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隐匿的证物
如果你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这是不是就叫做狭路相逢。
从再次接手林超的案子到现在，康辛宁夜不能寐。所有的线索告诉他，林超肯定还好好的，他被人救了，然后，藏了起来。
会上，大家讨论案情的时候，有好几个人提出有疑点。
康辛宁当然知道推理会从哪里中断，他也知道他只要把季然的戒指拿出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可是他不能啊。
康辛宁知道季然是爱自己的开心劲儿没有持续几天，就又陷入了深深的哀愁。因为这几天一直没有季然的消息。
他去“博爱阳光”盯了几天的梢，昨天却有人认出了他。这全都拜那些见缝插针的媒体所致，说什么一定要采访这起大宗绑架案的负责警官。既然被认出来了，为了不给季然添麻烦，康辛宁自然也不好再去。
上次去的林家的住所，他也又跑去了几次，可是那些人对他丝毫不再客气，离的远远的就把他拦住了。康辛宁好脾气的问，季然是不是住在这里，人家很爽快的回答“无可奉告。”真是气煞人也。
李睿在他旁边咳了一声，制止他的失神。康辛宁也知道作为负责人，他不能神游，可是不能保护季然，他做一个再成功的警察又能有什么意思呢？！
散会后，李睿说今天请他喝酒，康辛宁摇摇头，随即又想到林超的酒吧，便说，“探长，你去过林超的酒吧吗？我们去那里吧，我请客。”
烟雾缭绕中，康辛宁突然发现墙上挂着一幅油画apparition of face and vase on a beach，他记得那幅画，是季然喜欢的，他不懂那般狰狞扭曲的面孔怎么会让季然那样喜欢，喜欢到临摹了许多幅。
他记得，多年前，他问季然怎么会喜欢这种画。季然说，这种东西让人冷静。康辛宁也笑，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考警校，警校需要你这种人才，冷静。他笑着靠在自己肩膀，说，你不觉得我很适合做杀手吗？
康辛宁沉闷地吞下一口酒，他几乎可以确定，是季然救了林超，可是他不知道现场的血迹，有没有季然的？
“怎么？有心事？”
康辛宁抬头，他似乎记得，李阳也问过他类似的话，他当时的回答是，心里有人了。而现在，是心里的人出事了。这是不是就可以缩写成“有心事”。
这样想着，康辛宁便笑了出来。
李睿给他倒了一杯酒。
“辛宁，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都讲实话。”
康辛宁望望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再望望李睿琥珀色的眼眸，康辛宁明白，今天这酒是喝不下去了。
李睿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便自顾自的说下去。
“那天你和李阳！和林超有关吧？”
康辛宁不置可否，没有应声。
李睿接着说“做那笔军火交易的就是林超和许为吧？你把这事情说成是又有一个人来找许为，凭空冒出来一个无名氏的仇家，很会扰乱视线啊！”
康辛宁不说话，承认又怎样。李睿既然早知道，就应该早有行动才是啊！
“是林超救了你们吧？”李睿自己举起酒杯，酒杯见了底。
康辛宁也不想隐瞒“是。李阳说的？”
“他什么都没说。”李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下句话说出口“你没有说的，李阳也一定会否认的。你不知道，他喜欢你吗？”
康辛宁晃晃脑袋。他怎么不知道。他又不是傻的。
“那你如何知道是林超呢？”康辛宁努力使话题回到主轴。
“他不是L&D的少主吗？除了他，许为会怕谁？”
康辛宁笑笑，这话对了一半，错了一半。许为根本就不怕林超，反倒是相当鄙视他，他们之间的老帐不知要翻到哪年哪月了。
李睿不知道其中古怪，只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
“你知道么？当时，查林婷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许为和林婷有关系。他本是林超老爹的徒弟。听说，救过林超老爸的命。后来，独当一面。”
