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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古代智谋(下)(4)

按:在这一战役中,谏官韩绛曾说:“狄青是个武将,不能独当一面,请皇上任命侍从或文官作他的副手。”当时庞籍任宰相,庞籍答道:“从前朝廷派出的军队屡次失败,都是由于大将的权力小,偏将和裨将刚愎自用,大将不能控制的缘故。现在狄青是从行伍出身的,如果任命侍从之臣作他的副手,那么他对军队的号令就再也不能施行。狄青从前在鄜延,是我的部下,沉着勇敢有智谋,如果把消灭侬智高的事单独交给他,他一定能惩罚敌人。”于是皇帝下诏书让岭南地区掌军权的人都要接受狄青的调度和管束。狄青临行时,向皇上上书说:“上古时俘虏敌人向上奏功时,对敌人割耳朵、鼻子的都有,没有听说过砍脑袋的。秦汉以来,砍一个脑袋就赐爵一级,于是称之为‘首级’。所以将士们为了争夺敌人的脑袋,以至于自己人互相残杀。此外将士中很多人用敌人的脑袋做买卖,把敌人的脑袋卖给那些没有参加战斗的无功人员。希望这一切都能取消。”庞籍和狄青说的这两条都是名言,可以说是大将成功之法。

此外,狄青出发时,有人通过显贵近臣请求跟他一起去,狄青对他说:“您想跟我一起去,很好。然而对侬智高这样的敌人,朝廷到了要派我去的程度,可想而知战事已经很紧急了。跟从我的人,要是打击敌人有功,当然有厚赏。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军队中军法很严,不能偏私。您自己要想妥当了,愿意走的话,我就上奏疏,让朝廷录用您。”从此以后没有人再敢提出要求跟他走了。就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狄青能按军法办事,必定能建立功业。另外,狄青进入邕州后,在收殓的积尸内,有一个人穿着绣金龙的衣服,在这尸体的身旁又找到了一个刻有金龙的盾牌。有人说,这就是侬智高的尸体,应当马上向皇上启奏。狄青说:“你怎么能判断这不是敌人在欺骗我们呢?宁可上报的杀敌名单上漏掉侬智高,怎么敢欺骗朝廷呢?”把这两件事合起来看,狄青这个人不仅不让别人冒功领赏,即便是对自己,他也不敢认不可知之功。

恩结下属

明英宗天顺年间,王越任大同巡抚,一天下大雪,他正坐在火炉旁,让歌妓们抱着琵琶奏乐,又捧着酒杯侍候他喝酒。一个千户从敌人那里侦察回来,王越马上召他进来,同他谈论敌人的情况,那千户谈论得很有条理,王越十分高兴,说:“你受寒了。”亲自拿金杯斟酒给他喝。两人又谈,王越更加高兴,让歌妓们弹琵琶来劝饮,并立即把他喝酒的金杯也一起赏给他。接着两人又谈,谈完后他更加高兴,指着歌妓中最漂亮的说:“要她吗?把她赐给你了。”从此那千户在他所到之处,都为王越效死力,屡立战功,最后被提升为指挥。王越带兵去夜袭敌营,快到时,忽然刮起狂风,刮起的尘沙遮蔽了将士们的眼睛,众人都分辨不清目标,想返回。一个老兵上前说:“这是上天帮助我们。我们离开营地时老天爷刮风,使得守营的敌人不容易发觉我们,我们回来时如突然遇到敌人抢掠后返回营地,这时敌人处于逆风,我们处于顺风,打起仗来我们据有有利地位,这都是因为有这狂风。”王越听了,不觉下马对那老兵下拜,偷袭成功后,他保举那老兵的功劳,封为千户。

李愬平定蔡州乘下雪,狄青破昆仑关乘下雨,王越攻占大同乘刮风,而且都是在夜里,这就是所谓出其不意。威宁伯王越用恩来结交千户一类的下级军官,这是大手段;至于他把恩惠推及老兵这件事,即使是同淮阴侯韩信把被俘的广武君李左车尊为老师的事相比,也不相上下。文官中哪能有这样豪爽的事!他的雄才大略又在韩襄毅(名雍)、杨文襄(名一清)之上了。一百个陈钺也不能与他相比。善于诙谐的宦官阿丑,把王越和陈钺放在一起开玩笑,把他们都说成是大宦官汪直的党羽,这不是公正的评价。

