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司空烨,感觉到筱桐的沉默,心中既失望又愤怒,心底深处的一个角落似是被人用力揪着一般生疼生疼,口中吐出的话语却越发犀利伤人:“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不吱声了?”
“司空烨!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筱桐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挣脱了司空烨的钳制,从床上坐起身来,直直看着面色阴寒的司空烨。
“我无理取闹?”司空烨的脸色,在筱桐这番动作之后更加阴霾了几分,浑身散发出比之三九严寒更甚的冷气,随之突然从榻上坐了起来,沉声喝道,“到底是我无理取闹还是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叶筱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时时刻刻打定主意找机会从我身边离开,甚至就连侍寝你都巴不得将我推给其他女人!难道你能否认我说的这些事实吗?”
“我没有。”筱桐在听了司空烨这番话语之后,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苦涩,是那么生疼的揪痛了她的心。但是,她说话的语气中,却显然是底气不足。甚至故意将头歪到一边不去看着司空烨那似是有些受伤的眼眸和积聚满面的怒气。
几乎是十分粗暴的,司空烨双手用力将筱桐的脸颊掰过来强迫她看着他,“怎么?都让我说中了?心虚了?”
“呵。”似是自嘲地一笑,他继续说道,“说得好听是为了那些无辜的将士,依我看,你根本就是跟姜问串通好了演这么一出戏给我看,好找机会从我身边逃开,跟他比翼双飞!”
此时的司空烨,几乎是气昏了头一般口不择言。将连日来的积怨通通在今日爆发出来。
有人说,语言有时候是最伤人的利器。就如同此刻一般,司空烨这番口不对心的话语此时正是那最为伤人的利器,准确无误地戳中了筱桐的心房。清丽的面容上,双眼中隐约已有晶莹闪动,她却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只是倔强的仰起头,眼睛怎么也不肯去看司空烨那张怒气升腾的脸庞。
他就那么看着她,她不说话,他也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她。心中的疼痛无法言喻,但似乎还是满怀希冀的希望她能够否认。希望她告诉他他刚才所说的都不是真的。
然而,筱桐却只是快速调整好自己的心绪,确保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与此同时,也为自己戴上一张演员的面具,如同他一般的口不择言,撂出狠话:“对!你全部都说对了,一个字不差,我无时无刻不想从你身边逃开!所以,你为何不放了我?”
司空烨闻言,目光中的希冀登时破碎,心中溢满了苦涩和失望,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如同无情的风浪一般席卷而来,说话的语气却是比之先前更加伤人:“放了你?让你与姜问双宿双飞吗?叶筱桐,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司空烨的女人,就算是我不要,也绝不会让其他男人染指!”
筱桐见状,已经无力与他再度辩驳,只是兀自躺倒在床上,盖上薄被,闭上了那对澄澈的双眸。
司空烨见她如此,也紧随着躺下,双手却是不容置喙地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
筱桐则是完全不理会他的蛮横,挣脱无效之后,也就任由他去。只是兀自****着自己心中那令她莫名其妙的伤口,心下明明知道不该为他所说的话语而伤心难过,但是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却还是忍不住的抽痛起来。这种痛楚,她清楚的明白是为了什么!当初发现刘臣的背叛之时,那种痛与这种痛完全吻合,那是一种带着爱恋的伤痛,尽管她明白,但还是不愿意承认。
而司空烨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先前的愤怒也随之慢慢冷却。当他感受到怀中的湿润之时,他知道,她哭了。心中那种疼痛的感觉再次涌来,却是更加心疼她的哭泣。
待冷静下来之后,他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思考。不得不承认,是他惹哭了她。其实,他知道,她并没有与姜问串通。不然沁雪和疏影不可能没有发觉。而他在宫里的日子也几乎是与她形影不离,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与姜问串通。
可是,刚才的他的确被她成功激怒了,以至于说出的话语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那么口不择言地说了出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如果不是筱桐要求他将她交给姜问,他也不会如此失控。更何况,方才她说出的话语,又何尝不是重重地伤了他的心?
