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说是因为可怜她才会娶她,倒是让她小小的震惊了一把,他也会可怜人?要是真是因为可怜,那瑟瑟那出失身的戏码算是白唱了。
她多希望他休了她啊,若是她天天去黏着他,不知他会不会休了她。看方才的情况,她还是有希望被休得。
他以为娶了她,供给她吃穿,给她一个王爷侧妃的位子,她就会满足了,就会感恩戴德地呆在王府里了。她就偏不如他的意,每日在他面前晃一晃,直到他终于休了她。
主意打定,瑟瑟心情大好。
青梅端着洗漱水走了进来,瑟瑟洗漱完毕,坐到妆台前,她要精心妆扮一番,绝对会让夜无烟再次“惊艳”。
瑟瑟的发乌黑顺滑,以往她只梳简单别致的发髻,看上去灵动飘逸。今日她特意让青梅为她梳了比较贵气庄重的凌云髻。
“小姐,这个发髻看上去太老,夫人才梳这样的发髻吧,小姐我还是为你梳别的吧。”青梅端详着瑟瑟,左看右看说道。
“青梅,我已经出嫁了,已经是夫人了,只能梳这个发髻。”瑟瑟淡笑着说道。
“是这样的吗?”青梅怀疑地问道。
“青梅,你看外面有没有盛开的花,去折一枝来。”瑟瑟将青梅支了出去。
她趁机从首饰盒子里,拿出来一支金灿灿的步摇插在发髻上,再在鬓间的发上贴了许多花钿。又拿起黛青,将眉描呀描地,描成浓黑。然后便敷粉,将好好一张玉脸敷成了红红白白的,才算满意。
青梅折了花回来,看到瑟瑟的模样,“啊”了一声,疑惑地问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要去唱戏?”
瑟瑟瞧着青梅,头上绑着两个可爱的丫鬟发髻,一张讨喜的小脸上,满是惊愣。再看看自己,乍然发现,她和青梅,倒像是贵妇和童子。
“是了,青梅你这丫头越来越聪明了,竟然猜对了。快过来,把你手中的花插到我头上,我们这就去唱——戏。”瑟瑟拉长了话音,调笑道。
主仆两个,一前一后出了屋,瑟瑟向丫鬟打听了璿王此时的去处,便一路寻了过去。
璿王府是这次夜无烟回京后,皇帝才赐给他的。出征之前,他未封王,自然也没有府邸。
这府邸在帝都是有些名头的,据说是前朝遗下的。一路走来,画栋雕梁,玉宇琼阁,果有些前朝遗韵。比如那铺路的青石板,还有那略显暗淡的影壁,绿纱窗上寒梅傲雪的图样……
照理说,夜无烟应当对其休整一番,但是他没有,叫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没打算在此长住。
云粹院是伊盈香的居所,院门前有一处湖泊,湖面上架着一座雕栏玉砌的石桥。
瑟瑟伫立在石桥上,看湖面碧波荡漾,湖中无数红色锦鲤,一群群,一簇簇,似一团团红色娇花,映衬着碧水白石,说不出的亮丽美艳。
湖面上飘荡着铜钱大的睡莲,可以想象,到了盛夏,这莲叶田田,锦鲤穿梭的美景,是何等的惬意。只可惜,她是无福欣赏的,她那院落外,只有两株老桃树。
两人到了云粹院门口,早有眼尖的丫鬟进去禀告了,瑟瑟也不等回复,便踩着婀娜的步子,进了院去。
伊盈香是正妃,按规矩,是应当来请安的,何况,瑟瑟还打听到夜无烟在此处用早膳,她自然不能不来了。但,她也知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瞧那挑门帘的小丫鬟的一张臭脸。
不过,瑟瑟可不吃这一套,她还是恬着脸,唇角挂着妖娆的笑容,缓步走了进去。一进屋,瑟瑟就感觉到屋内气氛有些不好,隐隐听到抽噎的声音。
瑟瑟没见到夜无烟和伊盈香的身影,她站在厅内,一边浅浅笑着,一边暗自打量着这屋内的摆设。
屋内两边摆着红木镶金架子,上面摆放着珍玩玉器,样式色泽都极其典雅精致。正厅的中央,铺着块红色地毯,摆着一张红木桌案,上面摆满了佳肴小吃,只是桌旁无人,只有两个小丫鬟手中端着盘子,等着布菜。
那两个小丫鬟偶尔撇向瑟瑟的眼神,都鄙夷外加嘲讽。瑟瑟知晓她们是不满洞房夜璿王没在她们主子这里留宿,却留在她这个侧妃那里了。
瑟瑟似乎此时才醒悟,她夺了伊盈香的洞房之夜。听内室那隐隐约约的抽噎声,怕是伊盈香在垂泪吧,瑟瑟心中未免有些歉意外加不忍。若是那样的话,此时自己来,是否会令伊盈香更加伤心?
