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警察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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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鸡事狗事(1)

老屈属狗,喜欢养鸡;老赵属鸡,喜欢养狗。俩人刚结婚时还挺好的,自从养上鸡狗之后,就变了。他俩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最后实在过不下去就离了。正是应了鸡狗不到头的那句老话。

我的手机在东风社区,就是110,群众有事没事都喜欢打我的电话,只要是手机有电,总是响个不断,经常打电话的有名有姓的就有十几个,他们几乎天天找我“报到”,修水管、上树救猫、爬楼开锁、查无照商贩,什么活都有,俩口子吵嘴也有找我评理的。王永元喝醉了,一个半小时拨打我的电话33次,声称“就想和当警察的聊聊天”。53岁的赵小妮说,睡觉前给我打个电话,听听我的声音,她睡觉睡得踏实。赵永远说,他们两口子都要上班,孩子在医院无人照料,让我帮他们照看一下午孩子。爱睡懒觉的王秀丽打我的电话说,身边没有闹钟,第二天早晨要坐火车去外地,让我准时叫醒她。七旬的李老太买米归来,提到楼下累得喘不过气来,拨打我的电话。我50岁的人了,二话没有说,跑步来到她家楼下,提着25斤重的大米,从一楼扛到6楼。到了6楼,帮老太太打开门,我一子惊呆了:在她家里有七八个人,她的4个儿女正打麻将哩。虽然老太太一个劲地说“谢谢”,我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你拿我当搬运工呀?告诉你,我曾经是一团之长,现在是一个处级的警察,别拿团长不当干部。

抓住那9个蜘蛛人的第二个星期天,我还在睡梦中,就被电话吵醒,又有人报警了,说屈瑞丽与赵二春又吵起来。

屈瑞丽喜欢养鸡,赵二春喜欢养狗,俩家住对门,经常因为鸡狗的事吵架。屈瑞丽说,你家的狗屎真臭,熏得我家的鸡都不下蛋了。赵二春说,你家的鸡真恶心,扇扇翅膀像刮风,鸡毛满地是,都把鸡毛扇到我家狗食里,害得我家的狗吃了鸡毛,老打喷嚏,得了一场病。

按说一拃没有四指近,远亲不如近邻,这一鳏一寡的应当好好处才是,说不定他们还会成为地造的一双,可是他们偏不,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得空不是你骂我就是我骂你。同一单元的一层右边阳台养鸡,左边阳台养狗,狗吠鸡叫,老头吼,老太太叫,楼上的邻居一年四季都不得安生。夏天邻居们不敢开窗户,一开窗户臭味打着旋向房间里钻,小拇指大小的绿豆蝇像轰炸机一样盘旋。冬天想睡个懒觉,天不亮鸡就打鸣,接着就是狗叫,那大狼狗一叫,整栋楼都要颤抖。禽流感发作期间,光投诉电话就接到好几百,城管不知来过多少次,也没有管了,原因是北京市目前还没有禁止饲养家禽的规定。小马管这片的时候,找过他俩,老太太态度坚决,杀她可以,不能杀鸡,动她可以,不能动鸡。老头儿也是一根筋,杀他可以,不能杀狗,动他可以,不能动狗。他们对待小马和城管的态度惊人的一致,防盗门一锁,你爱咋地就咋地。急得城管和小马都没有办法。治理整顿的风一阵阵地刮,最终给赵二春的8只大狼狗办了证了事,屈瑞丽的鸡一只也没有少。

我赶到的时候,是上午10点,俩人一人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各自坐在自家的防盗门口,指鼻子挖眼,骂得最厉害的时候。

赵二春:“贱货,养鸡的就是妓,你还不如鸡呢,鸡下蛋时才咯咯哒地叫,你现在下蛋吗?没有下蛋你也叫?我这里不需要你下蛋,也没有在我家里下蛋,你在我门口叫唤啥?我怎么看你怎么像辆出租车,给钱就让男人上,我没有给你钱你怎么也上?”

屈瑞丽:“你个狗娘养的,养狗你就是狗,连狗都不如。你妈才是出租车,不,你妈比我更贱,我是出租车,你妈起码是台300路的公交车,刷卡就能上,绕三环转一圈才4毛钱,每天都挤得呲牙咧嘴的!”

赵二春:“屈烦人,你她妈的永远不是好鸟,你不看看你这个姓,上边是尸体的尸,下边是出,说明你是从尸体出来的。从尸体出来的东西有好东西吗?人临死前,回光返照之后,都要排干净肚子里的屎尿,人死了都没有把你排出来,得把身体变成尸体之后你才出来,你这臭婆娘连屎尿都不如!”

屈瑞丽:“赵家狗,你这卖肉的玩艺也好不到哪里去,猫才叫春呢,你还叫二春,把你自己的孩子给叫死了,还想叫什么,叫个爸爸还是叫个妈妈,不用叫爸爸,也不用叫妈妈,他们早就死了!”

赵二春一听提到自己孩子的事,火气更大了,跳起来,就去抓屈瑞丽的头发:“我操过你妈,你骂人也太狠了,我家孩子碍着你妈的B痛了!”