灵活机动随机应变

北魏时,葛荣举兵向京师进发。军队号称有百万人。相州刺史季神隽关起城门坚守,北魏的太原王尔朱荣率领七千名精锐的骑兵,每个骑兵都带有备用的战马,一天走完两天的路程,日夜兼程,往东经过滏口,来讨伐葛荣。葛荣的军队排列成几十里长的战阵,像张开的簸箕似地向前推进。尔朱荣把军队隐蔽在山谷中,准备出骑兵,他把督将以上的将官三个人分在一处,每处有几百名骑兵,让他们在自己的所在处扬起灰尘,大声喧哗,使敌人不能判断北魏军队到底来了多少人,尔朱荣又认为人马近战时,用刀不如用棒,他秘密下令让将士们各自准备一根可以暗藏在袖中的棒子,放在马侧,到打仗时他让将士们不要腾马追赶,不实行按首级记功晋级的办法,让他们只要用棒打死敌人就行了。由于他的号令严明,将士们都十分振奋。尔朱荣亲自带队冲锋陷阵,冲到了敌人的身后,与战斗在敌阵前的北魏战士前后夹击葛荣的军队,把他们打得大败,活捉了葛荣,其余的敌军都投降了。尔朱荣考虑到敌人人数众多,如果马上对他们采取分而治之的办法,恐怕他们会产生疑惧之心,于是就到处颁布命令,让他们各自跟从自己所乐于跟随的人,亲戚可以互相在一起,行动可以自由。于是投降的敌军都十分高兴,几十万人一下子散了开去。等到尔朱荣带领他们走出百里以外,才开始对他们分头确定了主管的军官,还听取他们的意见,来进行安置,大家都感到很称心。对俘虏的将帅,他采取量才录用的政策,新归附的人都安下了心来。当时的人很佩服他在处理此事时的机敏和迅速。

精兵破敌

晋武帝太始年间,凉州刺史杨欣与羌戎闹翻了,马隆向晋武帝上条陈,说杨欣一定会失败。不久,杨欣战死,中原地区与河西断绝了音讯。晋武帝每次想到西部边境就发愁,在上朝时叹息说:“谁能替我去讨伐这股敌人,沟通我们和凉州之间的联系呢?”马隆进言说:“陛下您如果能任用我,我能够平定这股敌人。”晋武帝说:“既然你一定能打败敌人,我为什么不任用你?只是我要听听你破敌的计谋和策略是什么。”马隆说:“陛下您既然任命我,就应当听任我自己处理问题,我请求招募三千名勇士,您不要过问这些人的来源,我率领他们击鼓西行,靠您的威德,我认为这股敌人算不了什么。”晋武帝同意了。于是就任命马隆为武威太守。公卿大臣们都认为不应当让马隆自己设立标准去招募军队,皇上没有听取这些大官的意见。马隆招募军人的标准是要能拉开三十六钧(注:一钧三十斤)的弩,四钧的弓,他设立了标准进行考试,从早晨一直到下午四五点钟,招募到了三千五百人,马隆说:“够了。”于是又请求让他亲自到武库中去挑选兵器,并要求供应军队三年中所需的物资和钱粮。马隆随军西渡温水,敌军有一万人左右,仗着险要的地形来阻拦马隆军队前进,有的设下了埋伏,来断马隆军队的后路。马隆按八阵图,做了偏箱车,在地势宽阔的地方,他造了鹿角车营,在地势狭窄的地区,就做了木屋放在战车上,一边战斗,一边前进,他的军队的弓箭所到之处,敌人应声倒下。他不断用奇策,出敌意料之外,经过转战千里之后,河西终于被平定,晋王朝和河西之间的交往打通了。

善用精兵

明英宗天顺初年,韩襄毅公(名雍)去征讨广东峒族叛乱,他为那里的形势险峻难以攻下感到担忧,正吃着饭,又为此事伤脑筋。正好新会县丞陶鲁在旁边值班侍候他吃饭,韩公回头看他,问道:“你估计我在想什么?”陶鲁说:“莫不是在考虑打敌人吧?”韩雍说:“是的,你能替我打敌人吗?”陶鲁说:“不仅能够,而且我觉得很容易。”韩公生气了,说:“我统率下的文武官员成百上千,我仔细想了半天,没有一个称我心的,你这样胡说,该用鞭子打你。”陶鲁不肯认错下拜,他高声说:“敌人难以攻下,不是因为敌人难攻,而是因为我方难以找到攻打敌人的人,您只是不了解我的才能罢了。”韩公对他的言行感到惊奇,改变了对他的态度,问他:“你带领多少人就可以成功?”陶鲁说:“三百人就够了。”韩公说:“怎么那么少?”陶鲁说:“兵在精,不在多。”韩公说:“任你挑选。”陶鲁就提出了他选兵的标准:“谁有力气举起三百斤、射箭二百步远?”韩雍的将士总共十五万,合乎陶鲁的标准的,只有二百五十人。陶鲁说:“不够数。”又下令招募了几天,才凑足三百人。陶鲁就任将领,每天领着这三百人操练阵法,用牛肉和好酒犒劳他们,与他们同甘共苦。士兵们乐意为他拼死出力,打仗时都抢先登上城楼,于是大败敌军,砍下敌人的首级无法计算。打仗中所缴获的敌人巢穴中的金银布帛,陶鲁全都分给这三百人,他自己一点不要。敌人听说“陶家军”到,不是逃走就是投降,没有人敢抵抗。谚语有这样的说法:“一个人要是下了决心拼命,就是一万人也得躲避。”何况陶鲁有三百人呢!

