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熙儿?”陈灵芝是这样叫他的,见他点头,叶香香伸手揉揉他的乱发,笑着赞他:“名字很好听,是你娘娶的吗?”
小男孩快速点头,眼里的光彩更加明亮:“姨姨说我娘亲取的,喏,”他掏出脖子上用玉佩串成的坠子,递在她的面前,压低声音说:“娘亲给的。”
叶香香不识货,当想这是人家的东西,就替他小心地放进衣服里,还不放心地拍了拍,说:“是你娘给的东西,你要保管好,小心丢了,给娘骂……”
“我娘亲死了……”小男孩的眼光立即黯淡下来,小脑袋也跟着低下来,不过,他马上抬起头,坚强地说:“姨姨说我刚出生,娘就死了,要我长大了替娘报仇!”
当他哭着要找娘的时候,陈灵芝就冷漠地告诉他,说他的娘亲为了他,已经死了,要他长大了为她报仇,自小,杀母之仇就根深蒂固地种在了幼小的心中。
叶香香吃了一惊,小男孩眼中的仇恨之光,远不是她能想象的,她生活的年代,是要求以德报怨,不讲究冤冤相报的。
她执起小男孩的手,那小手瘦得一点肉都没有,还冷得像冰,她重重地握在手心,柔柔地说:“熙儿,姐姐能帮你什么吗?”
“嗯……”小男孩被问住了,搔搔头,转头问沉默不语的陈灵芝:“姨姨,姐姐能帮我们什么呢?”
陈灵芝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叶香香也抬眼看她,纵然心中早就有了惊骇的打算,她还是吓了好大一跳,对面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人,说她是一具会动的人骨肉也不为过。
她居然比上次见的时候更瘦!唯一露在外面双眼凹进去,额头上包的头巾也没有肉感,黑布披在她肩头,骨骼突出,和衣架没有区别,因为坐着,看不到下半身,不过可以想象,那双腿定和竹竿没有区别。
“你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叶香香的眼皮跳了一下,试探着问,皇宫里因为她,闹得天翻地覆的,她肯定没有再偷到吃的东西。
陈灵芝还没有开口说话,陈熙儿抢着说:“是呀,姐姐,我们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姨姨说等下带我去找野菜吃。”
吃野菜!红军万里长征的时候,也吃过草根,树皮,野菜,那是因为到了没有人烟的绝境之中,为求生存的办法,她们在京城边上,居然也过着这样非人的日子,叶香香怜悯的心继续泛滥,握着陈熙儿的手更加用力。
她揽过小男孩,把他抱在怀里,坚定地说:“熙儿,待会儿,姐姐带你去吃……”
话还未说完,陈灵芝就打断她的话,无情地浇灭小男孩刚刚燃烧起来的希望:“他不适宜出去见人。”
“怎么?”叶香香蹙起眉头,小脸上一片不解,带小孩子出去讨吃的,有什么适不适合的?
“我说了不行就不行!”陈灵芝不再解释,转过头不再看,小熙儿的哀求的眼光,实在是让人心生不舍啊,跟着她生不生死不死的,饱一餐饥一顿的,能活到今日已经实属不易了。
陈熙在襁褓之中被她带出,那时候,她还带了些银子,勉强养活了这个孩子,可银子花光的半年来,他们就三餐不继了,有时候,一连几天都吃不上东西,说来也奇怪,这孩子的生命力还不是一般的强,每次饿得奄奄一息,只要多少给他一点食物,他就能顽强地恢复生命力,不过,人还是日渐消瘦下去了。
为了这个孩子,有时候偷的东西少,她就悄悄饿着自己,全部给孩子,不知情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大人的心思,津津有味地吃着,每逢这时,她就偷偷抹眼泪,心酸得不能自已。
“为什么不能带他出去找吃的?他长得那么漂亮,又不是见不得人!”叶香香瞪起了凤眼,霍地站起来,不满地发泄着胸中集结的郁闷,小男孩长得那么漂亮,牵在手里走出去,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呢,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姨姨,为什么那么不近人情?是不是她自己长得丑的原因?
陈灵芝没有回答她,显然,她在想一些事情,叶香香也不去打扰她,牵着小男孩的手,走到另外一边。
此时天也亮了起来,景物也清晰起来,叶香香弯下腰,仔细摘着草丛里的野花,结成一个花环,替陈熙戴上。小男孩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童音软软地:“姐姐,我……好饿……”
喜欢吃,是人之常情,小男孩听到神仙姐姐可以带自己去找吃的,就心动了。
叶香香心一软,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不要说他,自己也饿得要命,只不过勉强忍着没有说出来而已。
风中,耳聪目明的陈灵芝隐约听到陈熙的话,心里一阵泛酸,罢了,与其跟着自己饿死,还不如让他跟着她,好歹也有碗饭吃。
“熙儿,你一边儿玩去,姨姨有话对姐姐说。”最初的想法冒了出来,她还是决定赌一把——或许通过她和狂王,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也不一定。
陈熙乖巧地一边玩去了,陈桂枝这才招过叶香香,从怀里摸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来,在她面前摊开:“你看看,这可是你说的腰牌?”
免死金牌!叶香香的眼睛蓦地瞪大,望着免死金牌目瞪口呆:她摸了人家的腰牌,在王爷府的士兵们面前晃过来晃过去,就是没有发现上边刻着两个篆写的“免死”二字。
“你……”
“我捡到的!”陈灵芝很快地说,空洞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有些说不出的复杂,“这是上天在帮我!”
她捡到金牌的时候,欢喜若狂,心想总算熬到头了,拿着金牌就可以免除一死,可冷静下来一想,才知道这个想法有多幼稚,或许她是个死囚,可以免去死罪,可她的使命是要把小王子带回宫,让他继承大统,为母报仇,单凭一块金牌,就算命保住了,可要报母仇,谈何容易,过去六年的案子,说不可以说她的话是胡编乱造的呢?因此,不但要有金牌,还得有人脉,陷害主子的人不是一般的人,说不定她还没有动头的时候,自己先死得不明不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