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法律私了——法庭外的荒唐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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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私了=绑了(3)

排除了他杀和自杀的可能,刑事警察们只需作一个意外事故的结论便可班兵回朝了。但是,一个诱人的疑团却死死缠绕着刑事警察们--

刘双元真的隐退武林告别江湖了吗?

他深夜冒雨怀抱炸药去干什么?

二、三百弟子哭闹灵堂

一副棺材摆在灵堂的中央,四周挂满了花圈和祭帐,灵前摆满供品,供品中央一盏豆火般的长明灯,在烟雾缭绕的香火中跳跃着,像幽灵像鬼火像一团滚烫的罪恶,在挑拨着或跪或卧或哭或嚎的三百弟子,那气氛显得阴森恐怖哀痛悲伤,那三百弟子的情绪就像一堆干柴,只要那供品中央的鬼火滚下来,就可使他们化作一团邪焰,烧毁灵堂烧毁自己烧毁江湖上已知和未知的罪恶。

为了解开疑团,侦查员李百年、朱晖和彭建群第二次来到了死者家里,但死者的胞弟刘宝元还是一脸的愤怒,对警察的询问不答不理,采取极不信任的态度。刘宝元也是与刘双元齐名的武林高手,为人比其兄更加强悍火爆,他此刻的愤怒和沉默正说明他心灵深处淤积的一腔难以言状的苦水,他的一举一动都强烈地感染着哭闹灵堂的三百弟子,其时,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这时三个怒不可遏被春雨淋得落汤鸡似的徒弟突然闯了进来,气喘嘘嘘地说:"师傅,找…找到…到…动手吧!"

"都给我出去!"刘宝元见徒弟说漏了嘴,突然怒吼道。

这时,徒弟们才发现师傅的身边还有外人,连忙退了出去,却又亟不可待地将消息告诉师兄师弟们,一时间,灵堂里像开了锅的稀粥,三百弟子摩拳擦掌,群情激愤。

"刘师傅,你们不可胡来!"李百年回身义正辞严地对刘宝元说,"我是刑侦队长,只要你把冤情说出来,没有什么破不了的案。要是今晚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

"你们走吧,江湖上的事还是由江湖上来了断!"刘宝元说毕扯过胸前的孝布擦了一把泪水,冲出房门,双膝跪在兄长的灵前,众弟子见状,连忙纷纷下跪……

形势严峻,三名警察不可能阻挡三百武林弟子。他们一面留人掌握动态,一面火速向姜明祥局长报告。

三、公安局长笑傲江湖

春风怒吼,春雨如咽如泣,刘家屋场上哀号声鼓乐声鞭炮声混响一片,如鬼哭似狼嚎,乌烟瘴气沸反盈天。刘宝元还跪在兄长的灵前,为自己的行动做最后的祈祷。这时,一彪人马不听徒弟们的劝阻已闯入灵堂,刘宝元回头一看,见又是李百年他们,便跳将起来怒不可遏地吼道:"姓李的,你算老几?江湖上的事只能由江湖上来解决!要说话叫你们局长来,送客!"

这时,一位四十出头的汉子庄重地走上前去,悲愤而又威严地轻声对刘宝元说:"刘兄息怒,刘师傅遭受不测之祸死于非命,含恨而终,可悲可泣,刘兄与刘师傅骨肉至亲自当有失手足之痛。望刘兄节哀制怒,三思而行,千万不可因一念之差再铸大错。"

"你是何人?关你何事?"刘宝元怒目圆睁,注视着眼前这位清秀而又威严的汉子,心中却犯起了狐疑。

"我就是公安局长姜明祥!"

"你?姜局长?"

"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谈谈?"姜明祥肯定地点点头,还是那么轻轻地说。

刘宝元扯着孝布揩了把泪,久久地凝望着姜明祥,终于点了点头。

"姜局长,屋里坐吧。"刘宝元伸手引路。

"不,我们在聚仙阁备了点夜宵,请刘兄一叙如何?"

