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司空烨果然准时来到凤仪宫,将最后一粒药丸给筱桐服下,而后便又匆匆离去。筱桐不用问也知道,他定然又去演他的昏君戏码去了。只是不得不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即使身为帝王的他也不例外啊。
白天睡了整整一天,夜晚筱桐实在睡不着了,便拿过一本医书仔细研读。不知不觉竟也到了半夜。不过,令她失望的是,姜问今夜没有再来。而她,也白白等了那么长时间。
其实,于筱桐而言,她等的其实并非姜问其人,而是她跟他要的调理病体的药丸。但是很可惜,姜问今夜没来。所以,筱桐等到半夜,二更天的更鼓声响起,才躺下睡去。
第二日晚上,龙清殿地道内的密室里,司空烨一脸冷峻地听着王修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黑。
哼,一个蛮夷之荒嫁过来的蠢女人竟也想做这谋害皇后的勾当,实在罪不可恕。他,一定会亲手了结了她,让她死得明白彻底。
原来,谋害筱桐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桂花小道时,令宫女伸腿绊倒筱桐的黄衣女子。此女忽烈欣,是未国与宣国的邻邦——靖国的一位郡主,靖国位于北方荒蛮之地,那处天气寒冷,人烟稀少。国民大多个性凶悍爽直,但也经常骚扰未、宣两国边境的居民,烧杀掠抢无恶不作。这位郡主,便是去年未国与靖国开战之后,靖国投降送来讨好司空烨的一个礼物。司空烨当时也未拒绝,反正后宫女人多一个少一个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分别,只要她不犯事,他自然也不会为难于她。
只是,想不到就是这个他几乎已经忘记的女人,意图以那冰火两重天谋害当朝皇后。
嫣然昨日中毒之时的情况仍然历历在目,司空烨一想起来,心里便愈加愤愤。这个不要命的女人,既然你有胆做,就要有胆承担事情败露的后果。这么想着,司空烨重重一拳打在密室内的桌案上。他,一定会要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夜色幽深,皇宫内各个宫室已然灭灯熄火。唯有龙清宫内依然灯火生辉,亮堂至极。龙清殿里更是热闹一如往常。只是若非宫人全都守候在外,恐怕要惊讶于那传闻中沉迷酒色的皇帝为何此刻不见踪影。而殿内的女人又为何会兀自发出那男女行房时才会发出的淫—靡之音。
司空烨见完王修,直接在密道内换了一身夜行衣。从小竹林的出口出了密道。而后又以轻功掠回皇宫大内。
司空烨武功上乘,就连姜问亦自叹不如,几个轻跃便轻而易举地进了忽烈欣所居的梅苑。
忽烈欣虽贵为郡主,但却并不受宠,司空烨基本上每半个月才招她一次。对此,她早就心生不满,可是人在他乡,她也莫可奈何。于是,她便将精力都放在了后宫争斗上。再加上她脾气异常暴躁,除了她陪嫁而来的两个丫鬟,只要是未国的宫女,凡是分到梅苑做事的,几乎都挨过她的打,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司空烨进到梅苑,没有多做探查便直接从窗户翻进寝殿之内。
此时,躺于榻上的梅嫔忽烈欣听到些许动静,从睡梦中睁开双眼,向窗棂处看去之时,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倏然间,似有一阵狂风扫过,忽烈欣还未待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已被司空烨以左手扼住她的颈间,右手运气至指尖,在其周身速点几下,制住了她的穴道。
“别大叫,不然马上要了你的命。”司空烨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这一切的发生看似复杂,然事实上只是瞬间的事情。不是司空烨太过自负,以他的身手,就是皇衣卫出动,也未必能制得住他,更何况教训区区一个蛮夷之女。虽然听闻她会一点武功,但却只是皮毛,学艺不精。
忽烈欣一听,本欲大叫的动作霎时止住,张着嘴的模样甚为好笑。
“你是何人?为何深夜行刺本宫?”忽烈欣不愧是蛮夷之女,很快由惊诧转为镇定,低声询问。
若非司空烨感觉到她的颤抖,倒真要被她这模样骗了过去。
“哼,本宫?就凭你也配?”司空烨冷哼一声,亦是低声说道。他向来憎恨后宫中女人的争斗,害人性命则是更甚。想当初,他的母后就是生生被人害死的。虽然父皇英明,设计查出幕后主使,并且以更为狠毒的手段将那人致死。但是,母后的性命终究是回不来了。
“你到底是谁?”面对死亡,忽烈欣很明显的无比惧怕。
“你既然有胆谋害皇后娘娘,就应预料到今天,不是吗?”司空烨沉声说着,内心已是怒火滔天。但是他很聪明地说明来意,不仅说明了因由亦可查证皇衣卫所查是否属实,一举两得。
