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猛子妻苦恼
今天,红红没有去上班,在家不停地做着菜。她知道再这样生活下去,除了谎言和欺骗之外,不会有人任何结果,只能继续折磨下去。也许他生性冷漠,他在这种冰窟里生活的如沐春风,逍遥自在;但是她不行,她感觉再这样生活下去,她会死掉的。
“我要冲破这种束缚我幸福的网,追求属于我的幸福,该怎样就怎样吧!无论结果如何总比这样好!”她自言自语道,“我是多么的不幸哪!我怎么遇见了他?”
“我要冲破这张网,冲破这张网!”她忍住眼泪,忽然大声叫起来。她冷静下来之后感觉自己其实无力冲破这张网,无力摆脱这样的处境,但她必须努力,就在今天。
她从餐厅走进厨房,没有做什么,却倚在厨房的门上哭了起来,她呜咽着,浑身一阵阵抽搐,哭的像个孩子。她知道这里所有的一切从此再不属于她了,她的工作;她的家庭;以及这里的全部。以前看起来这些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现在对于她,确实如此的珍贵,如此的具有意义。
她甚至无力做一个用抛弃丈夫和儿子换取自由的女人,她现在觉得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不能使自己镇定。以后儿子大了如何看待自己的母亲。但情况就是这样的,实在太可怕了,她简直不敢去想结局会怎么样。于是她呜呜地哭个不停,好像一个无辜受到惩罚的孩子。
听见国庆的开门声,红红清醒过来。他转过脸去,假装去擦洗厨具。
“今天做了这么多菜?”国庆破天荒地竟然今天先开口说话了。
“是的。”红红说着“你换上衣服过来吃饭吧?”
“今天一定要说出来,”她想,“我做的决定绝不可能改变,这种状况我一定要改变,我一定要先开口说。”
她害怕此时的这种感觉,她怕她呆会就说不出来了。为了摆脱自己的思绪就抓住自己最想说的话去说。
等他坐在桌前,她凝视着他那双朦胧的眼睛,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他那双眼睛后面到底藏着什么。他们的视线对视了一下,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但是仅几秒钟光景,红红赶忙垂下眼帘,国庆已经发现了红红面部表情的不自然。
“跟我在一起生活你累吗?”红红说着,“我们离婚吧!”
当他清楚地意识到她在说些什么,她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时,她的恐惧和痛苦传染给了他,他的心里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迷惘。
现在,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马上就要结束了。他最希望的是,他们之间像以前那样遇到麻烦事彼此都不再谈下去。他知道这件事简直太可怕了,他希望她今天说的只是气话,不是真的,但此刻她脸上那种严肃而坚定的神色,却说明她今天说的是真的。
“也许我哪里真的做错了,”他说,“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你没有错,你的很多方式也许别人喜欢,”她不顾一切地瞧了一眼他那冷冰冰的脸,低声说,“没有机会了……”
国庆一句话不说,转身去了厨房。她仰靠在椅子后背上,双手掩住脸,放声哭了出来。他再次来到桌前,拎来了一瓶白酒,机械地拿起酒杯,但是他的双手不停地发抖。酒杯还没有对住酒瓶口,酒瓶里的酒已经倒出了一大半。他一滴没喝便把酒杯放回了桌子。
“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他的声音哆嗦起来,这声音很奇怪,听起来让人感觉到难受。他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餐厅,把红红留在原地。