"这……"

"师傅!"刘宝元正犹豫着,几个徒弟忙上前阻拦。

"刘兄,我在车上等你,你带几个徒弟来吧。"姜明祥先发制人,径自走了。刘宝元既已点头,不好反口,只好不顾徒弟们的阻拦,对其哥的妻弟李来强说:"去就去!你带几个徒弟跟着。"

夜色如黛,烦人的春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聚仙阁里已没有其他客人,姜局长和刘宝元时而细语滔滔,时而高声争执。夜宵早已凉了,烟蒂也集满了烟缸。"姜局长,同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相信您的为人,我也相信您的决心。但这个人老谋深算,老奸巨滑,熟悉黑白道,是一只阴险的笑面虎。而且,他左右逢源人缘极好,有权有势有胆有钱,恐怕您有心执法,也无力回天。还是由我江湖上来了断的好,这样可以省很多手续,少很多麻烦。至于违法之处,该砍该杀我听凭您发落。"刘宝元的心里防线开始动摇。

姜局长见时机已基本成熟,便示意李百年出示从刘双元家搜出的多种剧毒药品和从刘双元的货车座位下搜出的自制炸弹,不失时机地说:"从你二哥的行为便可看出江湖的险恶。我们衷心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步兄后尘,我们更不能容忍罪恶容忍案犯逍遥法外。"

"姜局长,我服你了,政法战线到底还是好人多啊!"

半晌,他终于喃喃地说:"杀害我二哥的凶手是检察院的刘副检察长!"

"刘玉槐!?……"

姜明祥的嘴微张着,双眼瞪得圆圆的,不知道是在怀疑刘宝元的嘴还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案情重大,姜明祥不敢怠慢,他果断地对身边的几位战友说:"案情非常重大,必须严格保密,立即成立专案组,由我任组长。我决定,现在马上去县委向县委常委汇报案情!"

四、副检察长横遭"绑架"

姜明祥局长在取得县委和市委领导的支持后,立即兵分三路,对刘玉槐进行侦查。一路查刘双元徒弟中的知情者,一路查刘玉槐的各种关系,一路对刘玉槐进行控制。侦查中,他们发现刘双元的徒弟中有知情者,刘玉槐的情妇陈梅梅神色紧张,行动诡秘,但刘玉槐仍悠然自得。没有直接证据,姜局长不敢轻举妄动。而这时,刘宝元却仍带着一班人马,日夜秘密跟踪着刘玉槐。时间已过去了一天,案情仍无大的突破。县里正在召开人大会议,代表们对发生在县城里的爆炸事件提出了质疑,而且要求县公安局限期查明,不得有误。案情重大,时间紧迫,姜局长心急如焚。抓吧?证据不足,万一24小时之内,征服不了对手。就会出现僵局,况且对手非同一般,好抓不好放。左思右想,抓不得。不抓吧?对手十分精明,万一有风吹草动,他便会狗急跳墙,或者逃之夭夭。不抓也不行。

突然他灵机一动,刘宝元不是对刘玉槐虎视眈眈么?只要我……对!主意一定,姜局长的精神又立即振奋起来,他连忙走出办公室,去叫醒他那些刚刚入睡的战友们……

一彪人马偷偷摸上邵东县电影公司某宿舍的三楼,只听"嘣"的一声,一扇房门开了。房内,一张沙发的靠背上刚露出一张惊愕的脸,一根套马索便飞了过去,套住了那男人的脖子。接着,四条汉子冲过去,抓住那男人的手脚,抬举着向楼下跑去,一人在前边牵着绳子,像牵着一只捕获的狼。

一群汉子在奔跑,一串人流在涌动,一条街道在沸腾。人们争相观看,奔走相告。这时,只听人群里传出一个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救命啊!救…命…呀!我…我是检察院刘…刘副检察长…刘玉槐呀!救……救……我……"听到这叫声人群开始骚动。

有的人惊讶,有的人麻木,人群中叫嚷声责骂声议论声形成了一股声流,渐渐掩盖了刘玉槐悲怆的呼救声。正在这时,又杀过来一彪人马,刘玉槐的未过门女婿,带着他的难兄难弟解救泰山大人来了。

情况危急,眼看一场血刃在所难免。

"住手!我们是公安局的。谁敢再动手,我们将严惩凶手!"

