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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锦城论酒

锦城论酒

三人从一条条小巷间穿过,辗转间走岔了多次,终于来到一处街道。此时正是掌灯时分,街上许多铺面都已将门面掩起。街上也不见了日间的喧嚷,行人稀稀落落的,都正自急忙赶路回家。

“这里究竟是何处呢?我们该到哪里寻得一处歇脚呢?”方肖抬头看看天色,心下已是有些焦急。

“恩。”张勇刚低首微微沉吟,道:“臭小子,你们去寻一处破庙或无人住的房屋落脚,沿途留下记号,我去打听一下,顺便带点吃食给你们。”

“为什么不住店呢?住破庙若是又有人前来打扰岂不麻烦?”曾玉儿疑道。

“唔,玉儿你不知道,我们是乡下小户,手头盘缠甚是有限,自然住不起店的,倒是委屈了你。”方肖听得她问,却是脸红道。

“你们没有我有啊!”曾玉儿听得他解释,心下顿时明了,笑吟吟地将手探入腰间囊中,取出一块沉甸甸的银块在方肖师徒面前晃了晃道:“走,说什么也得住舒坦了不是?”

方肖出身乡野,却没一下见过这么大的银块,只把眼睛瞪得老大道:“好大的银块呀!怕是够住好几晚了吧?”张勇刚听得也不说话,只在一旁望着曾玉儿笑。

“好了,银子的事情你自不用担心,姑娘不缺,咱们去寻个舒服的客栈投宿一宿,再作打算。”曾玉儿见他一副没见过的钱的样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假意嗔道。三人当下有说有笑地就近走入一家客栈,登记投宿。

曾玉儿只将那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掷道:“准备两间间上房给我们休息,另外备上一桌酒菜,酒要年份最陈的,菜只管最好的上,剩下的打赏给小二。”那掌柜的本就是爱钱之人,见得偌大的银子,心下也是欢喜,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让小二将三人带上楼去休息,一边又吩咐厨房赶紧将酒席置办好。

方肖师徒二人本就不是讲究之人,但是曾玉儿执意如此也不好推辞。三人来到楼上,只见得三间上房靠在一起。推门便进得方肖师徒的那间,发现楼上房间打扫得甚是洁净,布置也很是讲究。曾玉儿笑道:“你们自收拾放置包袱,我也回房整理片刻,稍待来喊你们下去吃饭。”说着,飘然而出。

方肖推开窗发现一面临街,正将街上人群尽收眼底,视野很是宽阔。他就倚着窗户看着街上,却听得一阵马蹄声从街道远处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夜晚传来甚是清晰。也许是什么人又在赶路罢,正自望着远处扬起的灰尘出神,却听得有人敲门。张勇刚已是应了,回头看见一小二打扮的年轻小厮肩披一干净的毛巾垂手而立于门口,面带笑意道:“二位爷,酒菜已经备好,掌柜的让我来带你们前去。”

张勇刚笑道:“有劳小二哥了!”便和方肖随小二下得楼来,正穿过外堂,只听得门外一声马的长嘶声,夹杂着一声不高不低的吁停声。那一声很是温柔绵软,听来便知是女子之声,方肖想起方才在窗口见得街上扬起的尘土,料想便是这名女子了。

穿过外堂,小二带得他们二人至一桌前,只见得曾玉儿已经坐着等他们了。桌上满是玉盘珍馐,尽是方肖从未见过的菜肴,只看得方肖师徒胃口大开。“看什么呢你们?还不快坐下?”曾玉儿见得他们两人只是站着,连忙招呼他们坐下。

张勇刚早就闻得那壶中的酒香,飞快地端起杯子喝上一口,咂嘴道:“好酒!”

“是吗?”曾玉儿听得他说,也自端起杯子,只闻得香气清冽,酒味醇厚。她一口喝尽杯中酒,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映着灯火对方肖笑得煞是明艳动人。方肖见得只觉口干,却是说不出话来。他也不好意思再看过去,只端起酒盏,一口灌下,却呛得一口在气管里,只是咳嗽连连。曾玉儿见得他面皮涨紫,咯咯直笑,道:“臭小子,你师傅看来就是个酒鬼,你不会没喝过吧?”

张勇刚笑道:“蜀地的酒就是不一样啊!臭小子别的没跟老头子学上,酒量可是不小。你可别小瞧了他,今天倒不知道怎么就被呛上了。可别又是你这鬼丫头在使坏吧?”

曾玉儿听得将箸筷一放,瞪眼道:“这可未必,这世上有些酒可不是这么容易消受的。”

“哦?”张勇刚笑得不以为意,“老头子少年时行走江湖也曾喝过不少好酒,还真没醉倒过,倒是没听说有什麽酒是不能消受的。”

“呵呵,老头子,你天机一门虽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空有匡扶天下救济苍生之念,实是见识鄙陋了。我大宋若论政治稳定、经济繁荣,远胜秦汉,甚至与盛唐相比也不遑多让。然而长久以来朝廷不改国富兵弱的格局,军事实力实在不敢恭维,屡屡被辽、西夏所击败。你可知这样的的尴尬局面就是起源于酒?”曾玉儿似乎早就料得张勇刚的话,她一张口竟又说得张勇刚师徒心中俱是奇怪。

“大宋如今之势,怎么和酒搭上关系了呢?”方肖笑着不信。

“你们想必是听说过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之事吧?”曾玉儿笑吟吟得望着两人,“话说宋代开国皇帝赵匡胤自从陈桥兵变后黄袍加身,容登大宝,从昔日重臣摇身一变成为皇帝。自打坐上龙椅之后,赵匡胤却一直惴惴不安。他非常担心历史会重演,以后若是手握重兵的部下也效仿他当年的做为,自己的江山也就易主了。赵匡胤想解除手下一些大将的兵权。于是他安排一次酒局,召集禁军将领石守信、王审琦等武将饮酒。酒席上太祖皇帝小儿女情状,象失恋了一般唉声叹气个不停。众人问明白了才得知皇帝担心他们手握重兵日后会造反。他们只好告老还乡以享天年,并多积金帛田宅以遗子孙,他们的兵权从此被彻底解除了。这也开启了宋朝数百年重文轻武的国家体制。宋太祖的做法后来一直为其后辈沿用,三军统帅常常是个文官,武人比文人低一等。这种做法主要是为了防止兵变,但这样一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能调动军队的不能直接带兵,能直接带兵的又不能调动军队,虽然成功地防止了军队的政变,但却大大削弱了部队的作战能力。以至宋朝在与辽、金、西夏的战争中,连连败北。老头子。典故你是熟知,倒是这其中的缘由你就未曾认真了解吧?”

张勇刚听得连连点头,心下却是佩服万分道:“丫头说得有理,兵权都捏在皇帝老儿手里终究害得大宋百年积弱啊!”

“然,这就是酒害的了。”曾玉儿见得张勇刚师徒均是接受自己的观点,开心不已。

张勇刚笑着打趣:“那臭小子被你‘释兵权’了吗?居然也整得积弱了。”

“大概是他喝着薛涛井出的美酒,难以消受吧?”曾玉儿也是好酒量,连着又是几杯下肚,脸上添得红润更见娇艳。

“薛涛?这和薛涛又扯上关系了?”张勇刚正吃的嘴角溜油,听得这酒居然还有香艳来历,也来了兴趣,只眯着眼睛询问地看向曾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