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叠得四方的休书丢给萧北玄,皇甫弘煜欲抢休书,我拉住他的袖摆,皇甫弘煜急切地看向我,“馨儿,要萧北玄再写休书不易,你岂能又把休书还给他?休书未给官府备案,这样,你等于还是萧北玄的正妻,你到手的萧家半数财产就等于飞了……”
“弘煜,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微微一笑,“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不,馨儿的聪颖,绝世无双。”
我笑着耸耸肩,“那不就结了。”
萧北玄拿到了我丢给他的休书,果然,立马又像上次那样,将休书用内功捏碎。
“馨儿,休书没了!”皇甫弘煜皱起眉头,原本面无表情的俊脸盈起焦虑,“你是不是对萧北玄余情未了?”
“本来无半丝情素,何来余情未了一说?”我的话使萧北玄脸色黯了黯。
皇甫弘煜不解,“那你为何将休书还给他?”
“你马上就知道了。”我的眼神瞟了眼萧北玄,“唉,萧大帅哥,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上次你毁了休书,说不会再给我休书了,尔今又写一封。你说你会好好对我一辈子吧,你今天又一脚要踹我出萧府,你说,你这人是不是反反复复让人耻笑?你以为毁了休书,我就还是你妻子吗?”
我大步走到房中的桌边,袖摆一甩,袍摆生风,潇洒落座,执起桌面上萧北玄先前用过的毛笔,我执笔沾墨,在未用过的白纸上挥笔豪洒,灵巧秀气的黑字跃然于纸上。
在纸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我拎起纸张上方中央,站起身离开座位,在卧房中移步慢慢旋转一圈,让房中的每一个人都看清楚,我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哗……”卧房中一片哗然,被我纸上的内容震惊了。
纸上首行,大大的两个字——休夫!
是的,我写的是休书,休了萧北玄。
休弃的理由是此男无德无情、是非不分、出尔反尔、信口造谣。
诧异的喧然过后,卧房中安静异常,张桂香讶然得说不出话来,五皇子皇甫弘煜浓黑的眉头挑了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萧北玄脸色青中发绿,我似乎能看到他头顶在冒烟了,呵呵,当然,这是玩笑话,瞧萧北玄气得眼角抽筋的样子,我心中那叫一派舒坦!
萧老夫人手拍着桌面无法忍受地训斥,“荒唐!荒唐!”
我抿唇一笑,“有何好荒唐的?萧北玄三番两次地休妻,我赵水嫣就不能休夫吗?只许洲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萧北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赵水嫣,你不要太过份了!凤翔国有史以来,从未有休夫事件,恒古至今,只有男人休女人,女人岂能休男人?”
“呵……”女人休男人的事多了,只不过古代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女人地位太低,不敢罢了。在现代,女人主动提出离婚,叫男人滚蛋的,要多少有多少。懒得跟萧北玄争辨什么,我抬起眼皮,扫视了一下皇甫弘煜身后那票官府的人,“不知谁是管理婚姻登记的?”
皇甫弘煜身后站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穿着官袍的男人,“下官刘进北,专司负责婚配登记。”
我动唇,“我不管以前有没有女子休夫,我只问你,凤翔国律法有没有规定女子不能休夫?”
刘进北想了想,摇头,“这倒没有。”
当然没有,这些天在萧府我找了很多书看,又叫丫鬟青红帮我拿了几本关于凤翔国律法的书,知道法律上没有条例说女人不能休弃男人,所以,我才敢肆无忌惮地将休书退给萧北玄。
要结束婚姻关系,何需萧北玄休我?我休他一样!
得到刘进北的回答,我又扫视了众人一眼,“怎么样?各位觉得,休夫除了不合人常外,有什么不可行之处吗?”
“这……”皇甫弘煜身后那票当官当兵的面面相觑,没人说什么。
皇甫弘煜淡淡一笑,“本皇子支持馨儿的做法。休夫固然惊世骇俗,但不违本朝律法。并无不可行。”
“五皇子说得是。”那票官兵猛点头。位高权重的五皇子这么说,谁敢说不?得罪五皇子可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将休夫书递交给刘进北,“你登记备案吧。”
刘进北翻开随身带来的小册子,刚想在上头填些什么,萧北玄沉喝一声,“慢着!”
刘进北不解地问,“不知萧少爷有什么意见?”
萧北玄冷着妖冶绝色的面庞,冷冷启唇,“就算休夫之举不违律法,休夫的理由与事实不符。纯属捏造,岂能做数?”
“我捏造?”我淡淡挑眉,“哪条捏造了?”
