龌龊旧闻
第二日的比赛又很快开始,此时九大派的人依旧占了台上不少。台下的英雄豪杰除了已上得台去的,已是寥寥无几。第一场比试天刀门的一弟子在台上站了许久也不见有人上得台去挑战,罗星河上台一声宣布便直接坐下去休息了。
方肖三人正自摇头轻笑,却又见得第二位弟子也是上了台。方肖识得,在天刀门存下的两位弟子之中,这位的功夫比方才那位还要高明不少。方才尚且无人上来,现在想来定又是下去休息了。
众人正自揣测,却听得一人叫道:“不忙,我且上来会上一会。”只见一人一个鹞子翻身便在台上,一个本是极为花巧的动作被他使来居然去了诸多讲究,平添些许干净利落。方肖见得不禁在心中喝了一彩。
众人看向台上,只见一位中年壮汉身着黄衣站于台上,那汉子一脸硬气,不苟言笑,只是冷冷瞧着对面天刀门年轻一辈中的翘楚——“金错刀”何梦龙。
“这位英雄是?恕老夫眼拙,一招半式之间也不能瞧出你的师承来历。”罗星河见他方才用的是最为普通的轻身功夫,虽是极有特色,一时也不知其来历。
“嘿嘿,在下凌子越,虽是籍籍无名,但是在下的师门和天刀门可是颇有些渊源呢。今日在下来此,正是要借此机会和天刀门作上一个了断,不知道天刀门是否敢迎战呢?”那汉子一说话便是语气不善,众人听得皆知是天刀门的对头来寻天刀门的晦气来了。
在场众人俱是知道天刀门的霸道,奈何其背后大有来头,谁也不敢轻易招惹。今日终于有人忍不住要跳出来与之理论,台下有不少人见得都是心底暗暗期待。
“哼,天刀门一向除恶惩奸,自然有不少等着挖墙脚的,何某和一众弟子哪里得空一一记住?阁下到底师出哪一门派?”何梦龙听得对方说话,本是疑惑看向师门方向。其师阎非山也是将手中原本端得平稳的茶盅放下,望着来者气定神闲。
“哼,有三位慧眼如炬肤的老前辈在此,你还怕瞧不出在下的来历?”那汉子也不谦让,说罢便将刀舞着向对手劈去。
何梦龙对其师尊极其尊敬,哪里听人这样无礼和师尊说过话,当下也是大怒道:“来得好,正要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两人的刀迅速撞击数下,皆是又快又准,看得台下一片喝彩之声。
方肖看着两人的刀法各有千秋,一时之间难以分得高下。只见何梦龙的刀法张扬霸气,颇得天刀门的大气之风。那汉子虽是招式平常,却也颇为实用,隐隐间以拙胜巧。方肖对于胜负心中已暗暗有了计较,他也不愿多看,只是暗暗看了台上的天刀门主阎非山一眼,只见他双眉紧锁,似是也看透了其中的关窍。
这汉子招式虽是质朴,却是稳稳克制了何梦龙的万千变化,看了许久也没看他使出什么有来头的招式,显然是留有后手。而何梦龙却是战得呼喝有声,气势逼人,实则已经穷途末路了。
“何兄,得罪了,怪只怪你有这么一个狠心的师傅!”那汉子陡然出声,只见血光一闪,台下大多数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楚,然后便是一声惨叫,何梦龙已经倒在台上。
“壁立千仞?”就在剑光闪动的一瞬,只听得台下两人俱是惊呼出声。正是那之前一直端坐如山的阎非山,他的脸上满是震惊,仿佛见到了不可能发生之事。另一人正是之前看着台上相斗一直颇有玩味的千机慧眼朱思聪。
众人回神之时,只见他双臂俱已被齐根削去,整个人倒在血泊之中,双眼紧闭,似是昏死过去。场下一片震惊,这位汉子之前还只是防守,不想此时一鸣惊人。方才那一剑的威力众人现在想来还是心悸,若是自己上得台去怕是也落得和何梦龙一般的下场,一时之间台下俱是静得很,随即又爆出大把的议论和争吵。
阎非山将手挥了一挥,便有手下弟子将脸色苍白的何梦龙抬了下去。他缓缓站起身来,脸色变了又变方才走了两步道:“阁下和凌千壁是什么关系?如何会他的武功?”
