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感受得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伤感与落寞,她缓缓朝他伸手,浅浅一笑,“昭画,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她说的真诚,墨眸中流动着淡淡的温暖。
如烟般的浅笑,让昭画一震,心中尖锐的痛,苦涩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收紧,“我们永远是……朋友!”朋友,这两个字念起来为什么如此艰难?他沉醉在那双温暖的墨眸之中,好久,这是她第一次对他露出善意的微笑,却是为了朋友二字!
他真的很怀念在司雨城的那些日子,她对着他畅快的笑,对他全身心的依托,而今……都已如过眼烟云,消散难聚。
无邪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紧握住不放,她放弃了,任由他握着。情字,伤人,这话一点不假!不管是人,是魔,还是仙,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
良久,昭画终于不舍的缓缓放开了那只紧握的小手,扬起一抹温暖的笑,“你好生歇着,晚宴过后,我带你在流星宫好好转转,顺便跟你介绍一下关于落尘殿的事。”说罢,他起身,凝望着她,尽管他已刻意掩去情意,却还是丝丝的流泻在眸中。
无邪点头,轻声应允,“好。”她本不想答应,因他最后那句落尘殿才应了下来。她又岂会不知他的心思?就当是最后的相聚罢!
流云化作一抹蓝色幽光消失不见,无邪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懒懒的斜卧在软榻上,眸子观察着房内的摆设……
她拿出怀中的无量盘,微微一笑,“云卿,你看此处是否与净雨阁一样,流云他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呢!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你那些画轴上画的到底是什么呢?”她呢喃着,声音轻柔而温暖,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柔软,纤细的手指一寸寸的轻抚着无量盘的神秘图腾……
其实她不是冷心冷血,而是不会轻易的将人放进她的心里,若是一但放进心里,便当真是入了心,融了骨血!
另一边,昭画来了鬼车的住处,冷着蓝眸正要推门,伸出的手却被一只纤白的手抓住,他转头,“夕夕?”
眼前是俏脸略显苍白,却带着盈盈浅笑,只是略显牵强,“哥哥,我说过的话你怎么不听呢?”
“夕夕,那小子!他……”
“哥哥!”夕拾拧着秀眉,无奈的叫了声,“哥哥,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何况,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不是么?我知道哥哥疼我,这怪不得别人,我跟他有缘无份……”她虽然在笑,眸中却是落漠的,第一次的心动,就这么断了,心痛是难免的。其实,她亦看开了,爱与不爱是他的选择,亦是她的选择。
“夕夕……”昭画闻言哑然,她说的都对!可是,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伤心?他想挣脱她的手,夕拾反手抓的更紧,哀求道,“哥哥,不要去找他好么?当我求你了,恩?回去罢!”
昭画叹了口气,蓝眸的火焰逐渐消散,他妥协了,“好,我不去便是……”
感情的事却是不能勉强,一如他自己。
“哥哥,谢谢你!”夕拾闻言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水眸中闪烁着盈盈水光。
“谢?”昭画听到这两个字,她凭什么谢他?又是气恼不已,不禁伸手敲向了夕拾光洁的额头,语气中满是无奈,“真是个傻丫头!”
“痛……”夕拾痛呼一声,捂住了被火辣辣的额头,娇声抱怨,“哥哥下手真重!”
“痛么?”昭画敢忙俯首去检查,见那白嫩的额头真的红了一片,蓝眸中有着浓浓的愧究,“夕夕,对不起,哥哥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夕拾失笑,勾住了昭画的手臂,“夕夕有哥哥疼爱就好了,哥哥可不许嫌我烦哦!”
“我哪儿敢呢!不过,有哪个妹妹都七百多岁了还不嫁人的?”
“哥哥还不是一样!都快八百岁了,我都没有个嫂子!”
“好阿!敢取笑我?”
“啊!哥哥饶命……”
两人相携打闹着,谈笑声渐行渐远……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身黑衣的鬼车缓步走了出来,绿眸一片幽暗,轻声呢喃,“对不起……”
无邪在不知不觉的睡去,手中的无量盘蓦地散发出微弱的红光,越来越亮,在那片灿亮的红光中一片虚无的白色烟雾从无量盘中飘然而出,逐渐幻化人形,月白长衫,墨发轻染,温柔如初的狭长双眸,只是,整个人呈现出半透明的虚芜之感。
狭长的眸子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顿觉一惊,视线最终落在软榻上的小小人儿,眸色逐渐沉痛,他呢喃着儒动薄唇,“无邪……”
他不禁俯身,伸手想抚上那张眷恋的容颜,颤抖的手缓缓探了过去,手却穿透而过!心,沉沉的痛,狭长的眸溢满痛苦,他现在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了么?