萧北玄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条条捏造!”
“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我樱唇微动,若黄莺出谷的好听嗓音在卧房中清脆响起,“萧北玄让我独守三年空闺,没尽到做为一个丈夫最基本的义务,一为无德无情;萧北玄的爱妾两度陷害我,他不听我解释,直接定我的罪,二为是非不分;萧北玄昨夜才对我说爱我疼我一辈子,今日就毫不犹豫地赶我出萧府,三为出尔反尔;我尚是清白之身,萧北玄当众辱骂我残花败柳,四为信口造谣!”
萧北玄面色惨败如菜色,“我没有信口造谣,是你自己用计让个妓女李代桃僵,岂能怨我?”
“好,这一条不怪你,可你无情无德、是非不分、出尔反尔,这三条,足够我休了你!”我又次瞄了众人一眼,“这样的男人,该休吗?”
“该!”很热烈很大声的附和声,均来自皇甫弘煜身后的官兵。
就连皇甫弘煜也欣赏地看着我,貌似欣赏我洒脱的气迫。
我微微一笑,“萧北玄,你听到了?众人都这么认为,那就是你该休了。”
萧北玄妖冶的眸光异常复杂地看着我,没再说什么。
刘进北将休书递还给我,“赵姑娘,休书已备录在案,从此,你跟萧北玄不再是夫妻关系。”
我接过休书,“谢谢。”
“不必客气,这是下官的本份。”刘进北又站回皇甫弘煜身后。
皇甫弘煜瞟了眼张桂香,心疼地问我,“馨儿,张桂香如此陷害你,需要将她送官严办不?”
张桂香一听这话,吓得面色惶恐,咬紧了下唇。
“不了,”我摇首,“她也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事态发展至此,她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再说,若是萧北玄不是一味地偏坦,我也不会屡屡受冤,不能什么都怪她。我不想再计较,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过,侍候我的丫鬟青红被张桂香收买背叛我,我要她吃三年牢饭,那个被张桂香收买的大夫,也坐三年牢吧。”
丫鬟青红先前因为萧北玄的命令而去找已经死了的萧春福了,人不在这,但那被张桂香收买的大夫在,那大夫一听,面如土色,却自知有错,不敢求饶。
皇甫弘煜颔首,“馨儿怎么说,就怎么办。”说罢,弘煜朝身后的其中一名官兵说到,“你立即找到贱婢青红,连同这大夫一块扭送官府,官府会怎么判他二人罪,知道了吗?”
“三年牢狱。属下明白。”那名官兵押着那名被张桂得收买了的大夫就走出房门,按皇甫弘煜的命令办事而去。
萧府的丫鬟就这么被皇甫弘煜直接处理了,萧北玄与萧老夫人也没作声。他们理亏,估计也不敢出声。
“还想治谁的罪,馨儿说。”皇甫弘煜伸手温柔地撩了撩我耳边散落的几根发丝,我唇角勾起美丽的笑痕,“没了,多谢五皇子的公道。”
皇甫弘煜但笑不语,漆深邪气的瞳仁看我的眼神温柔依旧,我喜欢弘煜这样的眼神。
这让我感觉到他对我深深的关怀,让我想起哥哥赵夜辰也是这样深深地溺爱着我。
萧北玄看皇甫弘煜抚我发丝的动作,不悦地蹙起了眉宇。
张桂香膝盖一曲,突然朝我跪了下来,“谢水嫣姐不计较桂香的过错……”
我冷淡地说道,“你的这声水嫣姐我不接受,早跟你说过,我跟你没那么亲,称我赵姑娘吧。”
“谢赵姑娘。”张桂香识相地改口。
年过六旬的糟老头刘佴东倏然有些瑟缩地望着萧北玄开口,“那……那个,三年前张桂香偷了我的七万两银票逃走,我并未休妾,在名义上,张桂香还是我的妾,能……能否让桂香跟我走?”
萧北玄沉默着没回答。刘佴东见状,又朝皇甫弘煜跪下,弯腰叩首,“请五皇子为老朽主持公道。”
皇甫弘煜面色无澜,直接拒绝,“此事与本皇子无关,本皇子不理此等小事。”
刘佴东抬首偷瞄了皇甫弘煜冷若冰霜的面色一眼,不敢多说什么,他颤抖着不敢再开口,布满皱纹的老脸尽是无奈。
也是,哪怕萧北玄家财减半,依然比刘佴东有钱到哪去都不知道,何况,他一介平民在五皇子皇甫弘煜面前,是不敢太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