"公安局的来了!"闪开的人群又哗然云集。对峙的双方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公安干警将他们团团围住,一锅端到了城关派出所。

刘玉槐坐在城关派出所的值班室里,一脸惨白,嘴唇乌黑,裤挡被撕裂,脚上的鞋袜已不知去向,上衣敞开着,检察服上已找不到一粒纽扣,他狼狈不堪筛糠似地颤抖着,大有死过一回的感觉。但他此刻唯一没有忘记的,是他那副检察长的头衔,他双手捂着膝盖,使劲摆出一副官相,对派出所的干警叫道:"快,快去叫姜局长来,我……我要直接同他说话。"

姜局长急匆匆来到刘玉槐的跟前,不等姜局长开口,刘玉槐找到了救星似地连忙抓住姜局长的手说:"姜局长,这帮家伙无缘无故绑架我,你可要保护我呀!"

"无缘无故?"

"是的!我与他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好,你等着。"

姜局长对战友们如此这般地安排了一番,叫李百年他们将刘玉槐带上早已安排好的汽车,分开围观的人群,驶向县公安局,驶向那早已为他安排好的特定处所。

五、刘玉槐春夜梦黄梁

子夜已过,刘玉槐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乱如麻。

他最放心不下的是那个活着的"黄队长",活人是能说话的呀。"他该不会……应该不会……"瞑瞑中,他想起了1989年秋天那个难忘的日子--

刘玉槐走近矿山保安队的队部,黄队长就如沐春风般走出来:"刘局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请请请!"黄队长拉着刘玉槐的手,将刘玉槐引进了会客室。

"到这边检查工作,顺便来看看你。"刘玉槐接过黄队长递过的烟,边说边叼在嘴上,兴致好极了。

刘玉槐自从上个月在一个远房亲戚家喝喜酒认识了这位远房亲戚,心中就升腾着一种莫名的激动,似乎这位豪爽粗俗会舞拳弄棒的保安队长一定能为他成就点什么事儿。所以,几番来往之后,他们的关系很融洽。一个想攀高官,一个想成大事,他们互相恭维着来到了一家餐馆的小包厢。

酒过三巡,刘玉槐将话题转到了武术上:"习武强身。黄队长快五十的人了还这么结实,看来与习武有关。"

"唉,习武有什么用?!连儿子的工作都解决不了。"黄队长摇摇头,有些自悲地望望刘玉槐,"哪像你们当官的,划一笔,可让你升官发财,也可让你人头落地。"说完,又举起了酒杯。

"是吗?"刘玉槐举杯迎过去,"按这么说,我这文官划一笔,你这武官也愿跑一气?"

"那当然!"

"这是实话?"

"真人面前不说假!"

"那好,你帮我把我的秘书治一治!"刘玉槐认真地说,双眼直视着黄队长。

"刘局长真会开玩笑。哪有领导用武治秘书的,文治不就行了。不听话换一个嘛。"黄队长不屑地笑了笑,忙不迭给刘玉槐添酒。

"黄队长,我可是真人不说假话呀。"刘玉槐一脸严肃,放下筷子望着黄队长,他感到自己已经把话说出去了,而且是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培养感情,才找到今天这样的机会说出去的,不能让姓黄的借酒装糊涂。

黄队长心里格噔一下,怔怔地望着刘玉槐。

是的,是真的。黄队长终于读懂了刘玉槐的表情,想通了刘玉槐的话。刘局长为什么要这样咧?他小心地提醒刘玉槐说:"局长,打政法干部可是罪加一等的事呀!"

"只要不伤内脏,不伤眼睛,打断手脚没关系,能治好能上班,公安局就会不了了之。"刘玉槐说这话时,显得那么胸有成竹,那么轻描淡写,随便得像在给下属安排工作。

"天塌下来有我撑着。你儿子不是没有安排工作吗?你就不为他的前途想想?"

说到儿子,黄队长的心软了。要是能为儿子安排工作,叫他赴汤蹈火他也会在所不辞。

"这是实话?"这次轮到黄队长发问了,他的脸上立时布满杀气。

"真人面前不说假!"刘玉槐也用原话掷回,答得干脆。

门外响起了喇叭声,接刘局长的小车来了。他站起来,用餐巾纸擦擦油腻腻的嘴,诡谲地一笑:"谢谢黄队长的款待,过几天我先请你去认认目标,然后听我的安排,包你没事。""我儿子的事?""你儿子就是我儿子。兄弟的忙不帮帮谁的?过几天来拿招工表。"

刘局长说完夹着公文包向门外走去,是那般潇洒那般威风。那是一个44岁的县司法局长的潇洒,那是一个踌躇满志的男子汉的威风。

刘玉槐走近他的小车,伸手去开车门,车门冰凉冰凉的,他一怔,想将手缩回来,没有成功。

他醒了。

一副冰凉的手铐已锁住了他的双手。

正式的审讯开始了。

"姓名?"姜局长主审。

"……"

"年龄?"