“你是皇后派来的?”一句话,忽烈欣已然暴露了自己所为,然转念一想,皇后痴傻,且身中剧毒,怎会派人过来,遂又掉转了矛头说道,“你是卫王派来的?”虽是问句,语气中却透着肯定。
司空烨冷笑,果然愚蠢,如果换做是他来拷问她,她还会承认得这么爽快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如果我说都不是呢?”司空烨显然很享受这种别人的生命掌握在他手里的感觉,尤其是此人该死。
“如果都不是,那咱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条件。”忽烈欣一听,眼中陡然升起一丝光亮,只要不是皇后那边的人,她就还有生的希望。
“是不是很不想死?”司空烨继续问着。
忽烈欣却是不答,她生怕一个答错,自己就小命呜呼。
“我可以饶你一命。”
就在忽烈欣忐忑不已的时候,司空烨再度给了她一线希望。本来是想取她性命,可如今已看,司空烨却临时改了主意。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显然,是她会错意了,她以为他要跟她谈条件。
“怎样才肯放过你?”司空烨问着话,浑身的气息冷冽至极。
“是啊,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忽烈欣点头如捣蒜,求生的意念促使她现在看上去是那么卑微。
“条件啊!”司空烨的语气,似是在考虑,也使得忽烈欣更加看到事情好似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却在下一刻,司空烨说出的话毫不留情地将之推入深渊。
“既然你这么不想死,不若……就罚你生不如死。”悠哉地说着话,平日清冷地眼神中此刻正透着十足的邪肆气息。就如一头花豹不疾不徐地跟着一个已然垂手可得的猎物一般。
“来……”忽烈欣本欲大叫,可是才叫了一个字,她便再说不出话来。
只因司空烨早料到她必然会有最后一搏,大声呼救,遂手下疾点两下,封其哑穴,使其口不能言。
司空烨松开手,站在半坐于榻上的忽烈欣面前,带着黑色面巾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诡异。
看得忽烈欣整个人不停地打着冷颤。可是看那眉目,却是觉得有些面熟。
“是不是觉得我看上去有些面熟?”司空烨如能看透人心一般,仅是看着忽烈欣的神色,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给你看看我的真面目如何?”似在商量的话语,却透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让你生……不……如……死!”司空烨靠近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道,好像所有的愤怒都融入了这四个字中。
“你不是很喜欢下药吗?我也让你尝尝被下药的滋味如何?”低嘎的嗓音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带着危险邪恶的气息,让人听了越发悚然。
忽烈欣闻言,双眼蓦地瞠圆,眼睛里写满了惊惧。口中“唔唔唔……”不停地叫嚷着,却是吐不出任何音节。
司空烨拿出一个药瓶在忽烈欣眼前晃了晃,看着她眼中的恐惧加深,双眸微眯,眉梢一挑,似是非常享受。
他毫不犹豫地从药瓶中倒出一粒墨色药丸,强势不容拒绝地扒开忽烈欣的嘴将其放了进去,而后又迫其闭嘴,掌间运力,令其咽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沓。
“知道此药的功效吗?”他似是好心地为她解释,“服下此药之人,一个时辰后,必成废人。不仅口不能言,最主要的是,你的手脚将会全无知觉。你说……这算不算生不如死呢?哦。”说到这,司空烨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继续说道,“还有,忘了告诉你,这毒药乃是我师兄研制,据说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炼制出其解药。所以,以后的日子,你可要好好享受。”
司空烨话音一落,一只手缓慢地扯下覆在脸上的面巾。在最后,给了忽烈欣致命一击。
微弱的月光照进室内,皎洁而又清澈,拉下面巾的司空烨,俊逸的面容在月光的照耀下虽然苍白,却也看得真切。
只见忽烈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神中既恐惧又惊愕。
“是不是很意外?不妨告诉你,朕最恨的就是手段狠辣的女人!”言语间,充满了憎恨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