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我意料的是,朱高燨并没有背我回家。当我悠然在他背上睡醒的时候,才发现,他竟明目张胆的背着我,来到了我们初次相见的‘山泉淙淙’。
正值晌午时分,大街上人潮密集,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当他背着我走入市集的时候,偌大的街上,顿时一片安静,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格外突兀的我们。
大明朝民风严谨,众目睽睽下,一男一女如此亲密,怎么不让人为之侧目呢?饶是我平日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此刻也窘得无地自容。
我挣扎着想要从他背上跳下来,他却将我困的死死的,不给我半点逃潜的机会。无奈之下,我只好将脸埋入他宽阔的背间,自欺欺人的做起了一只缩头乌龟。
这下我的名声,怕是更彻底的毁了,虽然我本身也没什么好名声可言,说到底我做事还是有些分寸的啊!我实在不明白,朱高燨为什么要如此堂而皇之的背着我走在大街上呢?
我懊恼地在他背后掐着他的背,他却依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个该死的男人!我敢打赌,他如此恶劣的行经,绝对是故意的。
“米虫,真有你的!你懒惰的级别还真是高啊!连燕王府风流倜傥的四公子,都能被你拿来当马骑!”正风挪揄的声音迎面飘来。
我悄然从朱高燨的背后探出了头。正欲反驳,就听见朱高燨不愠不火的说道:“淙淙累了!我说过,以后她累了,我会背她。”
到此时我才明白,到底他还是介意正风背我的事情,如此大费周章的背我来‘山泉淙淙’,无非就是带着我来跟正风示威。温雅从容如他,竟也会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爷,这个米小姐是没长骨头吗?干嘛赖在你身上不肯下来?”正在我沉思之际,耳边又响起了小五的声音。
没想到这小子还是跟着来了,刚才在柳林里没见着他,我还以为他没来呢!只是,他干嘛针对于我?我有惹过他吗?不过是他主子背了我而已,正主都不介意,他干吗在哪儿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
我眼波一转,一时间兴起了捉弄他的念头。
“好累哟!燨,我现在又累又饿,根本没有力气走路,你愿意背我进去吃点东西吗?”我伸了一下懒腰,故意亲密地对朱高燨说道。
“好啊,你的雅间是哪间?”朱高燨一脸认真地问道。
“哦……‘风’字一号。”没料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我不由楞了一下。
“都到了门口,干嘛还让我们爷背你?告诉你,我们爷可是堂堂的皇孙,平日里都是别人侍侯他,凭什么现在要侍侯你?”小五果然当场色变,气得在一旁咋咋呼呼。
“小五,你在一旁嘀咕什么?淙淙是我未来的妻子,也是你的主母,谁允许你如此大不敬的?下次我再听到类似的话,就把你撵出府去。”朱高燨义正词严地呵斥道。
“爷,小五知错了,小五以后不敢了。求爷千万不要赶小五走啊!”小五跪下来,苦苦的哀求道。其实我就想逗逗他而已,半点没想把事情弄得这般严重。
“朱公子,你先放我下来吧!不要再责怪小五了,他也是一片忠心而已。”我悻悻然地说道。
“我喜欢听你叫我燨,现在为什么又要叫我朱公子了?我以为我们已经很亲近了。”朱高燨意有所指的说道,言语间暧昧的让人浮想连篇。
这绝对是趁机敲诈!我若是不答应,他还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呢。正风和那个朱高燧的脸上,此刻都已经浮出了探询地笑容,酒楼的食客们,也早已鸦雀无声的竖起了耳朵。
此时他若说出什么不妥的话,不出半日,我绝对又是整个杭州城茶余饭后的话题。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小女子也是能屈能伸的。
“燨!”我软软地叫道,亦如黄莺般的吴哝软语,叫得他的身子不禁一僵,好半晌都默不做声的立在那里。
“燨,我饿了!”我故意娇柔的唤道,声音恶心连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好!”朱高燨背着我朝雅间走去。男人到底还是吃软不吃硬!这招果然好用,回去要不要顺便教一教娘啊?
“米虫,才几年不见,你就变了一个样啊!一个野猴子一般的丫头,如今居然也会使‘美人计’了!”正风跟在我们后面一副感慨不已的模样说道。
我禁不住扭头白了他一眼,这才发现,满酒楼人的视线,全部都锁定在我的身上,我的天!什么‘美人计’?真正中计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裴正风,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我恼怒地咆哮道,这下我在杭州城里可算是形象尽毁了,不仅面子没了,恐怕连里子也没了。
“淙淙,别生气了,你不是饿了吗?”朱高燨迅速把我背到雅间里,这才放下了我。
“哦!”看见他满脸温柔地笑意,我一触即发的怒气,不知不觉就焉了下去。唉……恐怕我才是真的中了某人的‘美男计’。
“裴副将,我父王让你随我下江南,就是为了让你来调侃我未来的妻子吗?请你不要忘了你的职责所在。”安抚好我,朱高燨转身看着跟进雅间的正风,神情冷峻地说道。
这样风貌的朱高燨,我似乎还不曾见过,他在我面前,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温柔,到底那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属下明白!”正风抱拳,正襟危坐地应道。
这样的正风也不是我熟悉的,儿时那个横着擦鼻涕,成天嘻嘻哈哈跟我混在一起的正风,何时也成长成如此英伟挺拔的男儿?
不用问,我也了然,燕王府的三公子、四公子同时到了江南,还有燕王爷最器重的副将裴正风也一道前来。绝不单纯是为了迎娶我这么简单,恐怕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来取那明着是我的嫁妆,实际上却是爹支助燕王爷的那数百万两黄金的造反经费吧?
不是一切早已了然于心了吗?为什么此刻我还是觉得心里隐隐不是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