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华姨反复的呢喃着,心疼地将我揽入怀中。
“华姨,我没有娘了!”我扑在华姨地怀中,无力地喊道。
“别怪夫人啊!小姐,夫人也是没有办法呀!”华姨抚着我的头,轻声安慰道。
“没有办法?为什么?那我该怪谁?她将自己关在‘清心园’八年了,这里与我住的‘水静阁’,相隔也不过百步,她有没有站在这园门口看过我一眼?这次倒好,她竟狠心地彻底将我抛弃了。这下她终于可以清静了。哈,哈,哈……”伤到了极至,反而让我纵情大笑了起来。
“小姐,华姨不许你这样说夫人,你口中的那个她,不是别人,是你的亲娘啊!只有华姨知道,夫人的心,到底有多苦。只有华姨知道,夫人她究竟有多么的爱你。”华姨严厉的斥责着我。
“爱我?”我冷笑着反问道。
“是的!夫人比谁都爱你。”华姨斩钉截铁地说道。
“若是她爱我,八年了,她从来没有过问过,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长高,有没有生病,有没有高兴,有没有难过。八年了,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无动于衷地在这‘清心园’里吃斋念佛。”我愤然叫嚷着,把积压在心头多年的委屈,全部一吐为快。
“小姐,夫人若是不爱你,又怎么会安排春、夏、秋、冬在你身边照顾你?夫人若是不爱你,又怎么会让春、夏、秋、冬每日都来报告你的情况?”华姨神情严峻地说道。
“安排?春、夏、秋、冬不是我在外面,偶然捡回来的孤女吗?”我一脸怀疑地问道。
“小姐,米府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捡回来的人呆在府里,而且还呆在米家唯一的大小姐身边。难道你没发现吗?春、夏、秋、冬各有特色,她们可以随时满足你的各种需求,春儿可以为你梳出大明最时兴的发髻,夏儿可以为你配置时下最漂亮的衣裙,秋儿的按摩总是恰到好处,而冬儿可以为你妆扮出最美的容颜。你以为这些都是她们天生的吗?这都是夫人精心为你调教的啊!”华姨将一切原委娓娓道来。
华姨的一习话,让我听得目瞪口呆。娘竟为我做了那么多吗?为什么?她既然爱我,却又从不对我说呢?难怪我第一次来‘清心园’的时候,娘会那么巧的开门出来接我。想必是早就接到消息了吧!
“你快乐,夫人跟着高兴;你难过,夫人跟着痛苦。夫人一直都想离开,可是为了你,她还是留在了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华姨一脸难过的说道。
“华姨,娘既然如此爱我,这次为什么还是要离开呢?”我伤心的追问道。
“小姐,夫人无论做什么,都有她的道理,你就不要再问华姨了。”华姨的样子,明显就是在闪烁其辞。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隐情吗?
恍然想起,我生病的时候,仿佛听爹对娘说:“素云,等淙淙病好了,你就离开吧!”难道真的是爹将娘赶走的?
“华姨,是爹对不对?是爹非要将娘赶走的对不对?”我看着华姨的双眼,丝毫不允许她目光中的闪躲。
“小姐……”华姨半晌都不敢回我的话,眼神急切地逃避着我的逼视。
“华姨,你不必说了,我自己亲自问爹去。”我转身向爹住的‘通宝斋’走去。
“小姐,你别去啊!老爷也不好受。”华姨赶紧拉住我,无奈地说道。
“不好受?那么真的是爹将娘赶走的了?无论什么理由,我是米淙淙,是米家的大小姐,是爹和娘的女儿,到底为什么?我必须要知道原因。”我看着华姨,毅然决然地说道,眼中写满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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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宝斋’内,爹一个人颓然地坐在黄花梨的书桌后,眉宇间写满了不舍和哀伤。他呆滞地瞧着不远处娘的画像,眼神空洞的令人心酸。此刻,他神情专注,竟丝毫都没有发现突然闯入的我。
“为什么?”我凝视着爹一夕间就苍老了许多的容颜,沉声问道。
既然爹也是如此的舍不得娘,那他为什么还要赶娘走?而娘明明就舍不得走,为什么还是顺从的离去了?
除非……除非米家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爹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和娘置身事外。
“淙淙,你恨爹了是吗?”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才刚哭过不久一样。
记忆中的爹,聪明而又狡诈,是个典型的商人。在商界,他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在家中,他深爱着娘,宠爱着我,是个温柔的好丈夫,慈爱的好父亲。
小时侯,他还经常会让我骑在他的肩头,四处玩耍。丝毫不因为我只是一个女儿,而对我有所怠慢。
所以,即使娘是因为他而独居在‘清心园’,我也不曾怪过他。这样说也许有些对不起娘,但是不管怎么说,在心中,我就是无法去恨他。
如果刚才娘离去的时候,我在心中真的恨他了,那么现在看见如此失意的爹,我却是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爹,为什么?”我上前跪在爹的脚下,仰头望着他问道。
“淙淙,原谅爹,原谅爹吧!都是爹不好……”爹褪去精明强干的外衣,此时看起来,竟格外的软弱。
“这也是你逼着我嫁人的原因吗?”我呜咽着问道。
“淙淙,是爹没用,爹不能好好的保护你们,只能让你们离开。淙淙,你也走吧,想嫁人,你就嫁人去,想离开的话,爹给你一笔银子,你带着春、夏、秋、冬尽早离开吧,爹什么都可以不要,惟独不能牺牲你啊!”爹哭得老泪纵横,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爹在我面前流泪。
第一次,我感觉我们父女的心靠得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