,只要事成,绝不亏待诸葛氏。”
“呵,”诸葛玥冷笑一声:“小狼崽子,还在泥沟里坐着就开始幻想飞上天的封赏,我宁愿捧起赵彻,也不愿意看他坐大。”
“不过,我们倒可以利用他离间赵彻和穆合氏。”
诸葛玥眉梢一挑:“父亲这么说?”
朱成点头:“是。”
“好。”扔掉烧毁的纸灰,诸葛玥盯着地上的飞灰,喃喃念道:“赵飏,皇十四子……”
“少爷,”朱成叫住转身就要离开的诸葛玥,小声说道:“星儿她……”
“派人盯住,如有异动,”说道这里,微微一顿:“就照原计划行事。”
说罢,举步就向前走,朱成愣在原地,原计划,什么原计划,杀吗?
这时,刚刚离去的人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声音低沉的说道:“记住,要留活口。”
朱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猛地跪在地上,大声叫道:“奴才遵命。”
大风飞扬,等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楚乔站了一会,就一个人离开了梅园,碧湖的另一侧,花树晃动,松柏林立,阿精和燕洵的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阿精,你刚刚引诸葛玥到玄门道的时候有没有被他发现?”
“没有,”阿精沉声坚定的答道:“属下很小心。”
燕洵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的缓缓说道:“那就好。”
“世子,”阿精疑惑的皱眉:“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诸葛玥会帮姑娘解围呢?”
“呵呵,”燕洵轻轻一笑:“想必,他自己也在奇怪这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帮阿楚解围呢?”
燕洵沉声说着阿精无法理解的话:“这天底下,也许只有我一个人了解他,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阿精,以后要打起精神了,诸葛家已经卷了进来,局势更加复杂,守夜的人要增加两倍,一旦发现,立杀无赦。”
阿精一愣:“杀?世子,这样可以吗?”
“你放心,绝对可以,因为就算他们死了人,也没有人敢声张出去。这潭水越深越混乱,对我们就越有利。”
燕洵抬起头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道:“是时候动手了。”
回到莺歌院,天色已经全黑,掌灯的小李子巴巴的倚在门口,看到楚乔归来顿时大喜,乐颠颠的跑上前来,笑着说道:“姑娘,你可回来了。”
楚乔眉梢一挑:“出了什么事?”
小李子答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之前世子回来问起你,听说你出去了就带着阿精出去找你了。”
“哦,”楚乔点了点头:“去多久了?”
“有一个时辰了。”小李子一边回答,一边殷勤的在前面打着灯笼,忽见楚乔欲往蓝田轩的方向而去,顿时挡在前面,说道:“姑娘,蓝田轩那边有奴才在清理积雪,咱们从这边走吧。”
楚乔一愣,缓缓抬起头来,眼梢淡淡的瞥向小李子,静静不语。
小李子面色尴尬,嘟囔半晌,喃喃的说道:“那边路不好走。”
少女面色一沉,一把推开小李子的手臂,向前大步而去,刚走到拱门前,就听有娇媚柔弱的女声柔柔传来,连同下人们搬箱捣柜声响。
少女停住脚步,站在拱门前,面色平静,默立许久,方才沉声说道:“谁送来的?”
“西北河道御史季文亭季大人。”
楚乔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又是他。”
楚乔语气不好,小李子也噤若寒蝉,眼巴巴的望着她,生怕她真的不顾反对径直走进去。
唰的一声,楚乔猛地回过身去,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沉声说道:“告诉她们都噤声,不要打扰我休息。”
小李子愣愣的望着楚乔消失的方向,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这里距楚乔的院落相距甚远,就是大声喧哗呼喊,那边也未必听得到吧。
晚饭的时候,派人叫了两次,都没见楚乔前来。燕北世子表面上叹了口气,心底却暗暗升起几丝得意,正想亲自前去,忽见楚乔一身白衣的走了进来,仍旧是一身男装打扮,似乎回来就一直没换过。
燕洵愕然,问道:“阿楚,你刚才在干什么?”
楚乔抬起头来,神情平淡:“在批复汴阳的运河春汛草案,有几处问题,想要同你商量。”
一丝淡淡的失望顿时席上心头,燕洵坐下身子:“先吃饭吧。”
“哦,”楚乔点了点头:“真的有点饿了。”
女子拂袖坐下,神色自如的吃饭,燕洵眉头轻蹙,见楚乔没有说话的意思,也看不出有任何着恼或是异常的神色,心下郁结,生生生出几丝烦闷。
屋外冷月如辉,星子寥落,飘了一日的风雪终于止歇。
“汴阳的春运必须加紧办了,如今那处换了河道总督,漕运不好运转,时间不多,我们要做好打算。”
放下筷子,女子声音声音清冷,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一边看着一边说道:“鲤城的盐使道台上个月到任,新任的官员是魏阀的旁系子孙魏严,这位魏大人到任之后整顿了鲤城的盐运,盐商们惴惴不安,羽姑娘来信说要我们小心人心思变,毕竟鲤城关乎上党彭泽两关,这些富户在关键时刻会发挥极大的作用。”
“还有,西华的位子需要有人接替,我属意羽姑娘的门人贺旗,你看如何?”
燕洵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吧。”
见燕洵没精打采,楚乔眉梢一挑,扬声问道:“很累?”
男子毫无商讨事情的兴致,淡淡说道:“还好。”
“那你先休息吧。”楚乔站起身来,“卞唐太子就要到达帝都,夏王大寿临近,怀宋使者也在路上,真煌就要热闹起来了。其余的什么事,也都要放一放。”
燕洵没有做声,就见楚乔转身就走了出去,小丫鬟绿柳追在后面为她披了一件外袍,两人的身影转瞬就消失在长长的回廊尽头。
燕洵轻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这一日,处理行会秘密送来的消息,应付因为上次围猎之后态度变得大为亲热殷勤的朝堂官员,和皇室贵族子弟谋算较量,都没有刚刚这么一瞬来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