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焦虑、渴盼,楚云也说不清楚此时此刻自己倒底是哪种心情。
直到耳边响起曾经听到过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她的眼前才霍然一亮,整个精神也为之振奋起来。
可这会儿,她气呼呼地坐在房间里,心里咒骂着这个冷冰冰、不近人情的自大狂,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再见到这个可恶之极的家伙。
然而两只眼情像中了邪似的禁不住瞄向桌子上的座钟,已经过去一分多钟了。
“过去就过去。我是为了工作,我楚云可不能为了个人的原因影响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
再说,我是来抗日的,又不是来和谁赌气的。我的目的是打日本鬼子,个人受点儿委屈算什么,我根本就不跟他一般见识。”
心里想着,腿不由自主地已经站起来了,眼睛再一次瞄向座钟。天那,已经过去三分钟了。
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那两张地形图,蹬蹬蹬向小客厅走去。
欧阳复面向窗户站在客厅里,耳边听到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的清脆声音,嘴角溢出了一丝笑意。
他转回身,深邃的目光迎向楚云气呼呼的身影。
此时的楚云,虽然在极力地控制着,但看上去仍像一只好斗的小公鸡,扎着翅膀,羽毛根根立起,随时准备扑上去啄咬对方。
欧阳复忽然感到内心深处有一丝悸动。从几何时,楚云在他面前没有了高傲冷漠的包装?咖啡店里骄嗔小女人的风情;刚刚从房门里传出的包含着委屈、怨愤、任性、刁蛮,充满了浓浓酸味儿的声音;眼前这一付兴师问罪的架式,活脱脱地展现出一个妙龄女子最真实也是最可爱的一面。
欧阳复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把那一丝陌生的感觉强行压回了心灵的深处。
楚云瞪着那一双美得不可思义的杏眼,把委屈、责备、质问的目光像出膛的子弹一样,一股脑地射在了欧阳复的脸上。
然而令人懊恼的是,所有射出的子弹都像是碰到了一堵柔韧厚重的墙,瞬间便销声匿迹了。
欧阳复的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陌生的目光让她误以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伸手请楚云坐下,随后自己也端着一付公事公办的架式,坐在了楚云对面。
楚云心里那个气呀!
坐在面前的这个礼貌但冷漠的男人和昨天下午那个专断却体贴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想起昨天从咖啡店里出来时,欧阳复固执并且专断地把羊绒围巾严严实实地围在她的脖子上,又帮她戴上貂皮小帽,拉起貂皮毛领,系紧大衣的扣子,最后,又重新把她裹进他温暖的皮大衣里,一直到走出梅园路,两个人沐浴在天主教堂前暖暖的夕阳里,才把她放了出来。
那幕情景像放电影一样,慢慢地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欧阳复见楚云两只杏眼直钩钩地看着自己,又黑又亮的瞳仁却没有任何焦点,思绪早不知又到哪里神游去了。
咳……,不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固执、任性、易怒却又温柔的小女人,实在让他感到担心。她似乎根本不知道她今晚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险。
看着脸上漾着幸福的笑意,眼神似和煦的春风般柔和的楚云,想到今晚稍有不慎就会使她遭遇到日本宪兵的追捕,他的心里不由地一阵抽痛。不,他决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决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