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萍的故事
我又回到了充满花花草草的小客厅,这里的气氛总让人安静,虽然阿文不理会这些花,我可是要好好照顾它们的。
松土,施肥,浇水,修剪,晒太阳,一样都不能马虎。
自从我住到这里以来,从来没有人敲门,阿文和阿兰都有钥匙,可以直接进来。
今天也是第一次,阿兰也出去了,他强烈要求让我放他出去玩,并对我做了很多的保证,我本来就没有留他的意思,他这么大了,出去玩儿也是应该的,阿文却不放心,硬性要求阿兰不得单独外出,如果他真有正经事需要出去也一定要我陪着他,如果我出去做什么,也要带上他,以防他开溜。我真不知道这是我看着他,还是变相的他看着我。
终于阿兰出去了,我一个人也清净一会儿。
恰好今天就有人敲门,我不大敢开门,先从猫眼里往外看。
是个中年男子,长得淳朴里透着点睿智,衣装很平常,但总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气质,我甩了甩头,想什么呢,不就是一个人么,什么气质不气质的。
“有人在吗?我找兰哥,我是阿龙啊。”他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我听到。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应声儿,我心里明白阿文不是清白人,如果来了仇家,我应声儿了,让人发现我在家,万一冲进来了?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突然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害怕起来。
“我来拿东西的,文哥说他桌上有一个只写着今天的日期的文件袋,他要用,特意让我来拿的。”他说着,我已经悄悄的走去阿文的房间看了,果然有这样一个文件袋,这个阿文,怎么今天忘了东西了,往常可不是这样的啊。
既然外边那个人知道这些,那么他应该就是自己人了,我应声儿出去,还是确认了一下,“请问,你知道阿文的手机号吗?”
我这是在考他,只见他笑了笑就默背了出来,我知道他说的没错儿,当下开门让他进来。
“不好意思,这是您要的文件,真是不好意思,我……”我这么防范着,真的有点儿对不住这个‘小弟’,我想,他既然叫阿文‘文哥’,应当就是阿文的手下了吧。
阿文也真是很厉害,有这么好的手下,这个‘小弟’我一看就喜欢。
虽然他的年龄看上去,比阿文要大两三岁,但是我心里还是这么称呼他为‘小弟’了。
他很懂事,急忙解释说:“文哥也这样教导我们,要谨慎小心,有时候我还真得向您学习呢,背电话号码。”
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什么值得学习的好招啊,都是从电视上学的。”我看着他。
我喜欢他,和悦动人的微笑。
见他的第一次就这么评价,好像太戏剧化了,但是当真见到了我也只能承认,我被征服了。
被一个平凡的小弟,征服了。他有着和易水一样的气质,而他的笑就仿佛幻想中的易水变成了实质的一般,那样和悦动人的微笑。
可是我知道,他的那种笑是一种遥不可及的美好,我无法拥有,甚至感觉自己不配欣赏。不知道易水真诚的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大概没有这般摄人心魄吧。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忍不住要问。
“哦,叫我阿龙就好了。”他又是颠倒众生的一笑。
他比我高出很多,让人很有安全感,身体也很结实,但不是肌肉型的打手。不知道他是不是打手,看着这个人的眼光都那么犀利,伸手一定不错。
他向我笑,一笑起来很暖,根本不像打打杀杀的坏人。
这时候,我用听到敲门声,但是他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看到一只纤细的手敲在了门上,我绕过他看去,很奇怪。
居然是萍!
