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董雅清,是肖慕凡这一生自认为做得最正确的一次决定。
而这个决定,也是他一生中最难做的一次决定。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想了三天。
在他心里,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董雅清是他这一生获得幸福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她的出现,就好像漫漫长夜里升起的一线曙光,使肖慕凡早已熄灭的情感之火重新被点燃了,又好似久旱之后的一滴甘露,滋润了肖慕凡早已枯萎了的心灵,使之重新变得鲜活,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然而,她又像是夜空里闪烁的一颗星星,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把她摘到自己身边。
他想了无数种方案,又否定了无数种方案。
他不能请人去做媒,在董雅清这样一个新派的女性面前,这个方法肯定行不通。
他想起上一次的偶遇,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他可以向朋友打听她经常去什么地方,这样他就可以在那里经常碰到她,接触久了也许她就会爱上他?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无论如何没有这个自信,最终泄了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呆呆地坐在那儿,胡思乱想着,脑子里像倒进了一盆浆糊。
他不得不承认,在他和董雅清之间,存在许多无法改变的障碍。
论年龄,他比她大了整整11岁。她会爱上一个比她大11岁的男人吗?
论门户,以他的家业和社会地位,应该也不会太委屈她。
论家庭,她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这很可能成为她不想再嫁的原因。而他有两个姨太太和两儿一女,这对于她这样一个在欧洲生活过四年的女性来说,可能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除此之外,她的丈夫去逝还不到一年,她恐怕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考虑再嫁。
如果单单是最后一条,肖慕凡并不是十分在意,他可以等,一直等到她能够接受他的时候。但其它几条却都是无法改变的,是他们俩各自生活中无法抛舍的一部分。
于是他突然想通了。既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无需再遮遮掩掩的,与其这么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干脆就自己亲自上门,把话挑明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都是这么回事儿。他就不信真情感动不了天和地,只要人家不把他给轰出来,总有一天会接受他的。
他一分钟也没再多等,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董雅清的家里,说想去拜访她,不知是否欢迎?
董雅清当然记得这位肖先生,他是那天晚宴上留给她印象最深的人。不光是因为他那有趣的神态,诙谐的谈吐,更多的原因是他属于她不是很熟悉的那种类型的人,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他不同于她熟悉的那些文人政客,他身上没有政客所特有的虚伪和做作;他也不同于那些文人,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多数文人的那种假清高;但同时她也没有在他身上发现那种商人所固有的奸诈和贪婪。他显得很自然、很随意,既不刻意表现也不随声附和,他对自身的缺点和某些知识方面的贫乏丝毫也不掩饰,对新鲜的话题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并且在他的身上,董雅清看到了一种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与生俱来的自信,以及藐视一切的霸气,这使她感到很惊奇。
然而对他突然的来访请求,董雅清多多少少有些意外。自从回到北平以后,她一直和女儿一起过着一种很简朴但却十分平静的生活。除了偶尔参加一些朋友的聚会,或在家中款待至亲密友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活动,更没有在家中招待过不太熟悉的朋友。但她知道,肖慕凡是她一个挚友的朋友,这使她不便回绝,因此她非常礼貌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并表示十分欢迎。
肖慕凡放下电话,他已经看到了希望。一分钟都没有浪费,他勿勿准备好礼物,径直地来到董雅清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