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苑’的议事堂内,整个燕王府的高级将领都依依列坐。在朱高爔的陪伴下,我徐徐走上大厅,原本热烈讨论着的诸位大人立时就安静了下来。目光齐齐地看向迟到的我们。
“哈……哈……请将不如激将,淙淙,你终于来了。快和高爔到父王旁边来坐。”正说着,原本坐在燕王爷右下首的几名官员,自动为我们挪出了两个位置。
“父王与诸位大人商量的都是军国大事,您唤淙淙前来做什么?”我站在原地,轻易不愿意入坐。
“呵呵……淙淙,你的见解独到,非一般的小女子可比,父王很想听听你的意见,这才派人将你请了过来。”燕王爷尴尬地陪笑着,丝毫没有端起什么王爷的架子。我若一味的推让,倒显得矫情了。
“父王实在是太抬举淙淙了!”我福身一礼,和朱高爔款款走向离燕王爷最近的两个座位。
这两个座位不是普通的座位,代表了与燕王爷的亲疏远近。能者居之,这也是朱高爔为之奋斗的目标,他或许不不是想得到什么权利,但是做为儿子,他想得到父亲的认可。
我能感觉到他此时心中的激动,紧握着我手的那只大手,手汗淋淋。朱高爔紧握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朝座位走去……
“王爷,咱们的兵士、武器、粮食都十分充足,但是咱们还缺少一样关键的东西。”燕王爷的心腹谋士道衍出声说道。道衍虽然是个和尚,但是他一向是燕王爷肚子里的蛔虫,他所提的,恐怕也正是燕王爷心中所想。
“咱们还缺什么呢?”燕王爷与道衍一唱一和的说道,显然是有了相当的默契。
“王爷,依小人所见,还需要一个兴师南征的理由,咱们总不可能出师无名吧?”道衍在燕王爷的授意下,适时地抛砖引玉的说出了今日所议的第一个重点。
“明明就是造反,却还要伪善地替自己找个理由,披一件冠冕堂皇地外衣,真有那个必要吗?”我悄声问着一旁的朱高爔,还是传到离我们最近的燕王爷耳里。
“高爔,你来告诉淙淙和诸位大人,为什么咱们非要师出有名。”燕王爷示意朱高爔站起来说话。
“是!父王。这次出兵南征当然需要充分的理由,父王是先皇亲封的蕃王,不是寻常的普通人,父王与建文帝又是最亲近的叔侄关系。无论从哪方面看来,咱们燕王府似乎都有些理亏。要想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就必须要找到一个最为合理的借口。”朱高爔的一席话,说得众人禁不住纷纷点头,就连燕王爷也用赞许的目光注视着朱高爔。
“好!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四公子见解果然独到。”众人纷纷交口称赞。朱高爔平素温雅的容颜上,扬起少有的意气风发。这就是他要的吗?一个让燕王爷为之骄傲的儿子!
“淙淙,既然高爔已经说了为什么咱们需要师出有名的理由,现在你就来替父王找这个理由吧!”燕王爷微笑着说道,眼中满是彻底的信任。
我不喜欢他,我真的不喜欢他的无情无义,无论是对朱高爔也好,艳红也好,甚至于是对王氏和燕王妃,他对没付出应有的真心。可是我在心里却不得不佩服他,他的雄材伟略的确是世间少有,他的信任,何尝不是对我一种无言的鼓励呢?
“父王麾下精兵强将甚多,饱学之士也并不少,为什么偏偏要考淙淙啊?”我懊恼地娇嗔道。
“有志不在年高,你不是已经想到理由了,才会故意那样问高爔的吗?现在怎么又藏头缩尾了?”燕王爷掳着胡须,老僧如定的说道。
这个燕王爷真不是普通的厉害,一眼就看穿了我,明知道他又在用那破激将法,偏巧我这人就是激不得。
“先皇制订了一套极为复杂的规定,用来制约蕃王,但是他也为了防止所谓的奸臣做乱,又规定了蕃王在危急的时刻可以起兵勤王。不知这个理由可还充分?”我微笑着得意的说道。
“这个理由咱们已经想过了,要做成这件事,最关键的是需要天子的密诏。建文帝怎么可能下这个密诏呢?”一旁的道衍摇头说道。
“淙淙,你就没有别的理由了吗?密诏需要加盖玉玺,是没有任何办法伪造的。你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燕王爷,紧蹙着眉头问道。
“父王,所谓密诏就是秘密的诏书,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的。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难解决。咱们只要声称朝中有奸臣,要出兵‘靖难’,清君侧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真的密诏在手。诏书的真假,自然是我们说了算。”我侃侃而言,说出自己的想法。
“好!淙淙的见解果然非凡,传令下去,打上‘清君侧’的旗号。”燕王爷办事果然雷厉风行,一下就将决定颁布了出去。
“依四少奶奶的看法,此去南征,咱们应该先攻打什么地方?”道衍从起初怀疑的态度,到现在的毕恭毕敬,让我心里也着实生起些小小的骄傲。
“道衍大师,你是高僧,早有慧根,淙淙这点道行,哪能在大师面前造次。”我露出贤雅的笑容,谦虚的说道。
我现在已经清楚的知道,这燕王府流行戴面具,米淙淙既来之,则安之。说些表面敷衍的话,也不过是入乡随俗而已。
“不敢,不敢!四少奶奶缪赞了,四少奶奶和四公子都是人中龙凤,想必日后一定会有所作为。”道衍笑逐言开的说道,想来对我的话很是受用。
“好了,你们就不必再相互夸赞对方了。你们一个是本王的好媳妇,另一个是本王的好军师,就好象是本王的左右手。本王对你们都是相当的倚重。淙淙,你就不要谦虚了,你倒说说看,咱们此次出征,以谁为首个目标好呢?”燕王爷乐呵呵地打着圆场,似乎对道衍起先提的问题也相当的感兴趣。
“宁王!”我淡淡地开口说道。
“好!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四少奶奶的想法真是和道衍不谋而合。”道衍兴奋地拍手叫好。
“王爷,宁王此次和王爷同时被削蕃,理应将他争取过来同仇敌忾,怎么能先行攻打他们呢?”下座的其他谋士,显然有不同的意见。
“是呀!宁王可是块硬骨头,且不是别的,他手下那那支——朵颜三卫,就足可以让人望而却步。”另一位谋士也点头说道。
“初次出征,咱们需要用胜利来鼓舞士气,一开始就硬碰硬,恐有不妥!”众人反对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朵颜三卫是咱们大明朝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几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淙淙的意思是,如果咱们战胜了他们,其他的敌人必定闻风丧胆,不战而屈。”朱高爔站起来替我说道。到底是我的相公,只有他才能真正了解我的意思。
“四少奶奶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是朵颜三卫可并不是那么好打的。损兵折将就不说了,搞不好可能会全军覆没的。”众人听说要与朵颜三卫对恃,显然都不太看好。
“淙淙,你看诸位大人都持反对意见呢!”燕王爷一脸无奈地说道。
好个狡猾的燕王爷,明明他自己想的就和我一样,却偏偏将难题扔给我,是想让我来帮着他说服眼前这些冥顽不灵的人。他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朵颜三卫是改编自骁勇的蒙古骑兵。他们虽在宁王麾下,却不代表就会死忠于宁王,若是咱们方法得当,收编朵颜三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啄一口,若无其事的说道。不错!上好的龙井,真是茶中极品!
“收编朵颜三卫?”燕王爷眼中一亮,闪出惊喜的光芒。
我怎么有被人谋算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