现在塞下征兵,动辄几十万,难道其中没有像这三百人那样的勇士吗?但是谁又能当统率他们的陶鲁呢?即便有陶鲁那样的人,又有谁敢起用他呢?唉!

王弇州说:陶鲁的机智和聪明都藏在内里,从外表上看来他不行,县里的公事常常办不好,有时跟着县里的官员列队去见上司,他常常昏睡,即便受到上司的批评他也不在乎。韩雍的威严本来可以与诸侯王相比,三司的属官见了他都得跑着禀报公事,一个个吓得手足无措。陶鲁这样无礼地顶撞他,他能不在乎,实在也是个不寻常的人啊!要是陶鲁活到今天,像他那样抗上的人。上司早就会因为他不会处理政事,不敬重上级,而将他罢官了,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县丞,竟然会如此有才能呢?

识敌和用将

明英宗天顺初年,两广作乱,韩雍前去讨伐。军队在大藤蛱暂停,那里道路很狭窄,两旁是水田。有几百名儒生和乡里中的老人,跪下持香迎接说:“我们这些人受敌人的苦已经很久了,现在有幸天朝的军队到来,我们能够做良民了,我们愿意给你们当向导。”韩雍立即叱责说:“这些人都是敌人,给我绑起来斩了!”他的手下人起初对他的话也有点怀疑,把这些人绑起来后,在他们袖中搜出了利刃,才知道他们果真是敌人。于是就把这些人杀了,肢体、内脏分别挂在树上,到处可见。这使敌人十分惊慌和沮丧。

韩雍曾发兵,命令五更时击鼓进军,但有个将领听说敌人已经发觉我军要进攻,他怕出击晚了要耽误大事,于是在二更天就出发了。结果大破敌军。韩雍奖赏了他的功劳,又对他的违背将令、提前出发进行了处罚。按照军法这种情况应当处以斩刑,但韩雍在向朝廷报告军情时,陈述了详情,请求免除对这个军官的处分,他说:“万一他不这样做,而是按命令行事,结果失败了,怎么办?”人们都说韩雍在对待将领的处理上很恰如其分。

马谡在街亭、任福在好水川打败仗,都是因为违反军令造成的。一定不要贪功,然后才能功成于万全。韩公的谋虑很深远。

足智多谋的王守仁

王守仁因为要去福建平定叛乱,途经丰城,路上听说宁王朱宸濠谋反,而朝廷的军队没有准备好,他急忙逆流而上赶往吉安。船夫听说朱宸濠派了一千多人来劫持王守仁,吓得不敢开船,王守仁拔剑割掉了船夫的耳朵,才开了船。到了黄昏时,王守仁估计朱宸濠的追兵可能快来了,自己不能再乘坐此船前进,就秘密地找到了一条渔船,自己换上了平民的服装乘渔船走了,临走时留下自己的一个部下,让他换上自己的官服官帽,留在原船上。朱宸濠的军队果然追上了这条船,把那个假王守仁抓了起来,等到他们摸清了情况,得知王守仁早已走远了以后,才收兵回去。王守仁走到半路上,怕朱宸濠很快出兵去攻陷城池,就派出密探假装接受了朝廷的密旨,传达命令让两广、湖襄的都御史和南京、北京的兵部,各自命令将领们出兵,暗地里伏兵在要害之处,等到朱宸濠的叛军到来时,就偷袭和杀死他们。又叫来几个演戏的优伶,各自将这种文书放在夹衣服里。在派这些优伶们出发时,他又抓来了宁王府中伪太师的家属,把他们放在船尾,故意让他们都看到了以上这些情况,王守仁又假装发怒,把他们从船上拉上岸来,说是要斩他们,实际上是让他们马上逃回宁王那里去报告,宁王得信后,抓住了这些优伶,果然从他们的衣服里搜到了这种文书,从而误以为朝廷已调动了各地部队,作好了打击他的准备,于是就迟疑不决,不敢马上发兵。王守仁到了吉安,征调了军队、武器粮草等,等到这些大致准备完毕,才正式下达檄文揭露朱宸濠的罪行,并号召各地发兵声讨他。朱宸濠知道自己上了王守仁的当后,恨不得马上出兵。朱宸濠开始发兵打算去攻打南京,王守仁对将领们说:“急急忙忙去进攻敌人的先头部队,这种作战方案不好。我们应该向敌人表现出准备坚守吉安,不准备出城的样子。一定要等到敌人出发了,然后我们尾随其后来攻打他们。先到他们的省城南昌,捣他们老巢,他们听说后,必定回兵来援救,我们就出兵狙击他们。这是万全之计。”朱宸濠果真派人来探听情况,当他探听到王守仁坚守城池,不准备出兵时,就留下了一万多人守省城南昌,亲自领兵东来。王守仁听说他已出兵,就急忙催促各府出兵,限定期限在丰城会合。这时朱宸濠的军队已经包围了安庆,大家认为应当马上前去解安庆之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