……
凤鸣送走吃饭的客人之后,回到家里。违反平时的习惯,没有上床睡觉,只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一直到凌晨两点,他都没有上床。
凤鸣从小家境不是很好,大学毕业后,成绩优异分配到这家医院。凤鸣妻爸爸做这家医院院长的时候,通过别人介绍,把他的女儿介绍给了老实本分但很有发展前途的凤鸣。自凤鸣结婚后,在事业上就如鱼得水,即使岳父退休了,他也已经在很显要的位置上了。
近来的很多事情一直让自己很烦心。首先妻子不顾忌所有人的面子,不守妇道——他早就告诉过她,他可以不管她,但很多事情不要让他知道。她把情人领到家里来,这使他大为生气,心里很久不能静下去。她既然不遵守他的要求,他就要惩罚她,提出离婚,把她赶出去。他知道这样做很困难,首先这套房子还是老岳家的,自己也是他一手提上去的,岳父对自己确实不薄。不过他既然这样想了,就非做不可。这是摆脱困境的最好办法。其次在医院他作为主治大夫,发生了失误,给病人带来很大的损失,这一点他是要负责任的,有可能主任的位子也保不住。真是祸不单行,弄得他心情十分烦躁。
他通夜没有合眼,他的愤怒与时剧增,到天亮达到顶点。他匆匆洗漱了一下,唯恐由于自己外表得不自信而失去谈判所需要的力量,在很多事情没出现以前,家里的事一直是她说了算。即使在事后,如果他能遵守约定,不把情人带到家里来,他也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一听见她起床,就走进她的房里。凤鸣妻深知丈夫的为人,但看到他走进卧室的那副样子,也大吃了一惊,深知自己做得太过火了。他皱起眉头,眼睛阴郁地盯着前方,嘴巴坚决而痛苦地紧闭着。在他走路的节奏里,在他的举动上,在他的眼神里,妻子发现一种他身上从未有过的坚决和果断的神气。他走进卧室,不同她打招呼,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一直走到她的化妆桌前,拿起钥匙打开抽屉。
“您要做什么。”她叫起来。
“我想知道那两个野男人是不是你小学同学,你相册呢?”他吼着。
“不在这里。”她护着抽屉嚷着,不许他打开。从她的举动中,他知道她脑子里有鬼,粗暴地把她推开,迅速地把她所有的相夹都拿出来。他今天进来拿相夹不是目的,他就是想激怒她,对她提出离婚的要求。
“坐下,我同你谈谈!”他说着,把相册夹在腋下,一只手猛地把她推到床上。
她又吃惊又胆怯,只是默默地望着他。
“我曾经很委婉地告诉你,你的很多事我可以不管,你不要让我知道,尤其是当着外人的时候。”
“我……”
她停住了,找不出任何说下去的理由。
“我已经无力追究一个出轨女人出轨的原因了。”
“我要提出……”她涨红了脸说。他粗暴的态度激怒了她,使她增添了勇气,“你看你哪点像个男人,除了事业上小有成就,你看你哪点配得上我。”她说着。
一提起事业,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误诊的病人,她的话真是火上浇油。“我长得再不是男人,我花钱娶一个妓女还是可以的,而且这个妓女不会说我不是个男人。”
“你本性这么残忍,我以前竟不知道。”
“自结婚以后我就从没让你上过班,我给你充分的自由,到头来我只是你的一块遮羞布。你做事从不顾全别人的面子,难道这叫残忍吗?”
“我即使不上班,也没花你的钱,不想过就算,也用不着你这样侮辱我!”她怒不可遏,大声嚷着,她站起来收拾衣服想走。
“你给我回来!”他吼起来,比平时好像换了一个人,接着用粗大的手抓住她的肩膀一把扔到床上,然后使劲捏着她的手腕,我告诉你,“我们的事情没解决之前你绝不可以离开这里!”
她躺在床上无力地低下头,她忽然间觉得丈夫的话都是对的,只低声说,“自从被你知道以后,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吗?”
