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在第三排坐着一个穿黑呢大衣、左手拿着一顶黑呢礼帽的男人。
一进大厅,楚云就认出了这个人是陈志元。她抬头看看欧阳复,欧阳复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正前方的圣像,伸手环住她的腰,带她走到第五排的座位上坐下,双手合十,虔诚地做着祷告。
一会儿,陈志元站起来,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朝右边小祭台后面的一个小门走去。三分钟后,欧阳复站起身,极轻地说了句:“跟着我。”随后也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不紧不慢地走向那个小门。楚云紧紧地跟在后面跨进小门,门里是一个狭窄的走廊,穿过黑黑的走廊,拐过一个小弯儿,迎面是一扇厚厚的木门。欧阳复侧身站在门旁,示意楚云站在他身后,抬手轻轻地敲了下门,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微弱的灯光从门里泻了出来。
陈志元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说:“进来吧。”
楚云跟在欧阳复身后走进去,发现这是一间忏悔室,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外国神父,看来这位就是利奥波德神父了。
神父微微点了下头:“请跟我来。”
转身走到木格室的后面,推开一扇更矮的小门,走了进去。
欧阳复、楚云、陈志元随后鱼贯而入,跟在利奥波德神父后面顺着一个窄窄的楼梯向上走了大约二十多级台阶,来到一间像是储藏室的屋子。楚云走到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前,向下观看,发现这里是教堂的阁楼,正好位于教堂尖顶的后面,十分隐蔽。
利奥波德神父神态安祥地站在屋子中间注视着他们,陈志元向他介绍道:“利奥波德神父,这二位就是叶赫那拉启言夫妇。”
利奥波德神父了然地点点头,微笑着说:“叶赫那拉先生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夫人更是风姿卓越,真是一对神仙眷属。”
欧阳复微微一笑:“早闻利奥波德神父善心仁厚,乐于助人,这次能得到神父的鼎力相助,我们深感荣幸。”
利奥波德神父是一位面目慈祥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黑色长袍的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他一直安静地和他们交谈,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我和让•路易士先生是好朋友,和陈先生也是好朋友,但我和日本人不是朋友,我非常鄙视日本人的侵略行为。我是一个侍奉主的人,我很爱我的中国教民,我不能容忍日本人在中国的土地上如此的残暴,我愿意帮助你们,以主的名义,阿门!”
欧阳复真诚而坚定地说:“我很感谢您对中国人民的友谊和帮助,虽然我们的国家目前还处于非常艰难的时期,但是我们不会被日本人暂时的暴虐所压倒,我们会一直坚持抵抗,直到把日本侵略者从中国的领土上彻底赶出去。利奥波德神父,我们需要像您这样的朋友们的帮助,您的帮助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我会尽我的全力帮助你们,欧阳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直接告诉我就可以。”利奥波德神父的两眼发出炯炯的光芒。
欧阳复和陈志元互相看了一眼,欧阳复对利奥波德神父说:“您把我们介绍给了让•路易士先生,已经是对我们很大的帮助了,今天我们来,一是要向您表示感谢,二是想再向您了解一些关于高桥正夫的事情。”
神父沉思了一下说:“关于高桥正夫,我能提供的情况很少,而且我也没有见过他。我只是听路易士先生说过他对中国字画也非常感兴趣,他来天津以后到过梅园几次,但每次都很秘密,没有人事先知道。”
“他每次来梅园都带很多随从吗?”
“对,听路易士说他每次都要带很多宪兵护卫。”
“带进梅园里面吗?”
“不,大部份都留在大门外面。让是一个法国人,这里是法租界,他是不会欢迎那么多日本宪兵进到他家里面去的。不过我曾经听他说起过高桥正夫有两个贴身护卫,据说十分厉害,从来都不离高桥左右,每次高桥正夫来,其它人都呆在外面,只有这两个人跟他寸步不离。
“谢谢您神父,非常感谢您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多的帮助!”
“欧阳先生,请不要这么客气,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明天晚上我会把你们送到梅园,当面介绍给路易士先生,但是我不能陪你们在梅园参加晚会,因为明晚是平安夜,会有许多教民来教堂参加活动。”
“我明白,我们也不希望您留在梅园,这样对您会比较安全。”
“另外,欧阳先生,我还有一个私人的请求,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请说。”
“我和让•路易士先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很了解他。他只是一个醉心于中国文化的收藏家,他本人没有任何政治倾向。他在北平的时候就认识了高桥正夫,那时候高桥正夫还是一个普通的日本商人,他们只是在喜欢中国字画儿上有共同语言,没有任何的政治来往。
虽然我不知道明天晚上在梅园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我想请求欧阳先生,请不要伤害让•路易士先生。我以主的名义担保,他是一个好人。”
“这一点请您尽管放心,我们绝不会伤害路易士先生的,我们会确保他的人身安全,相信日本人也同样伤害不了他。”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