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号我早就该做了,对于没及时联络蓝焰的疏忽,我很抱歉。
我丢掉在墙角画记号的石子,才转过身,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我见到一抹蓝色的身影站站在离我五步之遥,一脸激动地望着我,他的眼里,甚至闪着隐隐的泪光。
他是蓝焰。我才做记号,他就找到了我,想必蓝焰一直蹲守在这等着我吧。
蓝焰瘦了好多,他阴柔俊美的面庞不复往日的白洁,晒黑了,胡子也没刮,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颓废沧桑了不少。
我的心微微一疼。
从他看着我那激动又喜悦的眼神,我读出讯息,他很想我,疯狂地想念我。
“主人……”嘴唇动了动,蓝焰嘴里逸出两个沙哑的字,音调里饱含了情素。
“对不起,我这个主人不称职。现在才跟你联络。”我有意加重主人两个字。意在提醒他,不可对我有非份之想。
并不是我把蓝焰看得低一等,事实上,我很在乎蓝焰。
我的本意是不想耽误蓝焰,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意,我不会接受他,我希望他以后能爱上别的女人,到那时,我会放他自由。
所以,我要尽量将他对我的情素扼杀。
蓝焰是个聪明人,他明白我的意思,强自忍去眼中的泪光,他朝我苍白一笑,“主人无需道歉,是蓝焰没用,还让您主动跟我联络才找着您。蓝焰该死!一个多月前,主人在宫内被绑架,蓝焰失职!请主人惩罚。”
我续下蓝焰的话,“别自责,那时你走开去替我拿披风,是为我好,怪不了你。在你离开时我被绑架,阴错阳差,这是命。”
该死的命运竟然让白逸为了救我而死!苍天,你可有眼?
“主人,不可不罚蓝焰。”蓝焰满脸愧疚。
我没接他的话说下去,“你一直守在这等我联系你?”
“嗯。”蓝焰点头。
“如果我一直不跟你联络呢?”
“我会边等边找,直到我死的那天。”
“傻瓜!”我心疼地咒骂。
蓝焰朝我窝心一笑,“蓝焰的命是主人的。”
我叹息,“你要我罚你,那我就罚你今后好好保护我。”
蓝焰嫌这惩罚轻了,想说些什么,终究未出口,只是轻应了声,“是,以后蓝焰即使失了性命,也不会再失职。”
我走到蓝焰面前,审视着他,“听说,前些日子,你被官兵所伤?要紧吗?”
“不碍事,已经康复。”
“那就好。”
“主人,有人跟踪我们。”蓝焰瞟了我身后不远的转角处。
我抚了抚耳际的发丝,“不碍事,是皇甫弘扬不放心我单独上街,派人暗中保护我。”
“哦。”蓝焰颔首。
“走吧,我现在暂居皇甫弘扬的别馆。我们一道回去。”
“是,主人。”对我的话,蓝焰无任何异议。
回了德月苑后,皇甫弘扬对于我的随护蓝焰,他并没说什么,只是在我居住的厢房隔壁,给蓝焰安排了间住房。
隔天,萧北玄花重金买下德月苑隔壁的一座府邸,取名——馨园。
我知道萧北玄是想给我一个家,让我有个专属的地方。
对于萧北玄的不死心,我很无奈,只能由着他了。
之后的日子,除了蓝焰随护在我左右,萧北玄也成了德月苑的常客。皇甫弘扬很忙,忙于帮助皇帝处理国家大事,但弘扬只要一得空,必然会来看我。
皇甫弘扬没下令阻拦萧北玄这个情敌访客,他的心胸,变宽广了。
有次我无意间问萧北玄,问他萧老夫人哪去了,萧北玄说他已将母亲送回乡下安顿妥当,我又问萧北玄哪来的钱置馨园房产,因为据我所知,萧府被皇帝皇甫弘煜抄家,家产都充公了。萧北玄说他早预料到这个下场,所以事先暗中转移了一部份钱财。
日子在很平静中度过,时间一晃,过了四个半月。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德月苑院内的小亭中,我辛苦地挺着怀孕九个半月的大肚子,迎望着朝阳,朗朗轻语。
初春的暖阳照耀在我身上,春风轻轻吹动着我的长发,沐浴在春风的温柔,阳光的温暖中,这感觉,很容易让我想到皇甫白逸。那个相貌绝美,淡逸若仙的男人。
朝朝暮暮,我想念的男人都是皇甫白逸,赵夜辰,我曾经至爱的哥哥,对他的感觉,我已淡忘又淡忘,只是很偶然地,才会把夜辰记起。
站在我身后的蓝焰走到我身边,忧心地看着我,“主人,回房吧,外头冷,别着凉。”
“嗯。”我点点头,刚转身,见皇甫弘扬匆匆朝我走来。
“可儿!”弘扬才停住脚步,就急切地向我说道,“跟我走好不好?”