众人听得凌千壁的名字又是一阵哗然,方肖狐疑地看了看身边的二人。曾玉儿见骆鸿飞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对峙的二人,便低头解释道:“凌千壁乃是当年武林中鼎鼎有名的用刀高手,被称作绝刀横峰。据说他的刀法脱去所有花巧,快稳准狠,曾杀了不少黑道中人,甚是出名。后来好像是因为替这天刀门抢一本秘籍,得罪了黑道中的修罗教,最后死得极惨。”
“听你之言,那凌千壁和天刀门当是关系极好的,此人既是和凌千壁有些干系,如何对天刀门弟子下手如此狠辣呢?”方肖听得点头道。曾玉儿也是不知这其中的原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只是望着台上出神。
“呵呵,阎门主贵人多忘事,我还以为你早就将家父给忘了呢。怎么?这招壁立千仞阎门主可是印象深刻,不曾忘却?看来你那弟弟的双臂没有白白丢了啊!”凌子越望着阎非山嘴角冷笑,眼中却是泛红。也不知道是结下了什么大的仇怨。
“原来凌千壁当年无故惨死巴山,不是修罗教所为。难怪老夫当年亲自赶往现场验尸之时,只见得那尸体早被人划得血肉模糊,看不出一点武功来路。原本我也不曾多想便认定是和其结仇的修罗教所为。方才听故人之子之言,才想起当年阎门主亲弟几乎同时断了双臂而死,原来其中还是另有乾坤。阎门主今日得见故人之子,想必颇有感慨吧?”众人正揣测凌子越和阎非山究竟有何仇怨,却听得一声哂笑,正是方才和阎千山一起惊叫的朱思聪。他也是愤慨地望着阎非山,眼中满是憎恶之色,道,“他当年便是无意间得罪于你,也不至要劳你堂堂门主之尊前去追杀吧?枉他敬你如兄,怎么就引狼入室,落得这般下场?”
“引狼入室?哼哼,真正引狼入室的是我。他当年助我天刀门从修罗教之手夺回那刀谱,还不是贪图我天刀门绝学。虽然他拿回了刀谱,但是祖师遗命门中绝学不得外传,我也不能坏了规矩。我拿刀谱让他看了,算是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杀了他便是遵从祖师遗命。”阎非山听得二人指责自己,也是毫不畏惧,挺直胸膛道。他的一番话激得台下又是一番喧哗。
方肖虽不知他们之间的恩怨,多少也听出当年阎非山为了不使门中绝学外传,杀了这凌子越的父亲。如今惹得仇家杀上门来了,这才害得自己爱徒成了废人。
“无论如何,你杀了我父亲。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我要你偿命!”凌子越手中刀光一闪,却是冲着台下的阎非山满脸挑衅道,“只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留有当年多少豪气?”他一句话说得极有煽动性,台下也不乏好事之徒,登时高声叫好。阎非山纵是顾及脸面身份不肯上台,也是满脸愤怒地冲上台去。
“慢,贤侄,你不知,我和你爹当年也是极好的朋友。岂能让你独斗?这阎老贼武功甚是高强,这么多年也不曾放下几分。若论单打独斗,便是我怕也不是他对手。今日你为父报仇,也是除一武林败类,自是不必迂腐地讲什么江湖规矩。莫若我和你同上,叫他今日伏诛。”众人听得一旁说有人插话,将眼望去,正是之前怒斥阎非山的朱思聪。
那凌子越听得他说话,却是将手一摆道:“不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容他人代劳?区区一个阎老贼,我还对付得了。”