萍看到我也是一惊,但是她也惊异这个‘小弟’,她的目光从他的脸上转到我这里的时候,勉强向我笑了笑。
“进来吧,萍。”能见到她,我真的很高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是来看我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过去,萍一脸困惑,我知道我问的太多了,这个萍,变了不少呢。
变漂亮了,发型和衣着都变时髦了。
是的,我也变了。
我把萍拉到客厅坐下,又拿了杯橙汁给她,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一定是坐了很长时间的车,颠簸的很累,而且见了我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我能够理解她,但是今天的表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奇怪,她偷偷的看了那个‘小弟’好几眼,奇怪,他有什么好看的。
“萍,你怎么了。”我坐到她跟前,握着她的手,现在,她是我最亲最亲的人了,我看到她眼里的忧虑,心想,一定有事儿,不会是她的母亲出事儿了吧?管仲媛的母亲劳累多病已经走了,萍的母亲说不定也累出病了,但是我又不敢多问,怕引起她的伤心事。
“没,没什么啊,我就是来看看你。”她说着,眼睛里的泪水就在打转,然后又偷偷的看了他一眼。
这样的‘偷看’怎么能瞒得过我,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个‘小弟’还没有走,他看到我看他,他警醒的变通说:“哦,我去卫生间借个电话。”
我就奇怪了,这两个人难道认识?平本来是看我的,一看到这个人就不正常了,一定是这样,天,我突然想起来,绝对不是萍的母亲病了,那样的话萍有困难怎么会不跟我说呢?我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可能,可能是原先萍在‘珍珠港’的时候,这位客人曾经给萍留下了印象,这样一来两个人在这里见了面一定很尴尬。
只有这样,才会有他们古古怪怪的表情啊。
我不想再问了,“萍,都过去了,别想了,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吗?咱们是得好好学习了。”
“嗯。”萍的眼泪几乎要留下来了,我尽量不去提起,可是她始终是不能忘的,她说,“你在这里还好吗?”
“很好啊,阿文和阿兰两兄弟都对我非常好,我看到了你就想说了,我不想老住在这里了,白吃白喝的,应当回学校的,咱俩睡在一个屋子,学在一个屋子,多好啊。”我说着,她已经哭出来了,眼泪出奇的多,她是个开朗的大家闺秀,即使经历了一些不愉快也不会这么流泪吧。
“没事,没事,我该走了,嗯,我会好好学习的,我会把以前的事都忘记的。”她说着就想往外走,我几乎拉不住她。
可是,我怎么放心她这么走呢,我想,如果我真的拉不住她,我就追出去,总之不能让她出事。
就在我们在门口僵持的时候,阿文突然回来了,看到阿文,萍愣住了。
我看到阿文,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小弟’在里边,很不好意思,如果我这么出去了,不太好啊。
这里毕竟还是阿文的家,我没有替他看好家,还把阿兰放出去了。
可是,我又发现了不对劲儿,萍和阿文对峙着,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
“进去说吧。”阿文扔下四个字就进去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萍不急着走了,反而进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地站在阿文面前。
“对不起,你打我吧,你怎么样我都可以。”萍哭的更厉害了。
她明显是对着阿文说的,我看向阿文,阿文隐隐有些生气,但是都抑制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耐烦了,这两个人居然认识?
“你们俩个都坐吧。”阿文说。
我拉着萍坐下。
“华,是这样的,”阿文开始讲述了,“你记不记得,你和况子宁坐了三轮车之后回到学校遇到我的那个夜晚?”
“我当然记得。”
“那时候,我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因为我刚送她回去。”阿文叹了一口气。
“是的,”萍哭着说,“我急急忙忙洗了脸,生怕你看到了我浓妆艳抹。”
“她经常出去约会,那个人是我,但是我并不是在和她谈恋爱。”他说着,摆了摆手,我看到那个‘小弟’知趣的离开了,并且带上了门。
他接着说:“是我不好,我把她带坏了,但是我没有让她接客,我是珍珠港的负责人,我当初碰见她,知道她是你的室友,所以让她暗中帮助你,并且告诉我你的情况。只是这样而已,我没有要求她做别的。”
萍说:“我第一次去珍珠港,是他救了我,否则我就真的毁了,”她的话让我很吃惊,接下来的话让我更吃惊,那就是:“我到现在都是处女,文哥,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装不下去了,对不起。”
“反正都已经暴露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不是让你离开了吗?你还回来做什么,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要你的。”阿文有些火大,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被一个女孩儿这么说还是很尴尬的。
他这种人,如果有一个火爆美女在他面前跳钢管舞,他也不会动容,反正见得多了,没感觉了;倒是这个萍,最让他头疼。
我听了这些,几乎以为阿文就是易水了,爱情总是没完没了,而我不想再被它耍得团团转了。
即使阿文是易水又能怎么样,我似乎又要掉进三角恋的境地,萍是我的姐妹,我不会忘记。即使阿文就是易水,我也不会再怀念他了,易水已经不存在了,我已经获得新生。
稳定了一下,阿文又接着向我解释说:“你的易水的确不止是况子宁那么简单,阿兰盗取了况子宁的密码,的确有另外一个人和你聊的很投机,但是我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华,他不能和你在一起,请你忘了易水吧,你该过正常的生活了。”
我愣了。
他居然不承认,还说真正的易水另有其人,好吧,我姑且相信他。
“不。”我想,我虽然已经不那么在乎易水,可是我总要找到那个答案吧。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易水?
