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该吃药了。”沈慕枫端着药碗,一脸为难的望着段清狂。
“不吃,拿开!”段清狂臭着一张脸,翻了个身侧身而卧背对着他们。
沈慕枫顿时连皱成面团,每次只要一遇到吃药的问题,爷就会是这副表情。虽说平日里的他极为冷漠,其实心态却和常人无异。甚至有时会像小孩一样,譬如现在,他就在为了一碗药而赌气,因为他最怕的就是喝药。
“爷……良药苦口,您就吃了吧!”沈慕枫苦着一张脸,这个道理连三岁的孩童都明白,但是千万不要奢望段清狂也能懂得这个道理,其结果就是比对牛弹琴的效果还要糟糕。
段清狂闷声不响,向床内侧移近,闭眼假寐起来。
又是这副死样子!沈慕枫无奈暗咒,却仍端着药碗站在床侧,奢望着自己的举动能感动他的铁石心肠。可是……石头有心吗?没心他还感动个屁呀!
尘幻衣静默的观察着二人的举动,半响才闹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从圆桌旁的椅子上起身,轻声细步的向沈慕枫走来。
“沈公子,他大概是累了。不如你先把药拿去热一下,待会儿再端回来给他服用,你看这样可以吗?”
还要他端去热?!他不知热了多少回了,再热下去这碗药就彻底蒸发没了,到时候最开心的人肯定是爷。“云姑娘,你不知道爷他根本……”沈慕枫刚要抱怨,床上的人有了动静,状似不经意的轻哼一声。“……根本就是不舒服嘛!好吧,我再端去热就是了。”好险!明哲保身,自打跟在爷身边这招他学的最精。
“等等!”尘幻衣突然叫住他,“沈公子,我突然觉得你这样跑来跑去的也实在是辛苦,而且十分的消耗体力。这样我也很过应不去,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强健身体的药,你开出一副来我来帮你煮,就算是表达我对你的谢意。”她面不生波,浅笑道。
沈慕枫有片刻的愕然,似乎没弄懂她话中的意思。“这样……恐怕不太好吧?”不自觉的望了一眼床上的段清狂,发现他的背影悄然的僵硬一下,随即了悟。话锋攸转,“也好,既然云姑娘如此关心在下,那慕枫也不好再推托。我这里正好有副药方,现在就去抓来。”话毕作势出门。
“等等——”段清狂猛地坐起身,面如厉鬼的狠瞪着沈慕枫,眼中折射出的光芒足以戳的他千疮百孔。“把、药、拿、来!”他咬牙切齿道。
“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尘幻衣紧张的步到他身边坐下,扶着他的身子。“沈公子,把药端来吧!”就不信你不喝!尘幻衣暗自贼笑,冲着沈慕枫眨眨眼睛。
“哦……”妈呀!原来云姑娘这么贼,竟然让他一点察觉都没有的情况下利用了他。狠瞪了一眼尘幻衣的后脑勺,不情愿的将药碗递到她手中。
“是你自己喝,还是我来喂你喝。”药碗就在他的嘴边,而他只有两种选择。
“沈慕枫你出去!把药给我,我自己喝。”前半句他完全是用吼的,后半句却温顺的如同小绵羊。
沈慕枫不禁佩服的望向段清狂,暗衬道:爷不愧是爷,这么高难度的转变他是怎么办到的?而且吼的还是那么的抑扬顿挫,完全看不出生病的样子。接收到他杀人的目光,他立刻识趣的闪身离开。
“人都走了,你还不打算喝吗?”这个男人真是别扭的可以,喝个药活像要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你喂我。”他静静的凝视着她,不冷不热的说,靠在床柱上冷漠的表情突然转变成戏谑的笑。
“凭什么,你说过要自己喝的。”尘幻衣攸睁圆目,惊讶的瞪着眼前这个反复无常的男人,以及他那可憎的笑容。为什么他能笑的那么好看,那么蛊惑人心?
“我现在想让你来喂我,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不喝。”
他是准备和她杠上了吗?望着他惨白的脸色,尘幻衣最终还是妥协了。将药碗递到他唇边,“喝吧!”
段清狂蹙着眉头,小口的抿着,多喝一口痛苦就会加深一层。直到药碗见底,他的额头已经布满汗珠。原本惨白的脸色竟泛起几道黑线,他颤抖着嘴角,闭上眼睛捂住心口倒在了床上。
尘幻衣有些惊慌,只是喝药怎么会痛苦成这样呢?她快速的扑到段清狂的身上,轻拍着他的脸颊,唤着:“清狂、清狂你醒醒!哪里不舒服?醒醒,醒来告诉我啊!”尘幻衣摇着他的臂膀,又不敢太用力,看着段清狂毫无反应的抽搐着,她腾地跳起。”你等着我,我去叫沈慕枫!”
“遥儿……”床上的段清狂突然伸手拉住她的小手。“不……不用了……在我身边……陪我……”他虚弱的出声。
尘幻衣反握住他的手,跪在床边,“清狂,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吃了药会这么不舒服?让我去叫沈慕枫来好吗?你需要医治。”
段清狂的痛苦的脸已经扭曲,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手掌紧紧攒住了她的手。
半响后,他的脸色开始好转,但依旧苍白的可怕。缓缓的撩起眼皮,虚弱的目光搜寻着尘幻衣的双眸。
“别担心,我没事。”
“明明吃了药,为什么会这样?”她蹙眉,不解的问。
“吃了药?”段清狂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我根本就不需要吃药。”吃药只会加速他的痛苦。
“生病了就该吃药,什么叫根本不需要吃药!”
“你不会懂的。”段清狂幽幽的叹了一声,他身体如何没人比他清楚。
“你不说我又怎么会懂,为什么你总喜欢把事情藏在心中,说出来不是会更轻松吗?或许你不想对别人说,可我是你的妻子,难道对我说也不行吗?”尘幻衣略感哀伤,眼底有着心疼,心疼他所承受的痛苦。
“妻子?”段清狂挑眉,默念着这个词。有些事除了自己,别人是不需要知道的。但是……妻子呢?
“对,妻子。难道我不是你的妻子吗?”她反问,她记得整个狂傲山庄,除了她段清狂就再没有别的女人。
“你……是。”他承认,妻子,这是怎样的含义?他的心里莫名的轻颤,有股感动悄然滋生。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她期待着。
段清狂点点头,“我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任何药对我来说都是全无用处的。”
中毒?这个词让她心惊。“那……你为什么还要喝沈慕枫给你的药?”他喝药后都是这么痛苦吗?
“治病。”
淡淡的两个字却让她心痛,他明知道自己是中毒而非生病,却依然承受着痛苦,那目的呢?“你是怕他们担心对吗?”她猜测着,心中却肯定了这个答案。
段清狂别开头,冷冷的否认道:“没那个必要。”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真的没有吗?一个大男人别扭到这种程度的,也只有段清狂一人。但是那冷漠背后的关心,即使承受痛苦也要别人放心的死硬男人,也只有段清狂一人。