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春眠不觉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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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四十七 人来

四十七 人来

醒春书院办了起来。

流浪到黄梅城的失亲孤儿,大多都进了这座书院,在所有人经过读书识字这一基本科目之后,天姿聪慧有心上进者跟着夫子继续深造苦读,不愿求学无心仕途者则随着学院请来的各家工匠学一技之长。此乃醒春书院的特色,出自醒春山庄大夫人的创意。也因此,醒春书院得到了江南总督大人的亲笔题匾,以示嘉赏。

元慕阳与官家向来交好,筹办醒春书院,固然是为了让小妻子有一个排遣的去处,但既然办起来了,就不能太过招人眼目。向来,商人做善事,行义举,只能限力而为,过之,便有和官家喧宾夺主之嫌。史上有多少富甲一方的财阀,便是因夺了官家风头而逐渐消亡。是以,他所过手的所有大宗善事,都是与官家名义联手,甘为人积累晋升资本。不遑多说,醒春山庄也算进了县首、府首乃至总督大人的政绩中。做这等相辅相成的事,是为保住春家基业,更是为了保住春眠。

春眠生长在一个巨商之家,对官与商之道最是明了,当然会乐见其成。只是,她镇日和一群顽童混在一起,受他们所染,孩子心性更重,也更让她家相公头痛了。

“小日儿,这是我今日收到的礼物,是那些女娃们送给我的,很漂亮对不对?”

元慕阳甫一进门,小妻子便热情洋溢的扑过来,把娇小身子塞进他怀里的同时,还如一只雀儿般叽叽喳喳,一整日的疲累在一团软香里消弥。

“漂不漂亮?漂不漂亮?”

“很漂亮。”他墨眸贪看着她娇秀容颜,尤其那双灵动星眸,是他最爱。

“哎呀,人家不是让你看眠儿,是它们,它们!”春眠娇嗔,举起绕在脖间的花环,“是那些女娃儿送给我的。”

他啄吻着小妻子红起的柔颊,那上面代表身子好转的红晕,让他心情更好。

“臭小日儿,你先等会儿再亲嘛。你看案上那些木马,是一个男娃儿雕来送我的。这些娃儿真是可爱,是不是?”

“嗯。”他不太喜欢这个那些东西,丑丑笨笨的,哪有他为眠儿四处搜罗来的马儿生动?

“小日儿,那些娃儿很懂事,也很聪明,和他们在一起,眠儿好开心。”

“那个把你推到地上的娃儿呢,你看见他,也会开心?”

“咦?”她瞪大星眸。她都已经嘱咐元通和几个侍卫莫让小日儿知晓了,他们还是透露给了他。是谁说元通只忠春家姑爷不忠元家大爷的?那人该打三十大板。

他俊脸微沉,“咦什么?我如果不提起,你不会和我说的是不是?”

她提了提鼻子,探了探小舌,“又没有伤着。”

“没有伤着,就不提了?”

“眠儿不想让小日儿操心嘛,小日儿担负这个家的营生已经是够操劳了,眠儿当然要懂事些,体贴些……”

“小坏蛋,你若再拿这些虚话来应付,我会打你屁股!”

“好,好,好。”她赶紧递上小嘴,讨好地奉送几个消火去气的香吻,再道,“那娃儿也只是一个莽撞孩子,乍失双亲和家园,重重打击之下难免有点乖戾,不是故意要推我……小日儿,警告你,不许再找他麻烦!”

相公那样的黑沉脸色,她不用细想也知正在打着要严惩那娃儿的主意,那怎行?不是她有多慈悲,而是事情本来没恁严重。再说,元通已经罚了人家,当时甩出的一个耳光把那娃儿打出半丈开外呢。

“眠儿一日去一趟书院,若看见那娃儿有任何损伤,眠儿定然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身子就……”

“行了,我不找他麻烦,只要那小子不再犯,不准你拿自个儿的身体开玩笑。”

“是,相公。”春眠甜甜娇笑。

元慕间微恼着,覆唇采撷去她小嘴绽出的美丽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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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春书院?”

“是,侯爷,醒春书院。”

男人深湛双眸内异彩浮起,以只有自己听见的语声喃喃道:“不管转了几世,恋儿依然是恋儿,还依然不忘了她要创个书院,做个女夫子的志向。”

“侯爷,属下明儿将您的名帖送到醒春山庄么?”随从问。

“再推两天罢。本侯既然来了,又不急着返京,不妨在这黄梅城先走上一遭,也好……”好好了解一番,恋儿除了醒春书苑,还做了什么让他耳目一新的事。顺便,好好了解一下他的对手到底有多强,多棘手。

“那属下何时通知随尘道长前来?”

“不急。本侯相信,若他当真如他所说有那等神通,在该出现的时候他会出现。”

“是,属下先告退,看看这客栈可将侯爷的坐骑侍候好了。”

在随从退身出门之际,男人抬头,“杨成。”

“是,侯爷。”

“那座醒春书院建在何处?”

“就在醒春山庄,近三成都被用来当成了收容书院,外面人一谈起此事,都说醒春山庄的庄主对妻子太纵容……”

“行了,你下去罢。”他闭上了眸,挥手。

随从将门阖严,脚步渐沓。男人立起身,行至窗前,放目远望,而心思也缥缈放远。

当他得知对手是元慕阳时,便已知自己下面的路要走得不易。

他不惧对方如何的高权阔势,就算王公贵族,哪怕是当今皇帝,他都会迎头直上,巧用机关。可是,当对方是一个用情至忠至深至专的男人时,他突生畏意。

“我只是……想要知道只有两个人的爱情是什么样子……我要在阎王面前恳求这样一段姻缘,我真的想知道……恺弟,对不起,就这一回,让我任性这一回,好不好?”

那些话,言犹在耳。每每入梦,都能让他一身冷汗满腔惊悸的醒来。恋儿临去之前,语似哀求,但向来柔软的眸光,却透着少有坚定,他知她甚深,若非是做了决断,她不会有那样的眼神,她是真正想和他断了所有牵系,从那时了无罣碍的……

恋儿,你有怨有苦,为何到最后才说?为何不早早告诉我?早早告诉我,我会,会……会怎样呢?

这个问题,十八年来在心头徘徊辗转,次次自问,次次无解,又次次陷进无边之痛里。

可是,无论怎样,总要把心爱之人找回,才有机会弥补给她自己所负欠的****,总要把她找回来……恋儿。

“恋儿——”终是忍不住融骨相思,男人一声狂喊凭窗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