"……"

"姜局长,深更半夜的,你开什么玩笑?"刘玉槐终于颤颤兢兢开口了。虽然强装镇静,但已明显地底气不足。

"老刘,我们是朋友,又是政法战线的同级别领导,是不是开玩笑你自己清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上半夜我们已给了你坦白自首的机会,那可是党和政府给你的机会呀!作为朋友,我劝你老实交待。作为公安局长,我给你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姜局长申明大义晓以利害后,静静地等待着刘玉槐的坦白。

刘玉槐的内心在翻腾,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令人销魂的金钱、女色和权力,那使人丧魄的阴谋诡计和罪恶行径如一锅滚烫的面糊,在灼着他的心,使他虚汗淋淋。但他那善良的人性尘封得太久太深,虚伪的本性和侥幸的心理使他死死地抗拒着。

刘玉槐的防线虽然动摇了,但他不见棺材是不会掉泪的。这类人,只有他的防线彻底崩溃了,他才会为寻求宽大而痛哭流涕一吐为快的。姜局长太了解他眼前的对手了,他将已经掌握的证据,一股脑儿扔了出去。

"刘玉槐,黄队长你认识吗?"

"我们是亲戚。"

"他的师傅你认识吗?"

"……"

"郑秘书和王书记生病住院的原因你知道吗?"

"这些药品是谁配的,你用过没有,效果怎么样?!"

"你身上带着两根银针干什么?!"

姜局长义正辞严连声质问刘玉槐。李百年和朱晖将证据一件一件摆到桌上。

刘玉槐忽地弹了起来,只瞄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了。他大张着嘴,仰起头,然后跌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失魂落魄地说:"我交待,我全交待。"

六、刘郎上任"三把火"

春风得意的刘玉槐,于1988年当上县司法局的局长,达到了他自己的目的。这是他人生的辉煌时期。他笑过,他谋划过美好的未来,他想过独立潮头再创辉煌。然而,他的思想已在大潮中蜕变,他的灵魂也已被大潮中的病毒感染。他已没有了60年代当兵时的忠诚,也没有了70年代从警时的耿直。他赶上了80年代官场上的"时髦",但又觉得地位不那么牢固,人前人后明里暗里似乎总有人敢对他评头品足指指点点。

正当他如日中天的时候,儿子在学校持刀斗殴,杀伤了同学,由于未成年,加之家有虎父,于是,这个犬子逃脱了惩处,但一万多元的医药费,却是谁也免不了的。一万多元,对于刘玉槐这有三个未成年子女且妻子没有工作的家庭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数字。钱从何来?左思右想他还是看中了自己手中的权力。一人有难众人帮嘛,何不要基层的司法员拿点赞助。平时他们巴结我还来不及咧,现在家中有难,岂不正是时候。

司法局长要化缘了。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几天全县司法系统被搅得沸沸扬扬。

司法局党委王书记,是德高望重的老局长,刘玉槐是他一手提拔的。王书记听到这消息时很生气,便以党委书记的身份找刘谈话,要他注意影响,注意形像,中止"化缘"。刘玉槐口头上唯唯诺诺,骨子里咬牙切齿,骂他"老不死的管得宽"。

他被迫中止了"化缘",但记下了一笔仇恨。

"化缘"的风波总算平息了,可后院又烧起了一场烽火--

我在外面累死累活,谁知家里养着只吃谷鼠。老娘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家,全被你这老鼠精吃空了。"刘局长的妻子在家里指桑骂槐吵开了,一个少妇提着简单的行囊趁黑走出了刘局长的家。

那女人姓钟,是刘局长的远房亲戚。真是亲帮亲,邻帮邻,刘局长帮她算是帮到了家,先帮她离了婚,又帮她买了城市户口,还帮她解决了工作,最后将妻子打发到安徽去做油膏生意,自己索性帮钟女士把家安到了一起。那女人比妻子年轻、风骚,多少回使局长销魂荡魄,春宵苦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