屈瑞丽是个只沾光不吃亏的主儿,哪里咽下这口气,虽然个矮了些,身体有些肥胖,但是气性还挺大,身体一抖,短小的衣服快要逃脱她身体的控制,两只松松垮垮的奶子从短小的衣服下边露出来。

瘦高的赵二春与矮胖的屈瑞丽扭打在一起,像两个相声演员在表演相声,一个瘦高细长,一个粗短矮小。

“赵大哥,屈大姐,干什么呢?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大气性?”我一看这样,上前抓住赵二春的手,大吼道。

赵二春一怔,松开抓着屈瑞丽头发的手。屈瑞丽看赵二春松开了手,来了精神,头一晃,跳起来,挥起胳膊对着赵二春就是两个嘴巴,“啪啪”地异常响亮。

“你她妈的,给你脸还不要了呢!”赵二春上前一步,又抓住屈瑞丽的头发,这次索性把她按在了地上。屈瑞丽的头挨着地,屁股蹶着,后腰处露出了白白的肉。

“好了,好了。谁再动手,我马上拘留谁!给我这个当警察的点面子行不行?”我上去扒拉开赵二春的手,大喊道。

“我的妈呀,好男不跟女斗,你这狗娘养的,专找我这老女人打架?你算什么男人!”屈瑞丽爬起来,坐在地上长叹着气,大声地哭叫起来,“杨警官,你可为我做主,这个王八操的赵狗养的,吃了我的鸡不说,还打我,你都看见了。”

“别哭了,这么大年纪了,哭多了伤身体。”我拍屈瑞丽的肩膀,劝道。

屈瑞丽根本不听,哭声反而比刚才更大了:“杨警官,你可为我做主,这个王八操的赵狗养的,吃了我的鸡不说,还打我,你都看见了。”

赵二春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背着手,铁青着脸。

“老哥,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屈瑞丽一个劲地哭,根本听不进话去,就转过身来问赵二春。

老赵气呼呼地说:“也没有什么大事,今天早晨一起来,她发现她家的鸡少了一只,就开始指桑骂槐地骂,说我家的狗吃了她家的鸡。以前,我家的狗确实吃过她的鸡,但昨天绝对没有吃。我一直拴着没有溜狗,今天早晨遛狗的时候,我很早就出去了,连她家的鸡窝门都没有去。谁知道早晨,我遛狗一回来,她就指着阳台的玻璃骂,越骂越难听,我就出来了。她见我出来,也接着从家里出来,没有了玻璃,她骂得更带劲,不依不饶的。我走到哪里她骂到哪里,我拿个马扎坐在门口,她也拿个马扎坐在门口,说非要逼着我承认,是我家的狗吃了她家的鸡。你说,我没有吃她的鸡,我的狗也没有吃她的鸡,我承认啥?你给评评理,杨警官。”

“老哥,先消气,身体是生活的本钱,气坏了身体可不合算,再说身体不好,养狗也没有劲了。”我抓住赵二春的胳膊,晃了晃,“你带我到你家去看看吧。”

老赵打开了自家的门,一条叭儿狗把脑袋伸了出来。“进去!”老赵厉声道。这条狗像听话的孩子,晃动着脑袋,一左一右地扭动着屁股,回去了。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房子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狗的图片,德国黑贝的图片是最大的。一进他家的房门,就明显地感到有一股说腥不腥说臭不臭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阳台上的铁笼子里,6条德国黑贝瞪着黄色的眼睛,发出“汪汪汪”的叫声,粗犷彪悍,气流冲击着室内的一切。阳台是用塑钢玻璃窗隔断的,从赵二春的阳台上,能清晰地看到对面阳台下面笼子里的鸡。

“老哥,你一共养了几只狗?”我问。

“不多,就8条,两条叭儿,6条黑贝。”赵二春的气明显地消了,说话和气了许多。人们都说,喜欢什么就是什么脾气,看样子是真的。老赵高兴的时候是叭儿,愤怒的时候像黑贝。

“别生气了,你在家待着吧,我去看看屈姐。”

“别管她,她那骚娘们就这样,急了不论点不论理,谁也管不住她,连他亲爹娘都骂。”

我出了赵二春的门,屈瑞丽已停止了哭泣,坐在地上低着头,满脸的泪痕。

“起来吧,屈姐,领我到你家看一看,这一哭一闹把鸡惊着没有?”

“我家有什么好看的,你叫那狗日的赵二春,赔我那只芦花老母鸡就行了。”

“大姐,说了半天,也就因为一只老母鸡呀,你看看把你气的。要是生了病,又丢了鸡,这不是双倒霉哟?大姐,现在干什么都得算算账。”

“这赵狗日的也忒狠了,抓着老娘的头发直往地上摁,和他搭邻居算是倒了血霉。原来的时候欺负我,现在还欺负我,哪一天把我惹急了,我买两包老鼠药,把他和狗一块药死。”屈瑞丽边拍屁股上的土,边发恨道。

“大姐,至于吗?都这么大年纪了,别治这个气了。过天等老赵消消气,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行吗?”

“行,你得让他给我跪着磕头道歉,还得写血书,用拇指写,写一大张纸。永远不再偷我家的鸡吃,也不能欺负我了。”

“好,好,屈大姐,只要你不生气了,怎么也好说。与别人生气,首先自己会生气,别介他没有什么事,你却气出个好歹来,太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