朱思聪也是关心故人之后,出言提醒他不可大意丧了性命名,想要上前帮忙。却不防凌子越甚是骄傲,执意要自己报仇,只得悻悻立于一旁。
“哼,小子倒是狂妄,你爹当年都是栽在了我的手上,难不成你还能翻了天?”阎非山成名已久,能当得九大门派的掌门一席,哪里是吹的。此时听得一小辈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何能不生气,手一抖便是亮出一把金丝缠就的大刀。
台下众人见得皆是兴奋不已,知道要有一场好戏看了,顿时喝彩如雷。旁边有知道事情的人激动道:“阎非山这刀怕是有数年不出了,此次为这小子亮出,这小子要倒霉了。”
也有不晓事的年轻人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阎非山早就老了,哪里还能如当年一般?我看那小子出手狠辣,定能将这老狐狸给收拾了。”一时之间台下众人俱是争论不休。
正说着,却见台上凌子越已是按捺不住抢先出手。他的刀法一改之前对战何梦龙时的沉稳,只如那最后一招般刚烈煞气,此时方才露出了他真正的水平。阎非山手中也是金光闪烁,连成一片刀幕,防守得滴水不漏。
两人在台上斗得难解难分,台下三位见证俱是眉头高起,不想这阎非山的刀法居然精妙如斯,怕是在九大掌门中也是中上。凌子越的刀法大开大合,如同一头猛虎横冲直撞,竟也奈何不了对方。
“嘿嘿,小子你还嫩着点,老夫便送你去见你爹。他当年杀了和我一起的弟弟,我今天也送他儿子去陪他。”阎非山见得两人已是陷入胶着,也不再藏私,突然身形一晃,手中刀芒暴涨。
众人只见得一片金光闪耀,知道这乃是天刀门的绝学“刀海无边”,俱是忘记了喝叫,旁边三位评判也是惊得站起。眼看这凌子越终究是嫩了点,哪里还当得这一招?
众人心中都已做出了评判,这凌子越转眼就要横尸当场。只听得当的一声,却是凌子越的手中之刀将对方的刀瞬间拦截。“好!”方肖看得明白,大声叫喊起来。这一招的确高明,乃是看准了对方的招式走向,在半路拦截,无疑给了阎非山极其沉重的打击。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又是一阵惊呼,只见得阎非山双臂突然飞起,竟是和他徒弟一般被削去了。他的刀哐当一声落到地上。漫天的血雨,看得众人心头巨震,不想这台上连续两场都是这么血腥。
“咳咳——”凌子越将对方双臂卸了,居然也是一阵猛咳,咳出一口淤血来。原来他方才冒着被砍中的危险瞬间催动全身功力拦截住那一记快刀,又瞬间使出“壁立千仞”,一身消耗岂能寻常,怕是要好一阵子才能恢复。
阎非山却是死死地看着对手,眼里露出绝望的神情,道:“又是壁立千仞,凌千壁,你这一招杀我兄弟,害我弟子,如今居然连我也没躲过。莫非冥冥之中一切早有注定?哈哈哈——”
他笑得状若疯狂,有弟子来台上扶他下去也被一把推开却被他一把推开,仰天道,“我阎非山有什麽错,你要如此对我?”说着却是将脚一跺,那刀翻身而起绕着他的头转了一圈,却是和那颗头颅一起掉了下来。台下又是一阵惊骇,一旁天刀门弟子俱是哭作一团,将师傅的头颅和尸体收了下去。
“好,不必喧哗了,想不到武林中出了如此败类,当真是耻辱至极。我山河盟和诸位见证商议决定,将天刀门此次所占组次撤去,方才获胜的凌子越成为紫竹院组的第三位接受挑战之人。等下若有不服之人,尽可上来挑战。”房千山突然上得台来,宣布了天刀门退出此次大会。这一句话也是将其自九大门派的行列中除名。稍微有些眼力的人便可看出,天刀门经此一役,从此怕是再也无法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