“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他继续怒气冲冲地说,“为什么要让我跟着你一起痛苦?你既然不尊重我,不顾全我的面子,我就要采取措施来结束这样的局面。”
“如何?”她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如何?你还好意思哭,你有什么资格哭,你知道该哭的人是谁吗?”他说着,“我会在单位公布我离婚的原因。”
“你不能这样!”她叫着,“我不想伤害我父母。”
“如何!你知道被伤的滋味了吧!当你去伤别人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感受!考虑过深爱着你的、你丈夫的痛苦,你几乎毁了他一生……”
她垂下头不做声,他也沉默了一阵。
她对他瞧了一眼,“我结婚这么多年,他对我第一次发火,”她想着,“他发火的时候,发火的表情竟然这么有魅力。我忽然发现这次我是真的爱上他了。”
“为了他我愿意改变,”她想着,“希望他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进来是为了告诉你,明天我要到律师事务所去,你将通过我请的代理律师知道我的决定,”他说着,“孩子我会暂送到老家去。”
“不!千万不要!”她哭着看着他说,“以后这种情况不会有的,没有了你们我会死的!”
“因为你的行为会把孩子带坏,我必须把她带走,再见!”
他说完就走。她一把抓住他的手。
凤鸣脸涨得哆嗦着,挣脱她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出屋子。
凤鸣走进一家比较有名的律师事务所,那里已做了几个人。一位少妇,一位比凤鸣略大一些的中年男子。两位律师正在听少妇哭诉着,在纸上记着什么。凤鸣进去之后,一个律师站起来和气地说:“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想咨询一点情况?”
“你先请坐稍等一下?”
他秃顶凸肚,40多岁,看上去很普通的一个人。凤鸣坐下去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过了一会儿,就临到了凤鸣,他鼓起勇气做到秃顶律师的对面,“我想了解一些离婚方面的情况,”他说话的时候,匀速分配好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有几个字还特别加重了语气。“我不幸成了被欺骗的丈夫,我希望根据法律同妻子脱离关系,就是说离婚。但要做的女儿房子不归母亲一方。”
律师润了润嗓子,严肃地说,“你要办理离婚对吗?”
“对,正是这样,如果做不到女儿房子归我,我就放弃法律途径。’
“哦,那是,”律师说着,“最后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达到您要求的方式有几种,有下列情形之一,调解无效的,应准予离婚——
(一)重婚或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的;
(二)实施家庭暴力或虐待、遗弃家庭成员的;
(三)有赌博、吸毒等恶习屡教不改的;
(四)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的;
(五)其他导致夫妻感情破裂的情形。
一方被宣告失踪,另一方提出离婚诉讼的,应准予离婚。但还要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凤鸣点点头,法律是讲证据的。凤鸣看着他站起来,“我想好了给你打电话。”说完接过律师呈上来的名片,其实刚才坐了半天,他气已经消了大半,他现在心里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吗?
他从律师事务所出来以后,就挤上了一辆公交车,他自己也不知要到哪里去。凤鸣临窗而坐,窗外开阔的水洼表面清亮如镜,映照出蓝天白云,成群的野鸭在草地上觅食、栖息、嬉戏、低掠,远处树木苍郁森然,连绵不绝,脚下小河波光粼粼,凤鸣把手伸向窗外,风呼呼地吹着,但并不刺骨。生活的面貌本来是简单的,人如果能够放下一切,其实是可以过得很快乐的!凤鸣忽然感觉到什么,赶紧拉上窗户把窗外的风挡了回去。
离婚后的第二天,红红就搬进了单身宿舍。她一直告诉自己,除了自己她不想伤害任何人。这段时间她打算把自己关起来,人能不见就不见,话该不说就不说。离婚这件事可以说是人生中的大事,但她并没有和任何人商议,也没打算告诉母亲,但并不代表母亲不会知道。一些爱说三道四的男男女女为此而编造了许多风言风语,他们奔走相告,他们说三道四,他们说什么这不足为外人道,他们有的在摇头叹息,有的义无反顾地对她横加指责,对于这些硬载到头上的事情,红红连一句话都不想解释。红红的自尊心很强,她不屑于在这帮爱说三道四的人面前为自己辩解,哪怕是跟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做任何解释。她知道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的。
作为一家之主的母亲是不同的,她听到这件事非常的惊慌,不知怎么办才好,她觉着这场戏简直太滑稽可笑了。日子过得好好的,和和美美,以前可没觉察出女儿有这种想法,她觉得这件事太突然,她受不了。她觉得他们是闹着玩的,她准备带着所有的亲朋好友在红红面前施展浑身解数,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件事成为事实。
红红离婚后并没有感到轻松,仍然感到很沉重,她和衣躺在床上,屋子跟地窖一样又潮又黑,好久没人住了。此时,许多奇奇怪怪的念头和感觉纷至沓来,红红感到久久不能入睡。
红红刚躺了一会儿,急促的敲门声就把她惊醒了。热与搬弄是非的人是不会打瞌睡的。妈妈很快就采取了行动。
“你立刻回家住,马上复婚!”妈妈说着,“这不是什么小事,你说离就离!国庆哪里不好?”
