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毛人凤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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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紫气升天,风流贵子落地(3)

说到后面,毛善余已经不知戴春风在说什么了,他的一门心思全沉浸在刚才的情景里。

回到学校,毛善余丢魂了。

毛善余发现魂丢了的具体时候是晚上。因为他满脑子想着的是高马桶上的事,所以吃饭不香,与人谈话答非所问……最后,他发现今晚上如果不去女人那里,绝对活不到明天……毛善余记起女人说了一句“青天白日,外面有人”,认真思量一番,顿时豁然开朗,暗道:“这不是暗示我晚上去么?我真蠢!”

寡妇家离学校不是很远,但也不是很近,毛善余脚下生风,没多久便来到了门外,来到门外想起那条吓人的黑狗,一种无可奈何的恐惧涌上了心头。毛善余急中生计,隔着几堵坡对着木屋叫喊:“大嫂,我迷路了,借个火!”

片刻屋里回话道:“你是谁呀?深更夜晚的,我一个女人家不见男人的。”

毛善余心下道:“什么叫婊子装正经,这才是呢。”但嘴里却叫道:“我是彭先生的学生,白天来过你家的。”

静了一会儿,木屋里传出一声咳嗽,接着女人道:“那就快点过来吧,太晚了怕惹麻烦。”

毛善余心里一阵窃喜,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叫道:“我不敢来,你家的黑狗太凶了。”

女人道:“没事的,天一黑我就把它关在屋里了。”

毛善余释然,高一脚、低一脚走近了木屋,寻着了门,欲用手敲门,门却自开了。

毛善余把门倒闩上,直奔女人内房。房内亮着一盏昏黄的桐油灯,女人正在纳鞋底。毛善余走过去,道:“你真好。知道我要来,又是关狗,又是留门,大嫂你真是好。”

女人把毛善余轻轻地推开,道:“门插了没有?有没有人在你后面跟着?”

毛善余一一做答,喘着气就要上去。

女人转身吹灭桐油灯,自己解衣上床。

毛善余正在造次,突然外面传来紧促的敲门声……

四、落了个恶劣怪癖

毛善余吓得从床上翻下来,一时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躲。女人却不慌不忙地对外头发话:“我知道了,我要穿衣服。”

女人把毛善余的衣服、裤子扔过去,叱道:“没用!”

毛善余又惊又羞愧,慌忙穿好了,往床底下钻,没想床底下满是坛坛罐罐,因太急,额头上碰了一个包,慌忙爬起来,更不知往何处躲。

女人用手指了指床头那边,毛善余这才看清床头那边还有一间小房子,里头安置了一张小床,小床熟睡着白天见过的小女孩。

毛善余不敢上床,怕弄醒了小女孩,同时又害怕外面的那位进来后检查,幸好有一扇木门,里头刚好可以藏身。他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凭他16岁年纪的经历还不会往更复杂处想。

当他从压得变了调的谈话里粗略辨出进来的是一位男人时,才明白这位寡妇在干什么!既然是一路货色,毛善余在心理上不再恐惧,他透过门逢。借着窗外的月光,开始窥视对面床上的情景。

很显然。那位男人和寡妇已早有关系,他轻车熟路……

毛善余这才明门,女人把狗关了,把门留着,为的不是迎接他,而是这位大汉。

月光此时明的暗的照进来,毛善余只看到那个扭动的男人,没法认出他的面庞……

他俩事后躺在床上说话。

人在兴奋后说话是不会掩饰和做作的,毛善余吃了一惊,听出那位男人的声音很熟悉,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认真细听——千真万确,那位男人就是彭先生……

毛善余听戴春风说过,寡妇的丈夫对彭先生有知遇之恩,而日,还救过他的性命。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也不会想到彭先生会对他最好的朋友做出这种事来。