是以,这一夜,他们被彼此互相伤害,感受着心中的疼痛,二人皆是久久未眠……
直到黎明将至,筱桐才似是累得睡着了。而司空烨,却是一直未能合上那对写满了复杂和忧伤的眼眸。
与司空烨和筱桐相似的是,这晚的姜问也是无法安然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脑海中不断预演着明日的战役,越是想着,就越是睡不着。
而另一营帐内,夏穆倾亦如是。明日,她所爱的男人就要为了另一个女人去战场上拼杀,这叫她如何能够若无其事地沉入睡梦中?
可是,尽管如此,到了后半夜,他们还是耐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闭上眼睛堪堪入睡。
一夜未眠,天将大亮之时,司空烨动作轻柔地从床上起身,尽量不打扰到筱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当他将一切打点妥当之后,目光复杂的最后回眸看了似在安睡的筱桐一眼,方才举步踏出营帐。
也就是在他走出去之后,筱桐那原本紧闭的眼眸豁然睁开,怔怔地看着那厚厚的帐帘。原本,她的确是睡着了,可是却是睡得极浅,所以司空烨的手脚再轻,她还是醒了。
她偷偷地看着他穿上衣衫,也看着他走出大帐,那双清澈无比的黑瞳中,在这一刻,闪烁的复杂是那么让人难以捉摸。就如同筱桐此刻的心境一般。
遥远的天际之处,一轮旭日缓缓东升,昭示了新一天的开始,却没有人能知道这新的一天,将会发生什么。
司空烨带着满身的疲惫坐于营帐之内,与一众武将认真地探讨今天即将迎来的这场战役。
最后,他做出决定,如果没有下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之所以如此,也是不希望双方轻易开战,筱桐既然不希望伤及无辜,那么他会尽量将伤亡降至最低。
用早膳之时,李兵以及其他武将都看出司空烨似乎精神不佳,遂有些担忧地道:“皇上,我看您似乎今天精神不太好,若不然今日的这场仗您就别去了。”
几乎是颤颤巍巍的,李兵说这话之时心里很是忐忑,任是谁都看得出来,今天皇上的心情似乎非常恶劣。
“朕没事,今天的这场仗,朕一定要去。”司空烨冷声说道,很显然的,他是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与姜问来个了结。
早膳过后没有多久,军营的号角之声已然响起,响彻天际的战鼓之声随之而来,司空烨等人早已等候多时,是以,在听到响声的第一个瞬间,便立刻从营帐内跑出跨上战马。
疆场之上,滚滚铁骑携尘土如同天边乌云一般滚滚而来,双方人马正式照面,司空烨一身玄色锦衣,身穿一件里红外黑的披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王修李兵紧随其侧后方稍许,旁边跟着的,自是一众边关小将,再后面才是未国的士卒。
而另一方,姜问身穿一件月白色锦衣,也是一马当先,身旁后侧跟着小堰和一位宣国边关大将,其他的次序与司空烨一方基本一致。
两人都十分默契地在双方人马相隔约莫五十丈开外之处挥手喊停。
那随着马蹄飞扬而起的尘土犹如浓重的雾气一般随着那停止的手势慢慢散去,化为平静。
司空烨独自一人驾着马向着两方人马的中央缓缓行去,姜问见状,自也如是效仿,身后侧的小堰似是担心一般开口叫了一声:“主子。”
司空烨的武功小堰是知道的,自家主子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才会如此担心姜问一人过去。
姜问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但却并未说话,心底沉重万分,可是脸上却依旧似如往日一般挂着一抹略显邪肆的笑容。兀自驾着马继续向着两军对垒的中央行去。
直到两匹马儿近在咫尺之时,两人皆是出声喝止。
“师弟,好久不见。”最先出声的,是姜问,即便是周遭的气氛如此沉重,但他脸上的神色却无半分凝重。又或者说,他的凝重从来不表现在脸上。
“也没有多久,不是吗?”事实上,也的确没有很久。一个多月前,还曾经在凤仪宫见过。
姜问闻言,撇了撇嘴角,并未回答,显然是默认了。
“师兄,难道你我一定要对战疆场吗?”司空烨的脸上,虽是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却颇有些无奈。
“如果你不想对战疆场也可以,将筱桐交出来。”姜问显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