红红从床上坐了起来,挺直了脊背,润了润嗓子。
“回去!这是不可能的,”红红的声音低低的,字字清晰,但是非常有力。
“你这样做简直是疯了,它会要了你的命,也会毁了你自己,你知道吗?”妈妈也吼着。
红红穿上脱鞋,两手放在裤口袋里,站在宿舍中间,眼睛对着妈妈。
“要不您来决定我的命运吧?”红红说着,“我能有什么办法,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母亲看着她悲观绝望的神色,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到一种对事情的无可奈何,好像被押去处决似的,妈妈的心一下子软了。
“回去吧,趁现在还不晚,回去吧!”妈妈似乎开始央求,但是央求的越热烈、越急切,越是意识到自己的规劝是徒劳的,而且此时也十分荒唐。因为红红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也没有一点想法要改变的痕迹。
“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伤人吗?”
她说完抬起头来看了红红一眼,意含责备,而在这一瞥中含有多少令人心碎的悲伤,又有多少痛苦啊,于是红红明白了。即使自己此时不说话,自己那伤痕累累的心现在也满是鲜血,此时母亲的心里也在滴血。可是自己下定决心,出此下策,经受了多大的痛苦啊!而此时妈妈是不会明白的,而刚才自己说了那些无用的、为时已晚的话,又重新刺痛了妈妈心头的创伤,更使她心如刀割。这一切红红都明白,但是现在必须的克制住自己,坚持到底,在她面前绝不流一滴眼泪。
“你告诉我,这事还有没有希望?”她说着,可是她的嘴唇直打哆嗦,“还有没有?”
红红沉默了,没说一句话,躺倒床上去了。
她还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等待着。其实她也明白,从女儿的神情中,她已经明白一切了,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但是她也要尽自己的最后一项努力。但是红红半天没有答案。
妈妈回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这帮亲戚,苍白的脸上闪出了一抹红晕。明显地手忙脚乱和不知所措,默默地走开了。
夜幕早已降临,已是黄昏时分,直到这时,红红才从噩梦中清醒过来,想起几小时前的事情,刚才自己好难受了一阵子。不用别的,就妈妈常来闹这一事情,红红已感觉到了在这里的状况不容乐观。
“出去改变一下生活习惯,摆脱原来的环境,免得触景生情。也许可以活着,也许会燃为灰烬。”红红在日记本上写着。
火车颠簸颠簸地穿过起伏的田野,窗外正下着蒙蒙细雨,此时的红红眼前一片迷茫,她将不知眼前的路在何方,明天的天气将如何。
自凤霞来到A市以后,李刚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浑身上下充满着力量。他看见凤霞与人合租心里很难受,下决心要改变这种状况,给她舒服的生活。他把他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在他住的不远的地方又经营了一个麻辣烫店。每天下班后都要去经营他的小店,当时他根本没有把它当作一回事,认为改变经济条件、挣额外的收入都是荒谬的,也根本不去想。现在却使他思考起来,因为他感觉在这段时间里每晚的收入相当于自己半个月的工资,为了使自己得到的更多,舒服的日子快一点到来,他决心要劳动的更多,生活得更俭朴,尽管他以前也认真的工作,很节俭的生活。他觉得一切都是很容易做到的。