但毛善余当时的心理并没有从道德和伦理的角度出发去想问题。对于他来说,纯粹是当一场教学电影去观赏、学习。

从这以后,毛善余落得个观淫怪癖。在文溪小学里,他常常深更夜静起床装作去厕所,然后辗转来到老师的住房后面,用舌头舔破窗纸……有次甚至差点被抓获。

那是即将毕业的前夕。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当毛善余用舌头舔破一位先生的窗纸,突然一双强有力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后领。按学校当时放出的风声,如果抓住偷窥的人非把他名声搞臭不可。当时,毛善余意识到再也逃不掉了,沮丧地被老师提进办公室里审讯。

绝望中的毛善余在办公室的油灯下看清了抓他的是彭先生,于是心底踏实了。一开始,彭先生以为毛善余不知道他的秘密,以正人君子的口吻对他进行训斥。毛善余本想让他继续演戏下去,因担心有人突然闯入发生意外,只好趁早把那个晚上在寡妇家里的所见所闻抛出来。

彭先生心里一惊,很快转变了态度,两人订立了互相保密的协议。

然后,彭先生又以关怀的口吻教导毛善余,要他小小年纪,不要过早陷入这种旋涡,否则对今后有害无益。“你还年轻,具体说根本不懂那种乐趣,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再过十年、二十年后你肯定会后悔的。你过去的成绩很好,可现在越来越差了,没想到你的思想已经用在不正当的地方。”

接着,老师又给他分析了事情暴露后带来的后果:从此名声扫地,被学校开除出门,前途等于彻底毁了。回到社会,规矩人家都会嫌你名声臭,这样恐怕连老婆都找不到。

彭先生的话在毛善余的心灵里激起了波澜,因为这些利害关系,他在从前是没有听过更不曾去想过的。从此后,他开始克制自己。

戴春风毕业以后,很快考取了浙江省立一中,毛善余不得不下定决心戒掉不良习惯,想办法让自己静下心来读书,准备来年投考省第一中学。

彭先生的一席话,令他茅塞顿开。想着达官贵人们享受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心里神往羡慕,想着一旦没有考取,前途将是一片渺茫,那么将来的命运也只能步父亲的后尘,耕作几南田地,风里雨里,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生儿育女,在水晶山脚下永不见天日……

这种感觉尤其是夜半惊醒时,更是成了一种恐惧。彭先生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色字当头一把刀,不能陷得太深了,比如他本人,如果不是把女色看得太重要,和他一起的人,不少已大有“出息”。

回首过去的时光,毛善余发现那段放纵的岁月实实在在是一种堕落、一种自我毁灭。

正当毛善余端正心态,开始发奋攻读的时候,很快面临着两种困惑:国家的大形势——二次革命已经失败,孙中山已避难日本,袁世凯加紧了专制统治;个人的具体情况——学习成绩平平,尤其变异的泄欲给他带来了空前的肾虚精亏……

真个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毛善余带着苦闷和忏悔的心理跨入1915年旧历新年之际,躲在他身后的灾难无可避免地降临了。

像往年的新年一样,家家户户的门楣新桃换旧符,刺耳的爆竹炸响了喜庆的欢乐。新年里,那个时代的人都想图一个好的兆头。父母亲做好团年饭,一家人守在桌旁等着毛善余一块儿去吃。

外面的爆竹又一阵炸响,父亲以为善余还在熟睡,对毛万里说:“去叫你哥哥来吃团年饭。”

毛万里去了毛善余睡的内房,一会儿出来告诉父亲:“哥哥说他不吃团年饭了!”

迷信思想很重的父亲,在这新年伊始的时候,听到这句万不吉利的话,一时吓得呆了,很久很久才回过神来,厉声命令毛万里道:“快,快掌自己嘴巴,忏悔刚才说的话不能算数!”