康辛宁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有两个人让我停止查他，呵呵！”李睿又灌下一杯酒“很牵强的理由。我居然答应了。”
康辛宁想问是谁，却还是忍住了。他只是在想，原来李睿也有这种挣扎。
没有料到，李睿居然自己曝起料来。
“一个是厅长，让我给L&D留点面子。面子？一个黑帮，有什么面子？”康辛宁夺下李睿的酒杯，龙舌兰不是这么个灌法。况且，以康辛宁对李睿的了解，李睿是那种有些能耐的人，完全无需靠溜须拍马寻求上位，如果他不认可，上司的话，他是不会言听计从的。
“当然，我不怕什么厅不厅长的。”李睿接着说“不过一个探长而已，不做也死不了人，还落得清净。”
康辛宁点头，这的确是李睿的办事作风。可是，为什么又妥协了呢？
“后来，一个女人来找我。”李睿自嘲的笑笑“一个我爱的女人。”
康辛宁感慨地叹了口气，早就听说李睿快步入不惑之年了，却坚持不娶，是因为心里有人了。
“那个女人，现在是许为的妻子。”
好吧，明白了。
所以，在康辛宁绞尽脑汁保护季然的时候，李睿也存了私心的保护着心里的那个人吧。彼年豆蔻，没能许她的地老天荒，是笔还不清的债。
“辛宁，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探长，对吧？”
康辛宁低头沉默，酒吧的灯光忽明忽暗，李睿看不清他的表情。
“其实，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李睿玩味的看着康辛宁突然变了的脸色笑道“我没打算揭发你。”
事到如今，康辛宁如实交代“我和你一样，有个爱人。”
李睿了然的点点头，“我想通了，保护所爱的人，不是把自己也陷进去。只有自己安全，才能把他们拖到安全地带。”
“那天阳阳是碰巧遇到的那笔交易，许为和林超，后来，是林超放了我们。至于，林超的这个失踪案，我想，他已经被人给救走了。”
李睿带着玩味的表情看他“你有确凿的证据了？”
康辛宁一怔，不知道该不该把季然的那枚戒指当作证物给交上去，那枚戒指一直就放在他西装内，靠近胸口的口袋里。
好在李睿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直接替他解了围“没事儿，你不用跟我汇报，只要你心里有数就好，我要的只是案子以一个公平的结果结案。”
一周之后，警员回报，那个疑似绑架林超的集团全军覆没，全被杀了。不能确定是谁做的，毕竟，那个集团的头子江雨声名狼藉，仇家太多。
康辛宁皱皱眉，表示知道，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这样，季然就不会有人指认了吧。现在这个时候，其实，他只盼季然脱离这个地方，无论去哪，无论和谁在一起，安全就好。
李睿跟康辛宁说，“这短短的半个月，你成熟了很多，深沉了。”
康辛宁笑着敷衍“装酷而已。”
李睿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千万不要跟我说，你是因为工作变得深沉了，是你心里那个人吧？跟我说说吧，真出了什么事，我想帮你解围都没有突破口”
康辛宁愣了，他从没有想过李睿会看破他的小心思。
然后他说“谢谢，我必须亲自处理。”他指指胸口，“否则，我这里会觉得亏欠他一辈子。”
“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心里的那个人，如果，如果有什么不测，你会怎样？”
康辛宁沉思了很久，然后笑了。“我不会让他再孤单了。”
枯草颓石，荒城缺月，
醉梦织雨连绵。
晚风无觅，归处了无边。
一世相思怨怼，思难抵，夙愿难全。
人独忆，残楼离曲，声断奈何天。
无缘，今古道，烟花易冷，人事无端。
只沐雨浮生，淡了红颜。
纵使春风几度，也难驻，北雁长南。
天涯路，回眸红叶，不必苦尘寰。
李睿默默的看他，终是没有说话。他从康辛宁来警局的那一天起，就很看得上这个男孩。很有上进心，心思细腻，也足够冷静，身手也好。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警局的骄傲。可在这件事情上，康辛宁的犹疑不决，李睿看得十分清楚，却不忍心责怪他。毕竟，警员的第一身份是人，人是会有各种感情的，在不违反大原则的情况下，李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