于是,每天晚上他都要站在自己的麻辣烫店里,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少男少女们,尖声尖腔地大声说笑。他们脸上洋溢着和自己一样刚刚觉醒的强烈的青春和爱情。
他又想起了凤霞,每周都要给她交很多话费,想家的时候她可以很方便的打电话。工作上应该是很惬意,每天见到她都是笑颜逐开的。大概这个城市令她很满意。
隔壁的老板娘粗野的嗓子开始唱起歌来。唱到跑调的地方就有吃饭的顾客替她接着往下唱。就这样,一首歌几乎要十几个人才唱完。李刚总觉得这种日子特别快乐。每天呆在这里他觉得活的很真实,离生活很近。他上班的时候总是很认真的完成自己的工作,然后盼着快点下班。可以很快的接近这些人群。
唱歌的女人走进李刚,交换了点材料。李刚一边忙活着一边听着这片夹杂着喊叫、口哨、和粗野玩笑的声音,以及那些走掉的歌曲。他心中的节拍也被震动着、起伏着。李刚羡慕这种健康的欢乐情景,很想加入这种愉快的圈子里去,但是他知道他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当他研究生毕业的时候,他就在这个地方打过工,但怎么也融不进去,只有忙里偷闲的时候旁听、偷听的份。即使这样他也感到挺开心的。
曾经有几个顾客因为串数的问题,当时同李刚争得很激烈。有的被他训过,有的还想占他很多的便宜,此时他们依旧来他的店里吃他的麻辣串,高高兴兴的同他点头致意。一切都淹没在愉悦的海洋里。
李刚一向喜欢这种融洽的氛围,他觉得这和他的性格很像,以前空虚、乏味、不自然的日子已经不存在了,随之而来的是美好的和谐生活。他三十岁了,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人生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你的生活水平、生活质量由你自己决定。
隔壁的几家店都收摊了,人走得差不多了,路远的也坐车回去了。李刚没有觉察到这些,继续在门口收拾着、观察着、倾听着、思考着、回味着。先是欢乐的谈话声,后是让人舒服的歌声,再后来是逗人发笑的玩笑话……
漫长的一天劳动,在李刚身上除了欢乐愉悦没留下任何疲劳的痕迹。黎明前的万籁俱寂,此时只听见树梢的簌簌声和晨雾弥漫下的鸣车声。
他仰望着星星,竭力想把这短促的夏夜产生的思绪理出来。首先,今晚他抛弃了过去的生活、过去的习惯,这种抛弃使他轻松快乐。与以前他受的教育和拥有的知识不能说没有关系。比如在处理和顾客的关系上,他还是有智慧的,他相信书读多了还是好的。其次,他所向往的那种生活,他越来越感觉到那种生活里以后会有着像今晚一样的朴实、纯洁,证明了自己的计划还是合理的。最后,怎么把这些传递给凤霞呢?他多么希望她也能参与到这个圈子里。但她是如此的高贵,离自己的圈子是如此的远,但又令自己是如此的着迷……..。呵呵,李刚笑着。
“星空是多么的美呀!”他凝视着那珍珠般的星星,“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呀!”就这样,每晚下班后他都沉浸在自己最愉快的畅想里,就这样,几乎每天的凌晨才怀着对新的美好生活的憧憬,回到自己的租处。
凤霞来到这个城市很久了,小东一直没有时间见她,他们一直是电话联系。这次他们约好了在一家酒吧的门口见面。凤霞在酒吧门口约定的时间里见到了小东。小东穿了一身便服,健康红润的脸上洋溢着一团喜气。
“我没有迟到吧?”
