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气别扭
却说曾玉儿和方肖出得扶风山庄,方肖想起她方才在宋无缺面前巧笑嫣然得模样便心中不快,只轻轻甩开她的手,不和她说话。
曾玉儿见得他这般也自明了,她也不知为何般轻笑道:“怎么?方姑娘现在金贵了?连手都拉不得了?”
方肖本就恼她在自己面前和别的男子说笑嬉闹,旁若无人,现在听她又故作不知地说自己是女子,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再也忍耐不得道:“不是我金贵,玉儿姑娘有的是巴巴把脸凑上让她去啐的公子少爷,哪里能得稀罕一屠户之手。只怕手上的猪油污了您的玉手。”他一 直惦着自己和曾玉儿之间的身份悬殊,总是在心里放着疙瘩。方才见得宋无缺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更衬得自己平凡,想着自己不如那两人那般相配,心中委实难过自卑。再看得曾玉儿对着对方喜怒无常,有说有笑,心中的嫉妒让他几欲疯狂。
曾玉儿听他说话怪里怪气,不恼反笑道。“还说你不是女子,哪有大男人说话这般酸气的,也不害臊的。”
“是,我是小气,算不得什么大丈夫,可是我也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三从四德!不像有些女子般终日周旋于男子之间,就是三更半夜也不得歇息。”方肖听她一再把自己比作气量狭小的女子,心中更添堵。他心里想着,原来我在她心中竟是这般不能容物,她之前对我时而欢颜时而生气,怕也只是将自己戏耍。她这般骄傲出色的人物,自是有许多如同宋无缺这般优秀的男子宠她容她,哪里会把我一个小屠户放在眼里。想到此处,他的骄傲自尊再不受压抑,只张口就说出这番话来。他也未加思索,却不知这话说得极重,讽刺曾玉儿不知羞耻,三更半夜更是跑出来和男人厮混,有失妇德。
曾玉儿本只是和他玩笑,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听得他这几句话说来,脸色顿时一黑,厉声道:“哼!你不是女子还能这般熟悉三从四德,当真是让我这做女子的汗颜了!倒是可惜了老天给你的男儿身。只不过我无父无母,自无父可从,尚未出嫁,更是没个丈夫管着。我便勾上十个八个野男人,要谁来管?你吗?”说着只轻蔑地看一眼方肖,满是不屑的神气,拂袖而去。
方肖听得她一顿反击,嘲笑自己百无一用到熟读女子德功,还反唇相讥自己没有资格去管她,心中气怒交加,却偏偏无法再说半句。他一时呆愣在那里,又是伤心又是沮丧,只觉得这世上最没有用的便是自己了。曾玉儿发得一番脾气离去他也浑然不知,只是站在那里任夜风吹在身上,半晌才回过神来,哪里还有曾玉儿的影子。原来她早已不知去向了,怕是早就回去了。两人这回又是闹得不欢收场,可见自己是痴心妄想了。想到此处,他抬头看看天上兀自坠去的玉兔,心中突然一阵惆怅,只觉得这无边的黑夜漫漫无际,只将自己笼罩在其中,脱不出去。他就站在那里呆呆地吹了片刻风,也不再停留地转身回到客栈。张勇刚向梦正酣,翻出一个身。他也不发出一点声响便合衣躺下,只觉得心中再无凌乱,很快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却说曾玉儿对着方肖发了一通脾气,拂袖而去。她也是气极,全力施展开“逍遥游”,只不愿再被方肖跟上。若是方肖全力直追也终会被她甩在身后,更何况方肖正自发愣,如何省得去追。她见方肖任由自己离去也不阻拦追赶,心中更是气愤,发足狂奔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停下来。
她也在心中盘算去处,虽说和张勇刚没什么,但终究和方肖有了芥蒂,就这般如何能回去?终究和他不太好相见了,她也是性子高傲,不肯让上对方半点,想起方才应对宋无缺纠缠之时随口说得的去处,心中却是一动,何不就去此处,也好和他避上一避。方才自己说出去处时他也在一旁听得分明,若是有心自会来找自己。想到此处,她不再犹豫,借着明亮的星光仔细辨清方向,直奔那去处。
曾玉儿走得多时,先是穿过一条条深深的小巷,抬头望见天色渐渐明朗,唯见东边长庚正逐渐隐于亮起来的天色之中。此时已是拂晓时分,小巷深处开始有小贩活动起来,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豆花的香气。曾玉儿闻着小铺的豆腐豆浆传来的的香气,只觉得经过大半夜的折腾,腹中竟也是有些饥饿了。她也不迟疑,在一条小巷中吃了半碗豆腐脑,丢下一粒碎银子便出得巷去。此时天已大亮,街上行人走动得多了,她来到一间高高的楼前,只见得两盏红红的灯笼,大门紧掩却是不见一人。门前的牌子上赫然写着“锦绣苑”三字,也不知是何人所书,笔锋间看来只觉有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曾玉儿微微看了下门,突又犹豫一下,转身走至一僻静小巷中,一番动作,出来时却又换了一副模样,哪里还能见得半点原来的样子。原来她想着方肖对自己言行甚有不满之处,此番到得之处终究不是他喜欢的,总是要小心谨慎。若是以原来那副面孔见人,怕是又要多生枝节。但见她此时梳了一般女子多会梳的吉祥如意结,看来比年纪也大了几岁,面孔也不是方才那样的艳光逼人,却也是面如桃李柳如眉,姿色实属上乘。
她来到门前,轻轻扣了几声,终于有人在里面叫道:“谁呀?这么早还没开始生意呢。”
“我是来找人的。烦劳给我开个门。”她掩住笑意,又轻轻敲了两下,“我来找嬷嬷,想要找个容身的地儿。”
“哦,原来是来投奔的姑娘。稍等,我来了。”那人听得声音里满是明了,原来这锦绣苑竟是一寻欢作乐的去处,曾玉儿先前将这去处说与宋无缺知晓,怕是也存了促狭之意。
只听得门吱呀一响,一人从里头探出头来,还正揉着惺忪的睡眼,将眼向外探来,见得眼前之人,却是愣在当场。只见眼前站着的女子生得一副好模样,肤如凝脂白皙,眼若星辰明亮,一身紫衣更衬得身材袅娜。他也不是见不得世面的人,看得眼前之人却也忍不住在心里夸了一声好。
“这位大哥可否引我去见嬷嬷?”曾玉儿见得他不说话,开口道明来意。
“哦,姑娘请进来,这便带你去见嬷嬷。”****先前还是睡眼迷蒙,心中满是火气,见得曾玉儿这般美貌早忘了什么似的。现在听得她出言提醒,才明白自己唐突,忙不迭将门开了引得曾玉儿进入。
“锦绣苑”布置很是精巧,楼上楼下都见风雅,可见经营此处之人也是极有眼力劲儿的。曾玉儿被引入楼上一房中,早有丫头奉上茶来,香气氤氲。不多时便有衣袂簌簌之声传来,一听便是女子的脚劲。曾玉儿回头,正看见一中年妇人站在眼前道:“姑娘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