我不解地望着他,“去哪儿?”
“我刚才接到皇上的圣旨,皇上将我派遣前往边关驻守,还不允许携带家卷,他明显是假公济私,要拆散你我。我们离开凤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居,远离世俗的喧嚷。”
“那你身为皇帝兄长的尊贵身份呢?”
“自打弘煜登基,凤翔国的江山便无我立足之地,与其日夜担心皇上何时对付我,不如我放弃权贵,与心爱之人隐居。我已命人备好马车在后门等候。”弘扬拉着我的手腕就要走。
“二皇兄这是要去哪?怎么不通知朕一声?”一道凉凉的嗓音突然响起。
我朝左侧方望去,见皇甫弘煜负手而立,威严地站在离我与皇甫弘扬几步开外。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皇甫弘煜帅呆了!他的身材挺拔颀长,五官白皙俊美,高贵如天神,又冷酷如死神。他依旧那么有魅力,他的魅力足以迷死天下所有女人!
弘煜的外表太过出色,我看愣了几秒。数月未见他,乍一见,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很酸涩,五味陈杂,又有一股深深的恨意。
是的,我恨皇甫弘煜,我恨他害死了白逸。
皇甫弘煜的目光扫过蓝焰与皇甫弘扬,落在我身上,他看着我的目光很深沉,悸动的情素飘过,很快,皇甫弘煜的眼光又迅速从我身上移开。
我没忽略皇甫弘煜眼中一闪而逝的眸光,那眼神代表的含义,我看得出现,是思念。浓浓的思念。
皇甫弘煜居然想念我?
我玩味地勾起了唇角。
皇甫弘煜的出现使得皇甫弘扬面色僵了僵,他低首行礼,“参见皇上。”
我与蓝焰也跟着行了礼。
皇甫弘煜没说免礼,他就那样低首看着行礼的我们,高高在上,居高临下。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我与他身份上的差别。
弘煜是天,不可一世。让所有人对他只能瞻仰。
我偷瞄了眼皇甫弘扬的表情,他的神色是僵白无奈的,这说明皇甫弘扬面对皇甫弘煜,不得不服。
“二皇兄还没说,要离开,为何不通知朕?朕好想想你不遵圣旨前往边疆,这事该如何处理。”皇甫弘煜望着弘扬牵着我手的动作,冷酷的眼神微微眯起。
皇甫弘扬看似温和无害的眼中闪过精光,“皇上,请容臣跟赵可馨私下说几句话,说完后,臣自会遵照圣旨前往边疆。”
我明白皇甫弘扬的意思,他不能正面跟皇帝对着干,免得皇帝治他个抗旨之罪。弘扬说会前往边疆也是想用缓兵之计,若我同意跟他私奔,相信弘扬就不会遵从圣旨了。
对于皇甫弘扬的要求,皇甫弘煜还没回应,我伸手拿开弘扬握着我手腕的大掌,“弘扬,我想,不必单独谈了。我明白你要跟我说什么。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你按照皇上的圣旨去边疆吧。远离凤京这是非之地,去边关守护百姓,未偿不是另一片天空。”
皇甫弘扬脸色苍白,“可儿,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
我撇嘴苦涩地笑了笑,“圣旨说了,让你前往边疆,不得携带家眷,圣旨是天,你除了顺从,就只有抗旨被治罪,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为了你,我宁可选择抗旨。”
我摇首,“你的做法会让我愧疚一生。你走吧,别让我为难。”
“我走了,那你呢?”皇甫弘扬不放心也不死心。
我想了想,“我会在这德月苑住着,但我不会等你。等我想好了去处,我会通知你的,我们永远是朋友。”
“可儿,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不会走的……”
“弘扬,你我注定有缘无份,若你真的爱我,那就请……放开我的手吧。”我一脸的绝决,“爱一个人,就要对方幸福,你的爱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请放开我,好么?”
皇甫弘扬彻底愣在了当场,他斯文的面庞毫无血色,“我的爱,对你来说,是负担?”
其实,多被一个男人关心,这种感觉满好,尽管我愧疚回报不了皇甫弘扬的爱,他的爱对我来说,并非负担。为了让他无牵挂地走,为了让他放弃我,我只能点头。
隐隐的泪雾浮上皇甫弘扬温和无害的瞳眸,“既然如此,可儿,我放开你的手,只要你幸福!只要你开心!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