“一个经常和女孩子约会的人怎么会迟到呢!”凤霞说完。小东涨红了脸,把手插进裤袋里,自从那次在老家和凤霞度过那个难忘的夜晚以来,他一直没有见过凤霞,自从凤霞答应和他赴约,他这几天一直兴奋的不得了,几天前就为这次赴约做好了准备。此时看见她,又惊又喜,一向善于言谈的他简直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凤霞和他调侃完,他忽然说不出他想说的话,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误,那张俊美的脸一下子又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凤霞,他发现她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成熟了,也更迷人了。
一会儿两人就在一张放着鲜花和铺着干净桌布的方桌前坐了下来。小东手里拿着菜单。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极少的女人,扭扭捏捏的走过来和小东打了声招呼,小东说了句笑话,引得那女人格格地笑着。凤霞极其厌恶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
小东整个心灵都沉浸在见到凤霞时那种胜利和幸福的喜悦里。如果是在以前,凤霞觉得自己一定会附和小东在这种场合与这种女人开的玩笑,但是自和李刚在一起以后,她发现她已经开始讨厌这种笑话了,而且与这种人说的笑话她听都不想听。
服务员走过来,站在小东身边。
“今天有没有鱿鱼丝?”
“我呆会去帮您看看,先生。”
“干果或者是果脯之类的再来点,”他指着菜单,脸上露出疑问的神色,“今天的干果还可以吧?”
“客户都反映还不错!”
“喝点鸡尾酒还是葡萄酒?”他问着凤霞。
“我相信您点的一定错不了。”凤霞又补充说,“我欣赏你的挑选,吃起来一定满意。”
“那当然!”小东说,“来点鸡尾酒吧!”
“我无所谓。”凤霞忍不住笑着说。
此时凤霞坐在小东的对面感到局促不安。她心事重重,在这个酒吧里,在这个男人带着女人一起用餐的地方,在这种喧哗的闹声中,她觉得难受,觉得不舒服,李刚的店里正缺人手,他此时正在店里忙着,他忽然间感觉到对不起李刚。她相信李刚是爱她的,李刚对她的爱她觉得幸福和欣喜。她想到李刚就轻松愉快,可是一坐到小东的对面,却有一种局促不安的感觉,尽管他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仿佛自己有一种矫揉造作,但他是真实诚挚的。她同李刚在一起却十分自在。不过,她一想到如果和小东结合,面前就会出现一片光辉灿烂的前程;如果和李刚结合,却觉得一片迷茫。
她眨了眨眼睛,眼睛里似乎有点潮湿。她忙走进洗手间,免得人家看见她的眼泪。然后又回到桌旁。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小东眼睛盯住凤霞问,“怎么了,可以说吗?”
“我有点不舒服,”她说,“不过没事,你说我可以听。”
小东把酒杯里的酒喝干了。他们沉默了一阵。
“我还有一句话要跟你说,你认识李刚吗?”凤霞问小东。
“不,我不认识,你问这干什么?”
“再来一瓶酒,”小东吩咐着服务员,其实他不但认识李刚,而且还暗地里打听过李刚。
“李刚是谁?”小东问。
凤霞皱起眉头,不做声。
“周末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你也来吧!”小东说着。
她往椅背上一靠,脸色发白,十分后悔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她真不该同小东谈起李刚的事。小东不仅可以带给她快乐,而且他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需要什么,这一点李刚就做不到。
小东微笑着,他懂得凤霞内心的活动。
凤霞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她在想心事,没有去猜小东笑容的背后是什么。她又想起了李刚,他从心底里可怜他,特别是因为他的痛苦都是她造成的。“希望他能够原谅我,其实只有他能使我幸福!我刚才差点又被小东迷倒。”她在心里想着。
小东忽然发觉,他们虽然一直没停止过联系,虽然现在坐在一起,关系似乎看上去更加融洽,其实各人却在心里想着各人的心事。彼此已经不相融,小东多次发觉,他几次的谈话她都分心、心不在焉。但是他很快就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哪我们就快点离开这儿吧?”
“结账!”他吩咐着服务员,起身走到前台。又遇到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他立刻同她攀谈起来。顿时感到轻松愉快,同凤霞谈话时产生的那种思想上和精神上的极度紧张感也消失了。凤霞忽然间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起来,觉得对小东的感觉已经变了,不知道此刻的这种感觉对自己是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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