阿文接着说:“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你就可以想通了对不对!”
对啊,我都想通了,为什么萍会有八万块钱,而且那么容易就给我,一定是易水让她给我的;为什么萍的男朋友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一个‘W’,因为他是阿文;为什么她不怕自己的母亲知道自己的珍珠港工作,反而怕我知道,因为她一直在我面前演戏;为什么阿文和阿兰会对我这么好,因为有真正的易水存在……
我绕了一个大圈子,居然还没有找到他。
悲哀没有间断、延绵不绝,而伤痛却时隐时现,不痛时让人麻木,痛的时候让人想要逃避,却很不幸,去而又回。
今天没有结局,而明天却还没有开始,她感觉自己消失了,消失在没完没了的时间断层和感情缝隙里。
“阿华。”萍轻轻的呼唤。
“我没事,我还是想知道易水到底是谁,尽管我已经不那么在乎了,我不能糊里糊涂的过。”我看到阿文狠狠的捶了桌子,我的执着一定令他很失望。
“我可不可以暂且不回学校,我要住在这里。”我下定决心,即使他们赶我,我也不走了,我只有在这里才有可能知道谁才是易水。
当然,他们没有赶我走的一丝,反而也希望我会一直住在这里。
我感觉自己有了从未有过的冷静,这个时候,萍该怎么办?
“对不起。”萍还是很在乎我的,尽管她骗了我那么久。
有时候,萍并不喜欢况子宁,总说他是花花公子,看来那是因为她了解内情的缘故,我如果早听她的也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们这样的穷人根本和那些少爷小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况子宁永远无法理解我,即使他到现在还是不肯对我放手,但是他也只是不甘心而已,他不知道我想要些什么,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我把友情看成了什么啊,你那么的相信我,关心我。”萍又哭了。
我根本就没有多恨她,“傻,咱们是好姐妹啊,身不由己的那些都过去了,你没事就好。”我为她擦去眼泪。
阿文瞪了我一眼,似乎很不高兴我对她好。
瞪我也没用,萍是我最好的朋友,几乎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关心萍,知道一定好不到哪儿去。最大的可能是住学校,她的家里挤得住不下,萍的母亲和一堆杂货住一间屋子,一直都比我家还要贫瘠。
“我刚回来,不知道。”她显得局促不安,这很不像她。
“那就住我这里吧。”我紧接着说到,生怕她跑了。
“什么‘你’这里?这里是我家啊。”阿文不满意了,他显然很害怕萍住在这里。
“她跟我住一个房间,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为萍打抱不平,阿文这人太坏了,招惹了萍居然还对人家这么冷淡,就应当补偿她,住在这里还算是轻的,更过分的要求我还没有提呢。
“住吧,住吧,住吧,大不了你们住着,我搬走,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了。”阿文落荒而逃。
不过,我能看出来,既然我还有心情跟他斗嘴,就说明我没有事情,我没事,他应该也放心了。尽管萍住进来他不太高兴,但是他不会拒绝我的要求的。
那天晚上我们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谈天说地,萍闹了好久都不睡觉,她捏着我的胳膊说:“你,这这这,不体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长得太瘦了。”
我暗暗欣喜着,自己虽然不漂亮,但总算有让人嫉妒的地方。
萍一来就把这里所有的活儿都包了,她做饭、洗碗、收拾房间、照顾花草、洗衣服都不让我查手,一来她可能感觉我有些虚弱,再者她能住进来,而且是和阿文住在一起,就万分的知足了。
我想这是我做的很少的对的事情当中的一件,看到她高高兴兴的,我也就十分欣慰了。
阿文和阿兰总是很忙,我有萍陪着他们也放心了很多,早上的时候见阿文和萍在厨房说话,虽然听不到,但我也放心很多,如果这对鸳鸯能够有个好结果,倒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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