但眼前形势似乎也不容她退却了。内室帘子被小丫鬟打开,夜无烟携着伊盈香的手,并肩走了出来。
夜无烟早已换下了那身大红吉服,只着一身深紫色锦袍,腰间悬着一块白玉龙凤玦,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风神俊秀。打扮的清媚可人的伊盈香小鸟依人一般倚在夜无烟身畔,两人看上去那样亲密,又那样般配。
瑟瑟心头莫名一滞,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夜无烟看到凝立在厅中的瑟瑟,云淡风轻的面容,忍不住波动了一瞬,唇角抽搐了两下。
此次回京,他便听闻定安侯的千金是帝都才女,琴棋书画皆通,他一直半信半疑,此时便更加确认,那不过是谣传罢了。
一袭鲜亮的淡绿缎子上衫,颜色本还粉嫩可爱,却偏偏绣了一朵朵绽开的粉红桃花。下面是一条淡黄色裙子,却用各色丝线绣了许多花,花色极多,热闹的让人头眼晕。
这样色彩斑斓的衣裙,鲜亮也就罢了,却梳了一个贵妇人的发髻,很老气,这没什么,却偏偏还在鬓边插了一朵怒放的牡丹。
这也能忍,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脸上妆容太浓,令人几乎看不出原来的肤色。
夜无烟想起香渺山上见到的瑟瑟,更加笃定,眼前这个女子,大约就是这个品味。想想也是,爹爹当年是征战多年的将军,娘亲昔日是叱诧东海的海盗。这样的人,生出的女儿怎会是帝都才女?就算是花容月貌,大约也会出落成庸脂俗粉。
记得夜宴上她的妆扮还过得去,不知是谁帮她打扮的,不过,当时他心思不在她身上,也没怎么注意她。昨日晚间的惊鸿一瞥,那清新的面容似乎也没眼前的脂粉面庞盖住了。
夜无烟冷冷嗤了一声,便将目光调到别处,他可不想污了自己的眼睛。
瑟瑟将他的样子暗暗看在眼里,心内偷偷一笑。
伊盈香一双眼本来哭的红肿,此时见到瑟瑟的妆容,倒是毫不掩饰地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姐姐,你怎么来了,快些坐吧。伊那,快去沏茶!”
瑟瑟望着伊盈香那张绝丽清新的脸庞,摆手道:“王妃不用客气,虽然瑟瑟比王妃年长些,但终究是正侧有别,王妃还是直呼瑟瑟名字吧。”
“姐姐客气了,在盈香心里,只当您是姐姐。姐姐用过早膳了吗?若没有,不如一起用些。”伊盈香极客气地邀请道。
“今早起的晚了,惦记着来给王妃请安,是以没来得及用早膳,既然王妃不嫌弃,那瑟瑟也就不便推辞了!”瑟瑟言罢,便主动拉开椅子,坐在桌案前。
她本就是来招人嫌的,自然不客气了。
瑟瑟也确实饿了,昨夜还没吃饱,便被宫里的嬷嬷打断了,今早也没吃东西,此时看到美味佳肴,自然大快朵颐起来。
夜无烟立在那里,有些错愣。嘴角虽然依旧挂着不变的微笑弧度,周身却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他一言不发地坐下,神色冷然地用着饭,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好似能将人的灵魂吞噬。
瑟瑟却无视他的冰霜脸,不禁自己吃的津津有味,且不忘给伊盈香和夜无烟夹菜。
伊盈香客气地接过来,可是夜无烟就不那么好伺候了。眼见得碗内被瑟瑟送来的菜冒出了尖,他将玉箸一拍,起身走了出去。
“烟哥哥,你……你吃饱了啊?”伊盈香慌忙起身相送。
夜无烟淡笑着拍了拍伊盈香的头,极其宠溺地说道:“香香,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而去,临走之前,冷冷瞥了瑟瑟一眼,眸中暗含一丝狠色。
夜无烟的临走一瞥,让瑟瑟没了做戏的心情。她低头用饭,直到吃饱喝足,才放下精致玲珑的玉箸,望向对面的伊盈香。
说实话,伊盈香确实是一个美人,她就像朝阳里绽开的蔷薇,娇艳中透着明媚。这样赏心悦目的女子,南越并不多见。
“姐姐,当日在香渺山,姐姐真的被那个贼人……轻薄了么?”伊盈香忽抬首问道。
瑟瑟一愣,难道北鲁国的人说话都这么直接么?瑟瑟眯眼打量着伊盈香,可是这个小姑娘似乎并不以为自己的话有何不妥。一双黑眸就像清晨的露珠,带着纯和真。只是,黑眸中有一丝闪烁不清的复杂之色,令瑟瑟有些看不懂。
她是真的在关心她吗?
“自然没有,也多亏王爷和王妃到的及时,妾身才免于一劫。”忆起晨起时,夜无烟在白布上留下的那所谓的落红,瑟瑟如是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