毛万里见父母亲如此焦急,自知说漏了嘴,连忙掌嘴巴,照父亲说的做了。父亲还是不放心,又到神位面前,点上三炷香,双手合十作揖,口中念念有词,求神灵保佑,一会儿,妻子从内房出来,神色紧张地拉了他一把。父亲心里面即有一种实在不祥预感,心事沉沉地去了儿子的内房。

此时,毛善余正蒙着被躺在床上,毛万里揭开被头,道:“哥,爹来了。”

毛善余艰难地睁着眼睛看了父亲一眼,想抬起头来表示一下什么,但浑身泛力。这是一种奇怪的病,一开始是头晕、力乏,继而浑身盗汗、四肢无力,人仿佛置身在半天云里,感到天地都在旋转。

父亲用手在毛善余额头上摸了一下,只感到像火一般烫手,道:“不好,余儿病了,快,快去请郎中!”

母亲早就知道了,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一时急得慌了神,没了主意,听丈夫这么说,也随声附和道:“快,快请郎中!”

毛善余的病是肾亏、精损、忧郁加上风寒,日积月累起来的。他烧得很厉害,头脑昏沉沉都不听使唤了,感到到处都是天摇地动,他飞在天上,天上有不少石子、瓦片向他袭来,躲也躲不了。毛善余惨然道:“来吧,都来吧,横竖是一死!”

准备出门请郎中的父亲听到儿子如此说来,折了回来,推搡道:“余儿,余儿,你说什么?”

毛善余又觉得自己一下子被人高抛,一下子跌了下来,如此反复,于是他也情不自禁地抖动着身子并叫喊:“天塌了!地陷了!”

父亲吓了一跳,忙道:“糟了糟了,余儿鬼魂附身了!”

母亲听说是鬼魂附身,清醒过来,忙道:“快,快去请道士、司公!”

父亲放下儿子,转身奔出门。屋内母亲领着毛万里嘴里叨念着咒语驱赶着鬼魂。毛善余仍然在不停地说着胡话。

道上请来了,此时天已大亮,家家户户鸣放迎春喜炮,人人穿着新衣裳相逢作揖贺新年。在这种时候,人们对道士、医生是相当忌讳的。因此,父亲颇费了一番工夫和口舌,甚至下跪作揖才把道士请来。

道士为了不惹人耳目,把道帽、道袍、锣钹等法器用包裹收藏在怀里,神色慌张地来到水晶山脚下。

道士进了门,吩咐毛万里母子把门掩了,穿戴好法袍、摆好法具、手持长剑,在屋子里边敲锣边口中念念有词,驱捉鬼魂,并不时指挥着主人干这干那。

如此反复地折腾了多时,道士累了,坐下来喝茶、休息。

父母亲及毛万里乱忙了一气,停下来后都顾不上休息,一齐支起耳朵听内房的动静。

屋子里的锣鼓停息之后,显得很寂静。毛善余再也不说胡话了。父亲道:“鬼捉的提了,逃的也逃了,这会儿余儿该好多了。”母亲亦如此认为。

毛万里腿快,一下跑进内房,接下来传来了他惊慌的叫喊,“爹,妈,您们进来看看,哥哥这足怎么啦?”

父母亲闻声奔入内房。光线很暗,虽是清早,还得借照床边那盏麻油灯才能看清楚毛善余的睑。

油灯的火苗跳跃着,油快没了,但见毛善余脸色惨白,双目微闭,样子吓人极了。父亲忙到:“师傅,快来看看,我儿子这是怎么啦?”

此时道士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怀着不安心情走进内房,来到床前,他故作镇静地用手把毛善余的眼皮翻开,又准备拭探鼻低是否有呼吸,然后道士的指头还没有探过去,毛善余的双鼻同时流出两股殷红的血来……

道士登时吓得目瞪口呆,脸红一阵白一阵。

父亲问道:“师傅,我儿子还有没有救?”母亲更急,央求道:“师傅,我儿子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求你千千万万要救活他!”

道士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然后装成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道:“我来之前鬼怪已经把他的魂勾走了,可惜呀,可惜,我来迟了!”

全家人都愣了,瞪大眼睛望着道士。道士避瘟神似地离开了内房,手忙脚乩地收抬法器。父亲、母亲和毛万里一齐追刮厅常里,异口同声问道:“师傅,他有没有救?”

道士避开一对期盼的目光,涨红着脸,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活来:“老爷,夫人,请准备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