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嗯……”展月在一声呻吟中缓缓转醒,周身的疼痛让他不适地皱眉,但等他看清了现在的情况后脸上浮起笑意。
夜色朦胧,周围的景物在慢慢往后退着,他正趴在真夜背上,被背着往前走,身上的伤口做了简易的包扎。
展月的头原本是靠在真夜肩上的,他轻轻一转,就看到了真夜健康肤色的脖颈,玩笑似的吹了口气。
“啊!”真夜轻呼,没好气的回头瞪一眼,“再闹就把你扔回去。”
“你这么辛苦把我弄出来,还会送回去吗?”无力却明显不信的口吻,“你是怎么办到的?”
知道他在问什么,真夜道:“最老套却有效的办法,下药。”
“那你不是回不去了?做了这样的事,早晚是会被查出来的。”展月思考着抬头,这里是一条小巷,该是警局后面出来的,不远处是一条街道。
真夜沉默不语。
“莫非你还要回去?”
“我不打算回去了。”真夜缓缓道,有些迟疑。
“你为什么救我?”展月在真夜耳旁轻道,很难相信像他这样的人也会违背自己的原则。
“那在老街的时候,你为什么放我出来?”真夜反问道,不想说出那个理由,不是不清楚,是不愿意承认,他的心慢慢被这个男人占据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到爱的程度。
“如果是同样的原因,我很高兴。”
即使看不到,真夜也能感受到背后若有若无的笑意,垂下的眼里闪过一抹沉重。
说着话已出了巷,真夜拦下一辆出租车将展月塞进车的后座,自己从另一个车门进去。
司机回头看了看展月,犹豫着想问什么。
“我朋友喝了点酒和别人打了一架,腿受了伤,没什么大事。”真夜对着司机道,怕他起疑。
“哦,是这样啊。”司机明显松了口气,回过头将显示空车的牌子按倒,“请问两位先生要去哪里?”
“不知道附近哪里有私人诊所?”
“我知道过两条街就有一家,我带你们去。”司机了然地点头,知道打架受伤一般人都不会去正规的医院。
“谢谢了,就去那里。”
车子开动,车里反而安静起来。
沉默,往往是一种保护色,言语或多或少的都会透露出内心的情绪。
在诊所,只让医生对膝盖附近的伤口做了处理,即便不说,医生也能看出那个是枪伤,但毕竟遇到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静的做完自己的工作钱都没收就把两人送出了门,然后摇头暗叹,这么严重的伤拖到现在才来治,还真能忍。
展月还不能走路,除了在出租车上,一路都由真夜背着,公寓是不能回了,于是挑了一家不算大的旅馆先待着。
警察局出了内鬼这种事自然是不能向外透露,尤其是嫌疑人还是“薛氏集团”的二少爷,所以不用担心会被大规模的通缉,最多是来些暗访。
在旅店老板暧昧猜测的目光下,真夜背着展月进了房间。
“带我去浴室。”展月在关上门后道。
“刚上完药,伤口不能碰水。”将展月放到床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
“我现在浑身粘腻,不洗一下可没法休息。”展月苦笑,那些人留在体内的东西还没清理干净,真是不好的回忆,都多少年没被这样对待过了,他不再是很多年前的柔弱少年,却依然没有反抗的能力。
“你这个笨蛋!你不是会开锁吗?为什么不反抗,任他们玩弄?”真夜拽紧拳终于忍不住吼出来,“是存心想增加我的内疚感吗?”
“你觉得一个双腿不能动的残废光靠两只手能对付四个男人吗?我只想将伤害减少到最小。”
真夜身体一僵,无语,回过神来缓缓道:“我去打盆热水过来。”说完就进了浴室。
不断将冷水泼在脸上,真夜懊恼着,早该想到的,他的腿不能动,却还问这么愚蠢的问题,自己是怎么了?完全乱了方寸。
将装着热水的盆放到展月边上,犹豫着还是问了一句:“要我帮忙吗?”见对方没有回应,暗自松口气,“你慢慢来,我出去走走。”
看着真夜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展月无奈地将视线放回自己身上,不知道他哪里找来的外套,遮盖住了浑身的伤痕,轻轻动了动腿,疼,果然还是不行,想来要很久才能恢复。自己这个样子回老街似乎不太合适,展月想着,将身上的衣物脱下拿起盆里的毛巾。
昏黄的路灯将夜色打散。
真夜走在人行道上,眼里浮现的是展月浑身虐痕的样子,时而那个影像又幻化为一个少年。“我只想将伤害减少到最小。”这是展月的理由,在那样的时刻还能冷静的考虑这些,或许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做出了选择就不容得再逃避,自己已经和他牵扯不清了,或许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也能减少伤害,但还是做不到。真夜无奈,他的身份,他的责任,都是他心头难解的结。
真夜回去时,展月已经清理好了,半靠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本清澈的水变得浑浊,真夜突然想起他被展月强暴后他自己清理的画面,而他比自己遭受更多,心又开始难受,而他清楚的知道这绝对不是同情。
收好盆后听展月道:“我们先在这里住几天。”心里了然,只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