半透明的手隔着空气,一寸寸的轻抚着那张小脸,轻柔如风的声音轻唤着,一遍又一遍,“无邪,无邪,无邪……”
“云卿?云卿……云卿?!”无邪一跃而起,从睡梦中惊醒,迷蒙的双眸四处急急的寻找着,终是空无一场,思绪逐渐清明,她失望的呢喃,“原来,竟是一场梦……”
为什么梦会这么清晰?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那么真实,犹在耳边……
回过神,她下意识的寻找着,在手边找到了无量盘,紧握在手中,凄然的溢出一抹笑,“云卿,我梦见你了呢……”
“呜呜……”小东西蹭了蹭,扑闪着大眼睛也醒了过来。
“叩叩叩……”房门被敲响,传来丫鬟的声音,“公子,该去赴晚宴了!”
“知道了。”无邪应了声,起身,理了理衣衫,抱着白狸,推门走了出去。
夜幕降临,整座流星宫在星光下更显夺目,水上映着星空,星光点点,美轮美奂。无邪随着侍女一路前行,眸子流连着如斯美景,怀中的小东西更是被这美景勾了魂,无邪失笑,她发现小东西似乎很喜欢星空。
“公子,请!”侍女恭敬的立于两旁,无邪这才抬眸望去,那白玉长廊的尽头通往一处水上亭廊,翘脚琉璃瓦,离亭不远,有泉水从地下溢出,泉眼旁用石块砌成方池,水入池中,然后汇入湖中。那亭廊的四角柱子上挂着四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萤光,恍若白昼。在那一片水天之间,如若仙境。
无邪有一瞬的怔然,随即回神,缓步走了过去,亭子很大,足可容纳二三十人有余,那其余九人已经落座,还剩余三个座位,昭画还没有来。无邪朝众人略略点头,翩然落座,抬眸朝亭廊深处望去,鬼车为何还未来?
长廊深处出现一抹修长的身影,无邪一怔,墨眸扬起笑意,在触及到那双蓝眸之后,悄然敛去几分。
昭画对上那双眺望的双眸,显然一喜,可也瞧见了那眸中消失的光芒,心中不免苦涩,掩下异样,他扬起一如既往的温雅笑容,“诸位久等了!”
“城主客气了!”
“哪里!等城主大人是我等的荣幸!”
“是啊是啊……”众人一阵附和之声,无邪微微凝眉,一下午鬼车都未曾过来找她,如今又看不到踪影,莫不是……
这时,昭画落座于她身侧,“十九公子,鬼车与舍妹有话要谈,今晚就不过来用膳了。”他挑眉看她,蓝眸中传达着某种讯息。
无邪点头,眸中却是一片黯然,“是,我知道了。”
这无疑是一场无聊的宴会,无邪像是局外人,冷眼旁观,最终以身体不适辞别,众人一片哗然,却只是面面相觑,不敢说什么……
出了亭廊,无邪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身后跟着服侍她的那名丫鬟,明日就会进入落尘殿,据她所知,落尘殿的竞选,是有能者居之,名额只有一人而已。至于,宦官……她有些头疼,那刑她可说已经自宫,可必定是要检查的,岂不是……
“在想什么如此入神?”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无邪一震,猛然转头,对上一双幽深的蓝眸,“你怎么来了?”他不是在陪着那些人应酬么?触目望去,长长的亭廊上幽静极了,空无一人,刚刚跟在身后的那名丫鬟也不见了踪影。
昭画站直身子,眉眼间有着一抹郁色,“我也不舒服,这便出来了,同你的毛病一样!”他挑眉,冲她眨眨眼,多了几分雅痞的味道。
无邪了然的扬唇,“也是……不过,你身为城主早该习惯了才是?”和那些趋炎附势之人在一起,却是一种折磨。
“习惯?”昭画闻言,有些自嘲的一笑,“是啊,早该习惯了……”他不会习惯,永远不会,只是那种熟稔的伪装早已八面玲珑,他再也回不去最初的自己。
无邪诧异的敛眸,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忽然被悲凉笼罩的男人,那种沉寂的悲戚将他层层笼罩,这是她眼里完全陌生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